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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声呼呼的破旧小木屋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有预约好的载客站的车夫,驾着青皮蜥车来到森林边界,接他们入城。
众人刚在车厢里坐稳,卡斯珀就状似无意地跟车夫闲聊了起来。
“啊呀,好长时间没出来任务了,这陡然一下子歇在外面还真是不适应呢,真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喝一杯呢。”
车夫笑呵呵接了一句:“大人辛苦了,请坐稳,小人这就加快速度。”
“哎~这倒不用,这不昨晚也没睡好,腰酸得慌。对了,咱们正常速度回去,应该也能赶得上热热闹闹的早市吧。”
车夫面有难色:“这……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今天清早神殿向平民区下达了圣谕,大型市集都暂时停止营业。”
卡斯珀做出震惊的表情,一面从胸口摸出几枚铜币塞给车夫。
“这是怎么回事?劳烦详细跟我说说。”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有所问,小人知无不言。”车夫随后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我们老爷说的,昨晚城里不很太平,西区那个地方昨儿个后半夜突然起了场大火,一直烧到了天亮,听说因此还殉职了一位不起的神官大人呢!”
“西区?什么地方!”
卡斯珀心脏提了起来,他们向日葵小队的大本营可是也在西区啊!
“大人,这还能有什么地方呀,就是那帮流浪汉的窝点,贫民窟!也不知好端端的那地方怎么会起火,要我说啊,那种地方早该铲平了,又脏又乱,这次还引来了魔物作乱……”
后面的话,顾安安完全没心思听下去了,抿紧的嘴唇泄露出她此刻不稳的心绪。
卡斯珀还在刨根问底:“这话怎讲?神官大人殉职难不成跟西区的魔物有关系?”
车夫露出愤恨的表情:“可不是嘛!要不是那鬼地方有魔物作乱,神殿也不可能派出圣骑士团去除魔,使得神殿守备不足,听说是被、哎哟就是、被亡灵法师偷袭了!”
车夫咬着牙吐出那个令人胆寒的词。
“亡灵法师!”
车厢内几人不自觉惊叫出声,顿时又被这个名字吓到了一样,集体噤声,脸色惨白。
“几位大人轻点声,我这可也是听别人乱传的,大人们万莫当真哈。”
卡斯珀拍了拍车夫肩膀,肃着脸:“放心,我们只当没听过这事。”
此后,直到库克两人下车,与卡斯珀他们分开,几人也再没有闲聊过一句话。
沿途的街道果然如车夫所说,除了小商贩小店面仍然开着,大型的交易场所都闭紧了大门,街道上也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库克下了车后,就一直牢牢地抱着顾安安。
昨晚自得了这笔钱,他就兴奋地想了半宿,规划着先得租个小房子,再给安买两套换洗的新衣服,最好还有余钱能置办点二手生活工具,两个人先把日子过起来。
但是,没想到只一夜之间,城里的气氛就完全变了,那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气息仿佛裹挟了整座城市。
这样的话,原先的规划,今天恐怕难以实现了。
库克压低帽檐,顺便也把顾安安严严实实得盖进兜帽里,微躬着背快速前行。
女孩儿细碎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他说的贫民窟是我们的家吗?”
家?库克无声讥笑。
“那不是我们的家,只是没办法之下暂时歇脚的地方,别担心,今天我一定能找到新地方落脚的。”
女孩抬起眼,眼里有库克从未见过的肃穆:“那个不急,有办法绕过监视,带我去看一眼贫民窟吗?”
她想起了昨天早上放走的那伙人贩子,该死!
早知道这个世界对魔物的憎恶,在暴出噗噗之后应该果断地杀死他们的,但是……过于软弱的她,没办法亲眼看着人死在自己手里,所以那时候放任他们跑了。
车夫说西区暴出魔物作乱的消息,圣骑士才会去的,至于那场大火,必是人为无疑了。
即使想骗自己这件事情与己无关也做不到,如果不是她的话,一直以来都好好的贫民窟怎么会突然暴出有魔物出没呢。
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伙人贩子向神殿告密了!
但是比起报仇,更紧要的是她想看下贫民窟到底怎么样了,梅梅他们……还活着吗……
库克第一次坚定地拒绝了顾安安。
“做不到。”
“是哪半句做不到?”
“哪一半都做不到!”
顾安安情绪冷静到极点,她一字一字道:“是因为噗噗,我必须得去。”
库克也生了气:“噗噗一直跟我们在一起,那里的事情跟它无关!”
就算真的是,这里也绝不能承认!没有任何人可以跟神殿抗衡,也不要试图去跟神殿说理。
魔物之于神殿,不,是之于所有其他种族,都是见而除之的恐怖存在。原本,在与顾安安认识之前,他也是这么想的。
看到库克第一次如此坚定地拒绝她,顾安安才突然意识到,尽管她因为他曾经的见死不救而隐有怨气,但这个表面上一团和气、对她却竭尽迁就的少年,其实一点儿也不欠她什么。
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没有任何道德约束要求这个少年要去救一个奴隶女孩。
是她自己软弱了,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一直默默地从库克身上汲取“同行”的力量,却一面又把少年对她的宽厚当成了理所当然。
深深叹了口气,是对自己。
她不能再理所当然地要求库克陪她涉险了,贫民窟的附近肯定还有着神殿的人在密切关注着异常情况。
顾安安撑开少年抱着她的手臂,跳了下去,告别道:“库克,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陪伴我到现在。但接下来我想我们可能得分别了,我祝福你以后一路顺遂。”
说完,顾安安向面无表情的少年鞠了一躬。
少年没有挽留,也没有等到他的告别,顾安安微微感到有些寂寞。
“那么,就此别过了。”
这样说着,女孩再次盖好自己的兜帽,在DS的指引下往贫民窟的方向前行。
“所以你为了那帮废物和蠢货,要跟我分道扬镳?”
背后传来少年隐忍的声音,顾安安回头,他的表情像玻璃一样冷漠和坚硬。
顾安安仔仔细细得看着少年,然后猛地意识到,以为自己醒悟了却还是做出了伤害他的事情。
一面懊悔这十足自我中心的自己,一面急忙补救道。
“对不起,我是个笨拙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我现在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去贫民窟,可以吗?无论如何,即使不是因为噗噗的原因,我也想去确认下梅梅他们的情况。”
那些孩子,是跟库克一样的,最初给予过她帮助的人。
顾安安伸出请求帮助的手,少年习惯性握住,然后又气急败坏地甩开。
“你是笨蛋吗!有没有自己是、是魔女的自觉?!”
魔女两个字几乎含在了牙缝里,咬牙切齿却声音极小。
“知道啊,我是为了帮你破灭这座城市而来的嘛。”
顾安安十分随意地提起了库克的那段黑历史,果然惹得少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