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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要给滨海市的阶层排一个名的话,上城区的上流社会排第一,这是整个城市的权力中心,毋庸置疑,而第二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却是下城区的上流社会,之后才是上城区的一般人,最后是下城区的普通居民和底层游民。
无怪乎会有这样的排名,许多下城区的大佬,只是不乐意去那上城区的上流社会做个粗鄙的凤尾巴,而在下城区只要能做成鸡头,开公司也好,划分自留地也罢,远比一般人想象的要有价值得多。这是上城区那些心里感觉良好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这样一座烂泥塘里的王,又有什么好当的?
刘向东就是这么个烂泥塘里的王,而且还过得不错,虽然过得不错,但总还是会往头顶上望望。光有钱不行,有了钱,还得争点别的。世事往往都是这样,刘向东发迹前,会觉得面子算个屁,下城区每个人争死争活不就为了个利,而等到有了钱了,有了底气了,又开始想把丢掉的面子和尊严捡回来了,而且还变得特别敏感,特别在乎别人瞧不瞧得起他。这时候,就又开始人争一口气了。而他很清楚,他这样的人永远只能是上城区那些上流们眼里的笑料,于是他回到下城区,当他的一区之长。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野心从来没有灭过,就好像他知道另一个下城区里的大佬,那个跟他齐名的那个“臭水滨帮主”,下城区下水系统总负责人,天天看着从上城区下水道流下来的那道“雨帘”,美其名曰市政区的“珠帘”,哪里会真的没半点想法。
所以当眼前这个叫孟德的男人,拿着这份黑科技的资料找上他的时候,他真的有点动心了,愿意给一次机会让他不惜做一些小小的冒险。
黑科技本身其实没什么稀奇的,“黑”指的是不在台面之上的黑。国家科研局每年都会有固定名额的科研项目进行申报,那些在申报上的项目,就是“在籍户口”,而那些小作坊私底下单干的科研项目,就是“黑户”了。所以这类黑科技往往是无疾而终或者成果差强人意,难有什么大作为的,往往有了好的成果,也是被国家科研局找到,买走专利,重新记录在案。
而另一种黑科技就有点小麻烦了,正是眼前孟德这种。同样是不在科研局的名单之上,但是产品却有着远远超出世面的成熟技术水平,这种,虽然不会明说,但是多半都是其他国家进行的秘密研究,属于每个国家或者大企业的私密技术。自然也是“黑户”了。
这种技术,当然,是非常有利可图的,国家科研局的成果,名额非常有限,往往早就被上城区那些撑不破肚皮的鲸牛象鳄之辈胃口大的给分食了个干净,这也正是刘向东打拼到今天这个地步,却仍然不肯轻易向上城区上流动手的理由。哪怕那上流之中不乏蠢货,但是人家有着实打实的技术优势。
但是如果自己也有一项技术优势呢?说不定还真能做那藩镇割据的一方雄主。而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了。
孟德斯鸠化名孟德,旁若无人地在区长办公室中走动,时不时还打开会客桌上的电子屏操作着,不一会儿,一个正追踪着几台赛车的监视器画面展示在了两人面前。这明显不是一场“明面”上的比赛,而只是一场赛车中心私下举办的比赛,参赛车辆只有四辆,地图则是横跨整个滨海市上下城区的大型全随机地图,也被称为最复杂的地图,看上去这像是一次“赌斗”,在双方完全不熟悉的全随机赛道,四辆车子2对2决出胜负。
办公室的墙面上突然浮现出一张数字脸孔,向孟德和刘向东微微致意,传达了下城区几家龙头企业老板的通讯请求,刘向东点点头,于是这个AI助理就自动帮他接通了几人的视频。
天花板上的琉璃球四射彩光,在周围墙面上投射出四个人物的投影。左起分别是龙通物流,海新通讯,宝港钢材,和最近刚刚崛起的芯片产业领头羊,意达电子,右起则是由下水系统管理局分局长为首的一众市政厅官员,无一例外是刘向东的私人班底。
“今天叫大家过来呢,是因为我身边这位孟先生。要给大家来谈一笔大生意。”刘向东拍拍孟德的肩膀,示意他上前讲解,“这笔生意我先说好,如果有胆子接的,那就留下来听,不愿意蹚浑水的,现在就可以走了。没人走?看来是我没看错你们,那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
孟德向四周点头致意,然后转身指向身后的桌子上,两辆赛车正在你追我赶的投影地图上:“我们不妨先来看看这场比赛,其中那位开着野马跑车的,正是我们乌托邦的成员,而与他竞速的,想必大家也不陌生,正是本市最著名的豪门车队三菱一。”左侧的投影立刻有两位老板开始吩咐AI助理验证是否真的是三菱一车队的人,而非假冒。于是很快得到肯定的回复,便点了点头。另外两位则纹丝不动,想要看孟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可以事先表态,我们乌托邦的这位成员,学习驾驶也才一年而已,如果你们熟悉赛车领域,应该知道他还从未在任何国际赛事上露过面,而这样一个驾驶素人,面对全国TOP10级别车队的当家车手,在一个全随机,没有人预先知道路况的地图上,你们觉得会有胜算吗?”孟德先压了压手,示意听完他的话再说,“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他今天输给三菱一的任何一辆车,我就会无偿把我们的技术资料提供给大家,不过要是我们的成员赢了的话,我想要以我们乌托邦为首成立一个集团,希望到时候大家能拿出诚意来,不管是订单,材料供给,技术支持,还是宣发上。”
大家基本都没吭声,只是先去看刘向东,等刘向东率先点了点头,屏幕上的几人便不再犹豫了。
回到比赛现场。
大型全随机地图,包含了各种路况,且赛道全随机的地图,选手需要从赛车中心出发,在市政系统规划好的畅通路线上比赛,途中会经过各种地形,小巷,转盘,高架路,未竣工马路,沙地等等……
此时,四辆赛车中的两辆已经被淘汰了,墨镜男孩的野马跑车跑起来确实像一匹脱缰的马,横冲直撞不说,还经常走一些逼仄的小路抄捷径,有一次甚至直接从一处未竣工的高架路上临空飞跃接甩尾漂移,就直接冲到了另一条高架路上,不再从另一侧绕路,大大缩短了赛程。这样不讲道理的比拼中,也只有三菱一的中年男人还能招架得住,一直死死咬在他的后面。
男人憋着一口气,终于撑到了下城区赛段的结束,两辆车子如云霄飞车一般,加足了马力一起冲上疾行的上坡赛道,一路冲到了上城区的路面。这里,路况终于不再是那种坑坑洼洼的糟糕地面了,宽阔,平坦,摩擦系数高的地面,让男人一度心旷神怡,靠着一个弯道偏时点火超到了野马的前面,仿佛要教他如何在上城区开车一般。
两辆车一路在城市中穿梭,经过空中花园,穿过海洋馆,在音乐喷泉广场比拼抓地技术,最后来到赛段的终点区,市中心高街。这里有最多的弯道和最大的高低差,两辆车要围绕着幢幢矗立的摩天大楼,在那连接楼与楼之间的架桥上不断螺旋上升,直到冲进摩天楼中段的高速公路路段,终点就在这条高速公路最近的一个收费站。
在这里,不断领先的中年男人终于被野马咬到了尾巴,在这种小巧的路段,高速赛车始终发挥不到极限,于是被野马靠着娴熟的过弯技巧逐渐拉近了距离。急切中中年男只能不断去勉强他的车,终于,在一个决胜大弯处,一直把引擎飚到极限的中年男人不幸爆胎,被野马不急不缓地从旁超了过去。而到达终点的时候野马的引擎也已经到了极限,着起火来。
这段赛程实在是太长了,双方都到了极限中的极限,如果中年男人不那么着急的话,他的保时捷也是能撑到最后,并且翻盘的。
看到结局的孟德却一点也不紧张,此时在场老板的订单和支持已经是囊中之物,可是还没有人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只有意达电子的老板若有所思。
“大家恐怕看的一头雾水吧?其实我想你们多多少少也能看得出来了,我们的这位成员开车的模式与AI的自动驾驶是一致的。”
立刻有大佬跑出来质疑:“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自动驾驶AI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赛车技术,就说是比赛车辆,也是禁止安装自动驾驶系统的啊!”
意达电子的老板脱口而出:“脑机接口?”
孟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错,正是脑机接口。我们没有在车上装自动驾驶系统,我们只是给我们的驾驶员‘配备’了一套自动驾驶系统而已。而且和普通的自动驾驶不同,这是我们运用了脑机接口技术,把人脑与电脑对接,能够综合人的经验去像机器一样高效学习驾驶技术,并最终转换回人的经验被人脑吸收。这样,就好像一个人拥有了AI那样的超级大脑一般,只需短时间的训练,就能把别人花数十年时间的学习成果据为己有。更何况,脑机接口能让他与汽车本身实现对接,对车辆自身的情况实时掌握,达到真正的人车一体的效果。”
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想大家都不会只把这项技术停留在小小的赛车上?对吧?我愿意与在座的各位分享这项技术,而不是被科研局用一笔‘剩汤’打发掉。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去拓展这项技术的可能性,去收获更多的利益!在这里,我愿意承诺,会将我们的科研成果,回报给集团内的所有成员。”
于是这场合作,就这么毫无悬念地在刘向东的办公室落下了帷幕。下城区的居民或许还不知道,一场小小的风暴即将席卷这座城市,而他们,会是最先迎接这场风暴冲击的人。此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风已经悄无声息地吹起了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