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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祭冬慕【二】

作者:弈剑听风雨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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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巴拉来李承煦的帐内寻他,也不管他还在熟睡,就说道,“汗王想见你。”

    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他李承煦好歹也是汴京大家子弟,论样貌不知让多少姑娘痴迷,论才学武功更是人中龙凤,岂是他一个草原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即便此人是汗王。

    他躺在羊毛垫上继续装睡。

    见迟迟没有动静,他以为巴拉已经走了,突然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凌空而起。

    巴拉居然直接给他扛起就走,不多说一句废话!

    李承煦想反抗,可身上的巨手却比虎口咬得还严实。

    “到了。”

    巴拉说完就将他往地上一扔,摔得李承煦一个七荤八素、头昏眼花。

    “你大爷的!”饶是李承煦平常注重形象也没忍住破口大骂。

    巴拉听不懂什么叫你大爷的,但看对方狰狞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汗王在里头等你。”

    他的汉语说得实在蹩脚,但至少能让人听懂。

    李承煦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进了金帐。

    他瞧见一位穿着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躺在一张木榻之上,他的辫子散落在一旁,好像九条蛇。

    阿骨打翻身而起,面带笑意,拱了拱手,作了个揖,“你们大宋的读书人应该都是这样问好的吧?”

    李承煦虽惊讶于阿骨打对于汉族文化的了解,但心底有股怨气所以并未回礼。

    阿骨打并不恼,坐回了属于他的兽皮垫,桌前仍旧是摆了三把刀,一根木雕,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但看样式,应该不是草原上有的。

    “坐吧,远方的客人。”

    阿骨打说道。

    李承煦并不习惯草原人的席地而坐,但入乡随俗的道理他懂。

    柔然的羊皮毛垫子,并不硌人,相反还有些舒适。

    阿骨打朝着帐外喊道,“都端上来吧。”

    两名草原女子各端着一大盘肉上来,一名女子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让本就不出众的容貌看着十分骇人,她的头上扎了三根辫子。

    涂克冬的女子扎辫子也是有讲究,有学问的,草原人虽没有汉人重男轻女那一套,但骨子里男人还是主心骨。

    男子只要成功参加祭冬慕便能拥有一根辫子,之后的辫子除非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否则是不能扎的,那会被视作挑衅汗王,挑衅腾格里。

    而女子的第一根辫子则是在十六岁后由自己的额吉亲自扎上,随后每五年便在第一根辫子上绑上一根策日布格。

    若想要再扎一根辫子,除了做出重大贡献就是汗王的赏赐。

    很显然,阿骨打虽未称汗,可他的地位权利又与汗王有什么区别?

    他赏赐了这名女子一根辫子,还有一根是这女子用命换来的。

    不要小看长相平凡的她,曾经她也是涂克冬的少有的女勇士,拿下过一届巴图鲁的称号。

    但只因为她的父母是腾格里的囚犯,是草原的罪人,没有人看得起她,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她是罪人的后代,腾格里剥夺了她的姓名。

    可阿骨打赦免了她,并赐予她名字——萨日娜仁。

    其中一名女子将肉摆在了李承煦面前,而萨日娜仁则将肉整整齐齐、有条不紊地摆在了阿骨打的桌前。

    阿骨打的讲究是出了名的,所以他的专属侍女同样讲究,肉的摆放位置并非在正中央,而是往左边了一些,因为阿骨打习惯侧着身子吃肉。

    奶酒摆在了木雕的右边,这样阿骨打一勾手就能拿到。

    萨日娜仁很平常地拿起最左边的短刀,可涂克冬的人上至七老八十下到草原乱跑的孩童都知道,这草原上有三条禁忌:一是不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冬窝子在何处,牛羊是游牧民族的命脉。二为莫要掏融雪的熊洞,融雪的熊洞,代表熊早已从冬眠中苏醒。三便是阿骨打的短刀碰不得,正如汉人有句话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一般。

    再看萨日娜仁熟练地用千弑割下一块块肉。

    “第一块祭天,第二块祭地、第三块供佛、第四块祭鬼,第五块祭人,第六块祭山,第七块祭坟墓,第八块祭土地和水神,第九块献给我伟大的汗王。”

    说完她单膝跪下,将第九块肉高举过头。

    阿骨打一挑嘴角,将萨日娜仁一把搂过,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萨日娜仁除了服侍他日常起居外,自然也包括别的一些需求。她的身材很好,身上有一种别的草原女子没有的清香。

    所以阿骨打也很喜欢搂着她,

    这是她的荣幸,她也愿意。

    阿古拉部无数年轻貌美的姑娘想要爬上阿骨打的金帐都未能如愿,到是被这个丑八怪得逞了,所以即使有阿骨打的恩宠,可在阿古拉部里她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但她不在乎,她知道人活着总要有些追求的,她这辈子唯一的追求恐怕就是跟在阿骨打的身边,服侍阿骨打,若是再大一些的话便是亲眼看见他称汗,一统草原吧。

    “奶酒扒肉,我们涂克冬最美味的肉,尝尝。”

    阿骨打侧躺在兽皮垫上,享受着

    这张垫子可大有来头,用的雅库特雪山上的雪狼毛,里子缝得是犀牛皮,结实。

    谈不上冬暖夏凉,但实打实的舒服。

    李承煦昨日到现在一直未吃任何东西,光顾着与草原人拼酒,后来还吐了一番,腹内空空,早就饥肠辘辘,于是便用小刀学着先前萨日娜仁的模样开始割肉。

    但能把剑耍出花的李大公子,居然使不好一把短刀。

    替他端肉的女子没忍住,在一旁偷乐。

    阿骨打朝她笑了笑,明明是那样温柔的眼神,可却比腊月寒冬的雅库特雪山巅还要冰冷。

    她替李承煦割好,摆成了一盘,随后头也不敢回的退下了。

    李承煦塞了一块在嘴里咀嚼,虽然非常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这肉确实是大宋的酒家比不得。

    二人就这样斯文地吃肉,喝酒,仿佛两个素不相识的读书人。

    可李承煦的心中压着事,吃起肉来总是没有阿骨打那么逍遥自在。

    昨日得知鲜于子裳要跟着祭冬慕的队伍上雪山,他十分不放心,但鲜于子裳说那是她的弟弟参加的祭冬慕,许是上天眷顾,她错过了她的成长,不想再错过他成人。

    李承煦想一同前往,可按着规矩他是不能去,唯一有资格让他参见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他实在憋不住了,正欲开口,可阿骨打却未卜先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跟着祭冬慕的队伍上雅库特雪山罢了,但你是客人,客人还是在一旁看看就好,不必跟过去。”

    “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君子待客之道,让客人上危险的雪山,可不是什么好的待客之道,你说呢?”

    阿骨打笑笑。

    “可若是我非要去呢?”

    李承煦抬头对上阿骨打似笑非笑的眼神。

    二人相视一会儿。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阿骨打冲着帐外喊道,“巴拉。”

    山一般的身影出现在帐内,遮住了帘子里透进的仅有的光线,帐内一下暗淡了不少。

    巴拉单膝下跪,右手握拳靠在左肩,左手趁着膝盖。

    “在,我的汗王。”

    “与这位客人切磋切磋,正好也让我见识见识汉人那套修武的功夫如何。”

    阿骨打平淡道。

    “遵命。”

    巴拉从不询问缘由,他只知道服从面前这个男人的命令,即便他曾是哈拉达。

    李承煦起身,霜华剑出鞘,“请亮出你的兵刃。”

    巴拉并未拿出丝毫兵器,只是挥了挥自己的双拳。

    “看不起我?”

    李承煦面带愠色。

    阿骨打笑着解围,“李公子,这可不是看不起你,相反这可是十分重视你,要知道巴拉最厉害的就是那一双铁拳。”

    说完还不忘强调一句,“李公子,千万小心啊。”

    草原人体型本就比汉人强壮,再看巴拉更是少有的大块头,而李承煦这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真是怕一阵风就给吹倒了。

    “那在下就不客气,看剑!”

    李承煦的霜华剑以并不快,而是凭借剑上的寒气来延缓敌人的动作。

    从而感官上给人一种他的剑十分迅速的错觉。

    他身形一动,不过刹那之间,一刺二砍三扫。

    可剑落在巴拉的身上却犹如石沉大海,除了一些冰屑,拍不起一丝浪花。

    巴拉抖了抖身子一拳挥出,李承煦巧妙的避开,后退三步,拉开距离。

    这第一回交锋算是不相上下。

    阿骨打则一手搂着萨日娜仁一手用千弑割下一块肉往嘴里送,看得可谓是津津有味。

    不过片刻,二人再次打将起来。

    李承煦的身形十分敏捷,左躲右闪,前突后、进,而巴拉就显得十分笨重。

    但半柱香下来,巴拉面不红心不跳,李承煦却气喘吁吁。

    他知道草原人的体魄强悍,但巴拉也实在是太强悍了。

    “霜雪千年!”

    他将寒气汇聚在剑尖,巴拉就这么站在那等着他蓄势。

    剑势已成,快若闪电。

    咔!

    巴拉徒手抓住了李承煦的霜华剑,反手一拳。

    李承煦倒飞出去,狠狠得砸在了桌上,可惜了一盘上好的奶酒扒肉。

    巴拉乘胜追击。

    “住手!”

    阿骨打喊道,“比武切磋,点点到为止,你下去吧。”

    他又转向李承煦说道,“他是个铁脑子,下手没个轻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李公子?”

    看似责骂,但却是在贬低自己实力不济,也是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李承煦虽觉着胸腔之内翻江倒海,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有。”

    他艰难的爬起身。

    “李公子,还是安心做客人吧,上雪山的事就放一放如何?”

    李承煦摇头,“这雪山我一定要上!”

    阿骨打叹了叹气,“何必呢?李公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呢?”

    他不是傻子,李承煦又是他的额很督带回来的,这其中心思,他懂,但不想点破。

    “但是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打过我身边的这位侍女,我就允你上山。”

    他瞧了一眼萨日娜仁。

    萨日娜仁说道,“我擅长刀法,尤其善使双环刀,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若是李公子愿意的话,请随我来。”

    她的汉语说得十分地道,甚至还有一些南方口音,但是李承煦并未思索那么多,应道,“好。”

    二人去了帐外,阿骨打并未跟去,他十分放心萨日娜仁的实力。

    又坐回了兽皮垫子,割下一块肉送入嘴中,喝了一口奶酒。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从帐外归来。

    阿骨打抬头看着二人。

    萨日娜仁不语,李承煦开口道,“这位姑娘的刀法实在精湛,李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不过险胜。”

    阿骨打的眼神明显有一秒的迟疑,随即便恢复正常。

    “那真是恭喜李公子,我说话算话,上雪山时你跟着去。”

    他笑着拍了拍李承煦的肩膀。

    “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李承煦拱手道。

    待到李承煦一走,阿骨打的面色一冷,“你放水了。”

    这句话并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因为他太清楚她的实力,所以她就是放水了。

    “您的督要参见祭冬慕,您的额很督要跟着上雪山,今年不同往年,关山那边.......所以此人虽实力不济,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

    萨日娜仁说道。

    李承煦是否跟随上雪山,他并不关心,让他颇为恼火的是萨日娜仁居然敢自作主张的违背他的指令。

    “自己去水牢里好好反省三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探望。”

    阿骨打收起了千弑,对面前的一大盘奶酒扒肉也没了兴致。

    “谢汗王不杀之恩。”

    萨日娜仁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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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得戈”——跤衣

    “班泽勒”——跤裤

    “策日布格”——彩带

    “淘术”——套裤

    “果特勒”——马靴

    “布苏勒”——皮制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