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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骑射的第一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众人奇怪第一名竟然不是阿布尔,也不是扎西。
要知晓,这二人的骑射水平应该是这一辈里顶好的。
咸吃萝卜淡操心,无论是在大宋也好,草原也罢,有一种人是不会变得。
那就是大娘,草原上的大娘们也是些爱管闲事的主儿。
清晨与朝阳说,晌午与同行的好友说,晚上回了帐子又悄悄与自家的布思贵说。
若是偶遇上当事人,更会拉住询问一番。
好在祭冬慕并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
无数的阿古拉部的人将金帐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在等待他们的腾格里出现。
一双巨手掀开了帘子,是巴拉。
他的身后走出一名举止优雅的男子,即便穿着长袍也遮掩不住他的气质。
全场的呐喊声不断。
哦!哦!哦!
博克是涂克冬特别的加油助威方式。
阿骨打与巴拉最先上场打个样。
这是传统,由部落的掌权者与部落公认的第一勇士进行博克比赛。
可这又何尝不是也是威慑。
草原人虽没有什么花肠子,可对于实力的崇拜与权力的渴求这是每一个草原儿郎毕生的追求。
只要强者才能待在那个位置上,弱者的权利永远只有哭泣。
阿骨打半解下长袍,露出健硕的肌肉,将长袍往胸前一甩,打了个结。
他吼了一声,锤了一下胸口,拍拍双腿,弯下腰。
那是他平静外表下藏于骨子里的狂野。
巴拉山一般的身影遮住了那轮太阳,那一片草地变得黯淡无光,不似别处的草透着娇嫩,透着生气。
他也解下长袍,露出一块块石头般黝黑而结实的肌肉。
巴拉的话一向不多,尤其是臣服于阿骨打之后,似乎话就更少了。除了点头就是嗯。
用汉人的话叫,憋了半天蹦不出一个响屁。
巴拉最先动了,别人不清楚,可他却深深知晓面前男人的可怖,那样一具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里竟然藏着令万物臣服的力量。
先发制人,这是老祖宗的教诲,巴拉一直谨记心中。
他移动的速度不快,但每次步子落下,都十分稳当。
那双巨手一下抓住了阿骨打的两只胳膊,用力一拉,纹丝不动。
巴拉不死心,继续使劲儿,阿骨打依旧是纹丝不动。
以不变应万变,汉人先贤的话,阿骨打很喜欢,自然也很认同。
巴拉突然一勾手,变抓为拐,又伸出脚去使绊子。
粗壮如象般的大腿,即便是阿骨打若只是单纯肉搏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只见阿骨打轻轻一蹦,便逃出了那双巨手的控制。
巴拉的绊腿绊了个空。
他虽然看似憨厚,脑子不大灵光,可能当上哈拉达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他看着阿骨打,心中有了计策,侧过身子,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将右肩顶出,猛然冲向阿骨打所在的方向。
阿骨打不过刚刚落地,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阿骨打下意识的侧过身子,用手一推,想借势摔巴拉一个大跟头。
可巴拉早就料到会如此,松开左手,将右胳膊甩到阿骨打的脖子上勾住,一记锁喉,再配上脚下同时使出了绊子。
阿骨打想闪,可根本无处可躲。
他想起了父汗的一句话: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种处境,当你的第一反应是想着逃避,你早就落了下乘。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他对于汉人的文化研究颇深,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为了那个梦,那个无数草原人。薪火相传了世世代代的梦。
阿骨打双手抓住巴拉勾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他的手臂就像藤蔓缠绕上了树桩,左脚已经被巴拉绊到,凌了空,可右脚还是站在地上。
本来他可以有机会站立不倒,可他偏偏放弃了,右脚也紧随其后的凌空。
众人不解之际,他一个后空翻,将巴拉的胳膊当做了杆子,转了一圈,再次落到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两次交锋,阿骨打化险为夷,并未主动出击,也并未动用丝毫那个力量。
因为他深知,他的百姓想看到的更多,而不是十分快的结束这一切。
巴拉膀大腰粗,一身的牛劲儿,寻常的推拉拽顶自然起不到丝毫效果。
莫说阿古拉部的勇士,便是整个草原能和巴拉硬碰硬的人也屈指可数,熬敦部的哈拉达算一个,还有一人并非是阿骨打,而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却又愿意相信的名字。
他是腾格里对草原的恩赐。
阿骨打扫了一眼四周。
人们的欢呼声更加响亮,热情高涨。
有人喊着阿骨打的名字,也有人喊着巴拉的名字。
草原人崇拜实力,并不是所有阿古拉部的人都对阿骨打心悦诚服,今日,他们就要好好瞧瞧这个年轻人的实力。
阿骨打寻思时机差不多了,转守为攻,主动扑向巴拉。二人的手互相顶住了对方的双肩,头抵在了一起,巴拉粗重的呼吸拍打在阿骨打略显苍白的脸上。
阿骨打膝盖一顶,撞在了巴拉的腿上,好似撞上了一座山,可这座山还是颤了颤,抖了抖。
他揪住了空档一转,二人换了一个位置。
他还是用了那个力量。
原本是为了试试自己的身体强度与巴拉到底有多大差距,如今心里有了底,他打算速战速决。
磅礴的力量从血液深处流淌,额吉说每个草原人的身体里都住了一只猛兽,他们有的是狼,有的是虎,有的是牛,也会有鹿。
他可以清晰得感受到自己强健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阿骨打扑向了巴拉,拦腰抱住他宽大的腰,直接使出了断头台。
嘭!
这一下摔得结实。
巴拉只觉着面前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紧接着身子一轻,视线一斜,脑瓜嗡嗡作响。
这一切太过突然。
并非是他沉不住气,而是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展现过多,有些时候,人们对于未知事物所展露出的一角,往往会有着莫名的恐惧,而这种恐惧,又何尝不是令一种别样的崇拜。
即便巴拉被摔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但很快就缓过神,爬了起来,不愧是阿古拉部的城墙。
阿骨打最后收住了力道,否则现在巴拉根本不能完整的站在他的面前。
这是他的自信,亦是他的实力。
男人们欢呼,女人们尖叫。
他张开双手,拥抱属于这一刻的荣光,他的荣光。
呐喊声一浪比一浪高,他就这样静静得享受这一切。
鲜于子裳在一旁看着露出微笑:他说得不错,他就是阿古拉部的天,他们的腾格里。
阿骨打与巴拉的事只能算作是开胃菜,重头戏自然是后头的博克大会。
祭冬慕中老少皆宜的一项运动。
除了还要掏熊洞的四十余位草原儿郎并未上场,几乎所有阿古拉部的人们,但凡能动的都上了场。
“你,我要挑战你!”
“好,我应战。”
这样的戏码在一个上午已经出现了无数次。
他们有些是心高气傲,不服对方;有些是有了矛盾,当众解决;还有的自然是为了倾慕的对象。
然而阿骨打则侧倚在垫子上,透过金帐,看着这一切。
“阿布尔狮朗,我要挑战你!”
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走到阿布尔的面前。
祭冬慕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为了保存体力,所以几乎不会有人选择去挑战参见掏熊洞的人,但很明显,今天是个意外。
有人要挑战阿布尔博克!
这下可炸开了锅,谁不知道阿布尔从来不参见博克,虽然他骑术什么都不赖,但就他那小身板,看样子,博克绝对是不行的。
“巴拉,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
阿骨打用千弑割下一块牛肉,塞入嘴中咀嚼。
“赤狼是博克的好手,若单论技巧,此人不在我之下,反而更胜一筹,阿布尔还是年轻了些。”
巴拉平淡得说道。
“可我觉着,阿布尔会赢,而且会赢得很轻松。”
巴拉不说话,显然并不认同。
阿骨打并不打算解释,只是再次割下一块牛肉,送入嘴中,“看来以后我可以多吃些牛肉。”
再看阿布尔,他本不想应战。
但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有些黑的脸蛋。
她的脸很小,不过巴掌大小,点缀着一些小雀斑,五官并不精致,长相更是那种丢进人群里都找不出的。
可就是这张脸的主人,是少年倾慕的对象。
每每遇上总是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有时候为了找些话题,甚至故意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也算是博佳人一笑吧。
他这般想到。
“好,我应战。”
他起身拍了拍青草屑,一旁的扎西拉住他,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阿布尔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赤狼。”
“阿布尔狮朗。”
二人互相报出了名字。
赤狼分开双腿,两手掌心顶住膝盖。
蓦地,冲向了阿布尔。
看似破绽频出的一招,但有些熟知的人已经认出,这是赤狼的成名技——起手过肩摔。
然而阿布尔面不改色,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赤狼的双手已经抓住了阿布尔的胳膊,正当众人以为结局议定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阿布尔在半空中倒着身子使出了断头台。
嘭!
鸦雀无声。
人们知道阿布尔能徒手杀狼,但却只是传闻,并未有多少人亲眼见过,而阿布尔由于是阿骨打仅有的温柔。
所以几乎无人见过他参予博克,更别说是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
在半空着倒着使出了断头台,简直骇人听闻。
“阿哈!”
那名少女焦急得冲过来扶起赤狼。
啥?阿哈?
“阿哈,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要不要去看巫医。”
赤狼颤颤巍巍地起来,并不愠色,反而笑得很开心,让人一度以为可能摔坏了脑子。
“臭小子,挺有劲儿的嘛。”
赤狼并不打算吝啬自己的赞美,他拍了拍阿布尔的后背,给了他一个我很看好你的眼神,随后去了别处。
“我.......我.......我.......我......”
完了完了,结巴又犯了。
阿布尔想要解释,可越是着急,越是结巴。
“你你你,你你个大头啊!”
少女狠狠瞪了阿布尔一眼。
周围的人群很快围住了阿布尔开始问东问西,他没办法挤出人群,只能看着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人们崇拜强者,这是传统也是本性。
博克还在继续,可到结束,都无人敢来挑战阿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