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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直双眼不由自主地看向高阳公主,见她脸色凝重,神色颇为不悦,便知她已生气。
高阳公主坐在房遗爱左则,因此在高阳公主和房遗直之间,隔着房遗直的夫人杜氏和房遗爱两个人。
房遗直在和房遗爱说话时,需将头略转对着房遗爱,但他并没有看房遗爱,只机械的问弟弟一些问题,目光却绕过房遗爱,直直地盯着高阳公主的左脸颊,怔怔出神。
好在房遗爱说话时,一边拿着茶杯把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漫不经心的说话,并未看到大哥房遗直此刻正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老婆看。
房遗直看着高阳公主,虽然只能看到她左侧脸颊,却别有一番滋味,只见她两个大眼睛有意无意的盯着前方看,眼睛一眨时,长长的睫毛抖动,颇有灵气。表情冷艳高傲,却透露出一种高贵之美。脸颊脖子皮肤白如藕粉,美得不可方物,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心道:“几时才能得到她的垂青,人生便也无憾了。”
卢老夫人见儿子替柳诗诗打了圆场,如果自己继续追问下去,倒有些不讲道理。加之这柳诗诗是高阳公主的贴心侍女,自己如果逼问过紧,显是对高阳公主有所不敬,引得她任性骄纵起来,怕也不好收场,于是淡淡的对柳诗诗说道:“你起来吧!”
接着看也不看的对萱儿、蓉儿说道:“你们也起来吧!”
柳诗诗道:“谢谢老夫人。”
说完从地上站了起来。
萱儿、蓉儿也齐声道:“谢谢老夫人。”
也从地上站起身来。
三人默默站在一旁,双手紧握腰前,静静站立。
这卢老夫人本是豪门大户走出来的女子,虽身份尊贵,霸道跋扈,但自从高阳公主嫁给房遗爱,走进房府之后,这阖府上下,公主殿下的身份地位却要高出她何止百倍千倍,加上高阳公主是当今圣人二十一个女儿中最疼爱的女儿,集万般父爱于一身,这种宠爱,又无形之中让她的身份更加显赫尊贵。
因此在房府之中,名义上卢老夫人是一家之主,实际上人人都要看高阳公主的脸色行事,包括卢老夫人,虽说是高阳公主的婆婆,辈分较高,但身份却不及高阳公主尊贵,平时在家中见了公主,按照唐代礼数,她却要向高阳公主行跪拜之礼。
因此自从高阳公主嫁入房家,她又爱又恨,喜忧参半。
喜的是全家人要把她当作神仙一样敬着,不敢有任何闪失。房家有了高阳公主这个身份,在整个朝廷里,也算得上皇亲国戚,整个家族显得极为尊崇,受人尊重。
忧的是这高阳公主骄纵任性,持宠刁蛮,作威作福,房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怕她,惹得房家所有人看见她都战战兢兢,十分惧怕。就连卢老夫人,高阳公主也一点面情不留,全然不拿她当房家家主对待。
刚才卢老夫人表面上是在喝斥柳诗诗,但她的用意,也有敲打高阳公主的意思,言语之中颇有家长风范,心中却惴惴不安。
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这独孤绮罗是高阳公主的贴心侍女,若责难过重,担心高阳公主在餐桌上发难,让自己面情坠地。
直到最后,见高阳公主并未说话,才暗暗吐了一口气,内心平静了许多。只是她哪里知道,就在她逼问柳诗诗之时,高阳公主因为自己和辩机之间的事情,情绪恍惚,若有别思,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她而已。
吃罢早饭,各房女主人都各自回房休息,房遗直、房遗爱、房遗则、房遗义四兄弟则穿戴朝服,先后出了房府,去班房公干。整个房府上下除了府中防阁、亲事、守当、门夫等仆人外,别无他人,众人均按照职事分工,尽心司职。
柳诗诗、萱儿、蓉儿三人随高阳公主回到寝室,一进房门,高阳公主一屁股坐在案几前,秀眉一蹙,伸手在案几的书本上“啪”的一拍,咬牙切齿,骂道:“这老贱人仗着自己范阳卢氏的出身,想让我高阳在房府抬不起头,我看她是痴心妄想,如此嚣张跋扈,惹恼了本公主,我……我定把她房府搞得四分五裂,破碎不堪,以解我心头之火。”
柳诗诗正站在高阳公主身后,整理烛台,忽闻得高阳公主发怒,先是一惊,接着听她嘴里骂出“老贱人”三个字,知道她此刻正在给卢老夫人发飙,心中一喜,感到从高阳公主嘴里第一次听到她说粗话,颇有些情趣相投之感,心道:“看来她也恨极了母老虎,倘若她二人也争斗起来,这热闹可就有得看了。”
高阳公主又想了一会,问道:“绮罗,你说你得了什么‘综合……性间……歇失忆症’,这病听起来这么绕口,严重吗?”
萱儿和蓉儿是高阳公主的执衣侍女,两人一进寝室,便径直进入高阳公主的卧房,分头收拾起卧房里凌乱摆放的衣裳、裙子、鞋袜、香帐、幞头等衣物。忽听外室里的高阳公主说起独孤绮罗得了怪病,急忙放下手中活计,奔了出来,萱儿问道:“绮罗姐姐,你这……病,我头一次听,病名这么长,一定很难治吧?”
蓉儿看了一眼萱儿,嗔怪道:“萱儿,没什么难治不难治,你别大惊小怪。”
萱儿会看了一眼蓉儿,杏眼睁大,道:“我哪里有大惊小怪?光听这病名,这么长,这么难理解,要是疑难杂症,治疗起来,当真费力。你还说我大惊小怪,我看你是心里巴望着绮罗姐姐被病魔折磨吧!哼!”
蓉儿道:“我是担心绮罗姐姐,那有你说的那样龌龊。”
萱儿道:“你……”
高阳公主道:“好啦!你们两个小丫头啰嗦什么,干活去。”
两人一听高阳公主不悦,齐齐努了努嘴,扮了一个听话的表情,转身又忙手头的活计去了。
柳诗诗心道:“既然要装病,我就装得彻底点,让你们每个人都看不出来。”
她心中想着,虽说这房府是独孤绮罗的主家,可跟她柳诗诗没有关系,现在自己借着独孤绮罗的身份,在房府生活,后面有多少风险还不知道,就索性装病下去,对自己来说,也许还是一件好事。道:“公主殿下,也……不是个大病,除了丧失一些记忆外,别的并没有什么。”
她见高阳公主叫自己绮罗,没有叫“绮罗妹妹”,想到此刻有萱儿、蓉儿在场,高阳公主定是为了避讳与下人奴婢之间的过分亲密关系,才没有称呼自己为“绮罗妹妹”,所以也便称呼高阳公主为“公主殿下”。
果不其然,高阳听了后,脸上轻微有宽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