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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本就不该这样问。想顾廷黎死的从来只有他自己。
另一只垂放的手不可止遏地颤抖了一下,他回转头去望那摇曳的烛火,没由来的想起了顾廷黎死前说的那番话,如簇灼灼的火苗,烫伤他的心。
“臣就该夺了那纪云鸾,让她做了臣的妻。日日以臣马首是瞻,在臣面前摇尾乞怜。而不是以你!”
徐谙达匆匆寻来,唤了声,“陛下。”徐谙达是他的随从,自幼扶携他长大,倚为亲信,但他毫不迟疑,甩着宫灯就向徐谙达砸去。
宫灯扔偏了,徐谙达只是轻轻吸了口气。
他本是想怀念一下与她的点滴,可这时倒是不愿再留在这。
他是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只要他是帝王,谁又知道他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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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秋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放在嘴前哈气,不留意就滑倒摔了一跤,摔疼了不算,食盒也摔掉了。心下懊恼,把食盒盖子打开,里面的菜,零零散散的几块还留在碟子上,盘算着赶回泰丰楼重点一份,总得又要耗些时间,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个人站在顾家门外檐下,因为雪太大,一件灰色毛绒绒的围脖已经沾了大半的雪。这几年倒是很少有外人新年时登门拜访了,除了商铺的管事,或是苏恩。
她见那人半天也不拍门,于是招呼,“是要进来坐客的么?”
那人望了她一眼,倒似认识她。她搜肠刮肚一番,也不知道他是谁。
见他轻点头,转身拍起大门。
守门的木子打开了门,郑小秋朝木子虚指了身侧的男子,“来拜访的。”话落,又把手里的食盒给他,“新出的菜品,不过我刚才摔了一下,它的面相不怎么好,你多担待一下。”木子闻言,回着,“不嫌弃,谢谢啊。”她挥挥手示意不用客气。
一旁的杨弼不发一语。待她将自己领进大堂,拣了一张靠近主位的椅子坐下。这时有机灵的婢子瞧见了,立马去沏了一壶滚茶来,替他斟上一杯。
他没有动那杯茶,只说,“我是杨弼,想见见顾家人。”
郑小秋暗道:顾晏老师啊,原来长这个样子,笑着,“他们在呐。我这就禀告他们。”
他应了一声,“如果他们有事忙,也是不打紧的,总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郑小秋回声是,不失规矩地走出大堂后,就立马撒开脚丫子跑去顾晏的兰竹轩。
“顾小晏,你老师来了。”
站在外头的顾晏指了指窗子。
“嗯?”郑小秋循眼看去,朗声道,“顾愆,顾晏的老师在大堂等着,你有空会客么?”
顾愆走了出来,“有空。一起走吧,不告诉祖母。”
顾晏一怔,“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缓和?”
她转头一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顾晏做个鬼脸表示不屑。
顾愆从没见过顾晏这般搞怪的样子,静静打量了他片刻,方颔首笑着说,“教了你,这杨学士可有的头疼。”说罢也不理会俩人,便径自先行一步。
杨弼端起茶饮尽,没有放下,倒是将茶杯搁置在手中细细地看着。
顾愆忽然问,“杨学士可是喜欢这套茶具?”
杨弼起身望着顾愆,似是自言自语,“是啊,这一套茶具还是你父亲自己烧制的,倒也过去好多年了。”
顾愆不接话,只是示意众人落座。
杨弼甚是歉然,“对不起。”
顾晏替杨弼斟上一杯茶,“喝杯热茶,能驱驱寒气。”
顾愆没有皱眉,他知道顾晏在打岔,,而他自己也很想要把那事翻篇。杨弼于那时的他而言,只是个与父亲有点交情的陌生人,不像苏沉渊,是父亲的莫逆之交。他恨苏沉渊仗着皇恩,谋父亲职务。可对于杨弼,他没有理由可以去恨。
也许亲疏有别早就埋在潜意识里了,所以接下来的话就顺其自然地说出,“没什么可抱歉的,那时也是我太过唐突。平日顾家本就没怎么和学士来往,可父亲一入了狱,我却巴巴地拿着字画去找你帮忙,本就是为人所难,无怪学士那时闭门不见。”
杨弼原谅不了自己。他心里总是想着:如果自己当时肯上个折子为顾廷黎说几句话,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是自己胆怯,怕丢了职务不敢出头。
恍惚间,仿佛看到刚入官场时的自己,处处不懂,又及其自卑。于一次诗词会上,顾廷黎一转脸看到自己,向自己爽朗一笑,“我是顾廷黎,今日幸会。”
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不是自己心中所念,是他的。自己就不配和他写同样的话,也不配是他的朋友。
他默然无语,过了片刻,忽如饮酒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
顾晏和郑小秋送杨弼出门。一路上,顾晏不闻杨弼问话,也乐得不用开口。在分离之际,杨弼忽言,“我会好好培养你。”顾晏心中有些不大情愿,顾愆顾小北一文一武地抓自己练,已经够烦的了,这下又来个老师……不行啊,面前这人是老师,不能冷着他。定下主意后,方欲说些谢谢的套话,见杨弼已经抬脚走了,便不开口。
郑小秋推他一把,“真是呆瓜,都不知道说个谢谢。”
“别骂我了,小心我不送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
“你很快就会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