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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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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前初夏得清晨,司柏川以养子的身份住进温家。

    虞素素轻推开温酒的房门,六岁的温酒在床上只有小小的一团。

    轻轻吻了吻女儿白嫩的小脸蛋,把没睡醒的小温酒从被窝里捞起来。

    “啾啾,今天不许闹脾气赖床了。小川哥哥马上就到了,还记得昨晚妈妈和你说的吗,小川哥哥以后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了,啾啾要对小川哥哥好一些知道吗”。

    温酒小手搂着虞素素的脖子,趴在虞素素怀里赖着不起。

    想睡觉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闭着眼睛软糯糯的问:“妈妈,小川哥哥到底是谁呀。”

    虞素素抱着又要会一波周公的温酒直接去了卫生间给她洗脸,每次喊温酒起床都是场拉锯战。

    洗完脸的温酒总算有些清醒,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温酒眉眼生的很好看,弯弯的眉毛下,纤长的睫毛,一双清澈流动的杏眼给姣好的容貌增添了不少灵动。

    不过虞素素还是喜欢温酒小时候总是没睡醒似的那双微眸,一脸萌态,很是可爱。“小川哥哥是沁姨和司叔叔的儿子呀,我们家啾啾出生时第一眼看见的男生还是小川哥哥呢,啾啾小的时候可喜欢黏着小川哥哥了,沁姨还想让啾啾给小川哥哥做媳妇呢。”

    温酒揉着眼睛好奇的继续问。“妈妈,沁姨又是谁呀。”

    虞素素边给女儿穿衣服边给女儿解惑,“沁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司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他们妈妈和爸爸也不会认识。

    沁姨很疼啾啾,小川哥哥也很喜欢啾啾。啾啾两岁半的时候沁姨和司叔叔去了很远的地方,小川哥哥被他姑姑带去了京都。

    小川哥哥现在回来了,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可妈妈,我对什么对小川哥哥没什么印……”还没问完,温酒就被房门口传出的声响吸引,挣脱了虞素素的怀抱麻利的下床,奔向门口已经朝她伸出双臂的男人。“爸爸爸爸,啾啾好想你。”

    温向成用手捏了捏怀里女儿的鼻尖。“爸爸不是天天都有跟啾啾视频吗。”

    “小川呢?”虞素素急切的看向在跟女儿互道“衷肠”的丈夫。

    温向成此行就是去京都接回司柏川。

    温向成单手托着温酒的小身体走向妻子,任着小家伙在肩头耍赖,另一只手揽着妻子肩膀。

    “在楼下。素素,小川有些不一样了。”

    虞素素急忙起身,被温向成拉住,“素素,见到小川无论有什么情绪都压一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男孩子自尊心强,只当他是去亲戚家住了几天的儿子。”

    “我…我知道了。”虞素素忍着泛红的眼眶看向自己的女儿,“啾啾,小川哥哥是爱我们我们也爱他的家人,只是刚在一起生活小川哥哥肯定不习惯,所以啾啾要对小川哥哥很好很好好吗。”

    温酒疑惑的望着妈妈,从几天前妈妈就一直在叮嘱自己要对这个小川哥哥好,她又不是小孩子会记不住,她都六岁了。

    温向成一手抱着温酒一手牵着虞素素下楼。

    虞素素平复了一下情绪,松开丈夫的手疾步走向沙发上的那个背影挺的直直的男孩。

    司柏川听到脚步声回头。

    两年未见,眼前的男孩,长高了不少。脸型显现出棱角,眉宇间也没有了儿时的稚嫩。

    凤眼默然,底底的喊了她一声“虞姨”。

    跟平静的司柏川相比虞素素更显得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看着她面前这个长得级像沁沁的孩子,她有满腔的疼爱和怜惜,她攒了一肚子安慰司柏川的话,又想起了丈夫刚才的叮嘱。

    努力压下心头的苦涩,伸手摸了摸司柏川的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欢迎我们小川回家。”

    如果司柏川抬头,他就会看见虞素素泛红的眼眶和脸上快要挂不住的笑。

    他没有抬头,他在思量。

    他在想,以后怎么面对这一家人。

    其实他已经想了一路,他始终不敢相信姑姑说的。父母没出事前他经常来温家,和温家夫妇也相处过七年,可是他姑姑也没有理由骗他,也不明白明明温家那么不堪他姑姑为什么同意温向成收养他…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扑向了自己,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下意识看了看搂住自己腰身的“东西”,是个比他还矮了一头的小姑娘,他猜到了这是两年前他离开时的那个小哭包,温酒。握了握拳忍住没推开。

    小哭包温酒激动的抱住了站在沙发前的小男孩儿。

    这个小川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比幼儿园里的男孩子们好看多了。“小川哥哥小川哥哥,我是啾啾,妈妈说我是沁姨给你定的小媳妇儿”。

    温酒觉得,嗯,沁姨果然是疼她的,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

    虞素素被女儿这一幕逗笑了,温向成也笑着上前拉开了温酒,“啾啾知道什么是媳妇吗。”

    温酒自来熟的拉着司柏川的手抬起头一脸正经的看着爸爸,“啾啾当然知道,就像妈妈就是爸爸的媳妇儿。我也是小川哥哥的媳妇儿。妈妈说了乖孩子都是听妈妈话的,沁姨是小川哥哥的妈妈,小川哥哥一看就是乖孩子肯定听沁姨的话。”

    听见温酒提起柳沁,虞素素赶紧看了看司柏川。

    九岁的孩子,就是再隐忍,大悲大痛的事情上还是做不到不显山不露水,看着蹙眉的司柏川,虞素素再一次暗下决心,这就是她儿子,她一定像爱啾啾一样爱他。

    虞素素蹲下身,搂住了面前的两个孩子。“小川,啾啾,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温向成怕妻子继续情绪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素素,带小川去休息会儿吧,凌晨就起床赶飞机了。”

    半夜十点。

    司柏川躺在温家次卧床上,床头灯散发着温柔的光,不刺眼又能看清整个房间,这个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

    这是他以养子身份来温家的第一天,他能感受到虞素素的小心翼翼,也无意中看见了她红着的眼眶。

    这一天,他觉得虞姨还是那个虞姨,温叔也还和以前一样。

    司柏川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带他来温家。

    他妈妈说他出生时第一个抱他的不是爸爸妈妈是等在产房前的虞素素。

    小时候父母总过二人世界,他就待在温家,虞素素一直喊他儿子。他甚至在温家有自己的房间。

    还有温酒,听妈妈说温酒刚生下来就一直睡着,他去了她刚好醒了,温酒第一次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时,他正好奇的把脸凑在她面前。

    所以她睁开眼看世界时看到的是他。

    温酒小时候就粘他,总嚷着哥哥抱抱,哥哥抱抱。有他在从来不找爸爸妈妈。

    温酒还特别护食,拿到手上的东西除了他谁要都不给,惹得虞南风常常吃醋。

    父母出事那段日子,虞素素一直陪在他身边,他趴在虞素素怀里哭,虞素素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说“虞姨也是小川的妈妈,温叔是小川的爸爸,我们小川一直会有两个爸爸妈妈爱你。”

    所以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姑姑阐述的温向成和虞素素,和他记忆里的温向成虞素素能重叠到一起。

    他以后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这家人…

    门口有动静,司柏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装睡,他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床边一直盯着他看,他以为是虞素素,因为睡前虞素素提出过和他一起睡。

    直到那人掀开了被子钻进他被窝,他才意识到小小的一团,应该是温酒。

    司柏川往床里边挪了挪怕温酒掉下去,那料温酒竟然贴了上来搂住了他,“温酒你不睡觉爬我床上干什么?”

    “小川哥哥,啾啾想起来你是谁了,以前你就住这个房间,你每次来我都是和你一起睡得。”

    司柏川有些无奈,虽然温酒说的是事实,可是他都九岁了。

    “温酒,我长大了。”

    “可是我还小啊”,温酒理顺当然的说。“小川哥哥,我好困。”

    司柏川微微侧了头看着窝在他肩颈里的小脑袋,右臂被温酒压的有些麻,司柏川轻轻的抽了出来,还没等全抽出来温酒就又蹭了上来。

    没办法只能任她抱着,其实司柏川也有些不想推开,温酒小小的身体热热的体温透过睡衣密密麻麻的覆在肌肤上,很温暖。

    他在京都的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有多孤寂寒冷,只有他自己清楚。

    两年前司呈洲柳沁在去接儿子放学路上出了事故,双双死亡。

    那天放学司柏川在门口等了好久没有等到说会来接他的妈妈,等到的是抹着眼泪来的虞素素。

    虞素素抱了抱他什么都没说,他第一次看见虞姨哭,想问问妈妈怎么没来终是没问出口。

    从他见到安安静静躺着毫无声息的父母到父母下葬,陪着他的只有虞姨和温叔。

    司呈韵是在葬礼快结束时出现在了墓地,丢下一句她是亲姑姑是监护人就带走了他。

    到了京都,司柏川被安置在公寓里,陪着他的只有保姆。

    他曾怀疑过这个公寓不是姑姑的住所。

    有天晚上司柏川趁保姆睡觉溜进了姑姑卧房,私人用品一应俱全,他不明白这是姑姑家,姑姑为什么总不回家。

    司柏川几乎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司呈韵一面,两年司呈韵一共回过公寓三十九次。有二十三次都是喝醉了半夜回的,除了喝醉没留过宿。这两年甚至都没怎么跟司柏川说过话,甚至都不看他。

    后来司柏川明白了姑姑不回家是因为他来了。

    那个时候他想过很多次为什么父母出车祸时他没跟着一起走了。

    这两年,他很想温酒想虞姨想温叔,但他联系不上他们。他想问问虞姨,为什么不联系他,是不是这个妈妈也打算离开他了。

    有一天晚饭前,司呈韵回来了。

    在饭桌上司柏川鼓起勇气问司呈洲要虞素素的号码,本来在安安静静吃饭的司呈韵忽然摔了碗筷对他破口大骂。

    保姆吓得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司柏川低着头承受着姑姑的怒火。

    司呈韵骂累了,让司柏川滚回房间。

    司柏川意识到应该不是虞姨不联系他,是司呈韵阻断了联系。暗自送了一口气,不是虞姨要抛弃他。随即又疑上心头,姑姑为什么这么做呢。

    一个星期后,司柏川解惑了。

    那天夜里司呈韵回来了,一反常态很温柔的把已经睡着的他叫到客厅。

    司柏川刚在沙发上坐定,就看见司呈韵去存酒柜取了一瓶红酒打开,没有拿杯子对着酒瓶喝了一口,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司呈韵面前窗外的阳台开着灯,橘黄色的灯光映射在身着红色长裙的司呈韵窈窕身姿上。

    司呈韵迎光而立,司柏川从背后只能看到她被光勾勒出的姣好身材,和一头披肩长发,在这样的夜晚里,似鬼魅,浑身散发着一种颓废又勾人的美。

    可是这种美让司柏川感到不安,从心底泛出丝丝惊惧。

    如他所料。

    那晚司呈韵说了很久,也说了很多。

    喝了很多酒的司呈韵一反常态的很安静,一边灌着酒一边说出那些司柏川觉得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九岁的司柏川从安安静静听着到心里翻起巨浪。

    司柏川不记得姑姑到底说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快疯了。

    姑姑说的那些事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震惊的看着自己脚尖浑身发抖,他想大声撕喊着不可能他不信,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吐为快的司呈韵,始终都没回过头看看沙发上那个浑身发抖的男孩一眼。

    说完后她轻轻的低下身放下了酒瓶,推开了阳台门,初夏的风瞬间灌进屋子。

    风吹起了司呈韵的裙摆和头发,吹满整个客厅。

    司呈韵一步步迈向阳台,站了上去。

    回头看向沙发上低着头发抖的男孩,哪怕是亲姑姑,她还是一点心疼的情绪都没有。

    看了一会儿,底底笑了声,唤他:“小川”。

    司柏川闻声抬头望向喊自己的姑姑,他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阳台上。

    “小川,我已经同意温向成收养你了,你要记住今晚姑姑说的话。”

    话音刚落,司呈韵一跃而下。

    给司柏川留下的只有她跳前冲自己的那一笑。

    那个笑容让他说不上的…惊诈。

    司柏川努力压下去了心头的恐惧,距离那晚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司柏川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全是司呈韵最后的那个笑容,惊醒之后总是一夜无眠。

    搂紧了身边的小姑娘,感觉得到了一丝慰藉。

    两年了,九岁的他第一次不是一个人迎接黑夜的侵袭。

    司柏川醒的时候望着天花板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在温家。

    感觉这一夜睡得很踏实,一夜无梦,一觉天明。不知道是温酒的睡相变好了还是他确实睡得沉。

    温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拿起床头闹钟看了看已经八点半了。

    家里应该也是只剩下他和保姆了。

    司柏川洗漱完下了楼。

    “小川醒了,我这就去给你拿早餐,都热着呢。”刘妈在墩地看见司柏川下楼赶紧去厨房拿早餐。

    司柏川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过他有些意外的发现,虞素素也在家。

    在花园浇花的虞素素,听见了刘妈说话,放下水壶进了客厅。

    “小川,温叔之前找好学校了,和南风一个班。这个学期快过去了,下个学期开始上课好吗。”

    “好,谢谢虞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