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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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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抬眼看他。

    厉寒尘立刻解释:“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陪着你。”

    两人对视时,怀义扶着一名妇人走来。

    “主子儿,这位大婶儿说是夫人的人儿,属下就将她带进来了。”

    许朝暮看去,那人正是荷姨。

    人憔悴至极,一夜之间仿佛被抽干了血,脸色煞白。

    她快步走去握住她凉凉的手,担忧问:“荷姨,您怎么了?”

    荷姨哽咽难言。

    怀义解释道:“方才大婶儿坐在门外哭,问她话也不回答,只说是来找夫人的,属下就将她带来了。”

    “荷姨,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许朝暮见她哀痛的模样,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话语也急促了几分。

    荷姨竟然连话也说不完整,张嘴只颤声吐出四个字:“珩儿,没了。”

    “什么——”

    许朝暮呼吸一窒,表情僵硬:“荷姨,什么意思——”

    荷姨突然哭出声来:“珩儿昨晚没了……”

    许朝暮脸色一凌,从唇里抖出不成调的话:“荷姨,珩儿明明好好的,切莫开这种玩笑!”

    “暮儿,珩儿昨晚落水,没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厉雷直击心脏,令她久久不能回神。

    再反应过来,又仿佛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窖,冻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发抖。

    “荷姨你骗我,阿珩好好的,我昨日还见他,如何就没了……”

    她松开荷姨的手不自觉后退几步,被厉寒尘伸手拦住腰。

    “阿珩,阿珩……”她喃喃自语,随后低吼一声:“阿珩还在等我,我要去接他,备马!”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匹黑马蹄下生风朝着长兴候府所在位置奔去,扰得人群惊乱。

    到了长兴候府,马蹄还未停下,一袭白衣的少女便从马上跳下,一个站脚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暮儿!”

    厉寒尘跟着跳下马,跑去扶她。

    “阿珩——”

    她拂开厉寒尘的手,跌跌撞撞跑进府里。

    云鹤院。

    布局雅致的房内堆满了人,少年已被换上干净的衣衫,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长兴候坐在床沿边,面色憔悴。

    许汀兰与杨氏静静守在一旁。

    “临王殿下来了。”人堆里有仆人小声通报。

    接着,便是少女重重撞开围在门口的人,箭步冲到床旁。

    长兴候主动让开位置。

    许朝暮看着眼眸紧闭的少年,伸手去扶他的脸,轻声唤:“阿珩,醒醒,阿姐来接你了。”

    少年没有呼吸,毫无反应。

    她不敢相信少年已经去了,固执地接着唤:“阿珩今日为何这么懒呀?阿姐来接你了,快起来跟阿姐走。”

    还是无人应答。

    眼泪毫无预兆滚落,她伸手轻柔的将他抱在怀里起身往外走,厉寒尘默默跟在身后。

    “暮儿——”

    长兴候唤住她:“你要去哪里?”

    “阿珩生病了,我要带他去找表哥。表哥是医圣,一定能治好他……”

    人群中香草闻言,拉着怀义偷偷跑了出去。

    “暮儿,你冷静一些,珩儿……珩儿已经走了。”长兴候一开口,嘴里满是苦涩。

    “我不信!”许朝暮回头看他,眼神如同淬了冰,冷冽刺骨。

    “阿珩只是生病了不想醒来,表哥一定能够治好他!”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清醒,只有她心陷迷津。

    “许朝暮,你醒醒,你弟弟已经不在了。”许汀兰忍不住提醒她,语气里已没有平日的针锋相对,反而带了一丝同情。

    气氛一时沉默压抑,少女如同泥塑愣在原地,不说话亦不动步,只呆呆盯着怀中小少年。

    厉寒尘看着她,欲上前唤醒她,却又害怕打扰她,只得默默守在她身后。

    姐弟俩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如今朝珩没了,暮儿定然伤至肝脾。

    就这样过了半刻钟,直到有人喊“医圣来了”许朝暮方才回神。

    白衣如云的男子带着身泛寒气的女子匆匆赶来。

    许朝暮见到傅言景仿佛看见希望,在他走来之前扑通一声跪下,话语里满是乞求:“表哥,求求你救阿珩。”

    傅言景蹲下身,伸去探鼻息的手一顿,而后表情凝重看向许朝暮,缓缓摇头。

    许朝暮不信,苦苦哀求:“表哥,你是医圣,你一定能够救醒阿珩,求求你了……”

    傅言景沉叹一口气,提醒她:“表妹,表弟已经过世了,我无能为力。”

    傅言景这句话如同一盆雪水,毫不留情将许朝暮心里最后一丝希望浇灭。

    眼泪奔出眼眶簌簌而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她就这样愣愣盯着傅言景,像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厉寒尘心情同样沉重,他蹲下,伸手抚上她微微颤抖的肩,斟酌的话语到了嘴边只剩下几个字:“哭吧,我陪着你。”

    这时她却哭不出了。突然站起身,将少年轻轻放在地上,一步一步走到长兴候身前,眼神空洞看着他质问:“是你害死了阿珩,若你不拦着我将他接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还我阿珩!”

    说话间,众人只见寒光一闪,那泛着寒气的匕首将直直钉进长兴候的心脏。

    “夫君(父亲)!”

    眼看匕首刺破衣料,厉寒尘及时拉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

    许朝暮转头瞪他,厉声厉气。

    “暮儿,你冷静一点。”

    “冷静?死的是我弟弟,我怎么冷静?若不是他昨日拦着我,我弟弟好端端的怎会就这么没了!”

    少女怒瞪着他,话语因激动而颤抖。

    “我们总要先弄明白事情经过,你莫要一时激动失手杀人。”

    在众人的极力阻拦下,许朝暮终是未犯下大错。

    大曌有法,无论是何原因,擅自剥夺他人生命者,斩。

    若是有恶人犯法在先,需交给官府处理,不得私下解决。

    匕首哐当落地,她扫了一眼杨氏与许汀兰,转而定定看着长兴候,一字一句发誓:“我不相信我弟弟死于意外,若我发现他另有死因,我定与你长兴候府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那眼神太过狠厉,看得杨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第一次见这个丫头这样阴暗的一面。

    许朝暮抱着许朝珩出走,厉寒尘和傅言景担心她,跟了上去。

    没想到她竟抱着许朝珩去了拂月山,她娘的坟前。

    这一去,她便抱着许朝珩枯坐了三日。

    厉寒尘也不劝她,跟着守了三日。

    他明白,朝珩过世,对暮儿打击至大,他不能劝她节哀顺变,只能守着她。

    傅言景每日进宫给明仁帝调理身子后也会来这里,看着表妹行尸走肉的模样,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劝劝她。

    而香草和怀义亦是忧心忡忡,每日送来的饭菜又原封不动收回去倒掉。

    主子和小夫人已经三日没进食了。主子还好,身强体壮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小夫人那么瘦弱,身子会受不了的!

    香草很想上去劝她,但见她形容憔悴的模样,又不敢上前。

    而荷姨亦是已经晕了好几日,情况不甚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