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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将军的遗愿处理完后事,七日之后,一队皇宫人马捧着圣召而来,夏侯敬接替父亲职位,继续驻守边境。
宣德皇后带着夏侯姒同厉寒尘一道回京。
此事早已传到京城,朝廷与民间哀声一片。
几人回京后,许朝暮只见厉寒尘回来过一次,还未来得及问他有没有受伤,他便急匆匆进宫了。
夏侯将军的尸骨埋在边境,萱德皇后将父亲的千刃戟放进棺木,追赠假黄钺、太师,谥号忠武,并将其厚葬。
两月之后。
“我不同意!”听完夏侯姒的请求,萱德皇后一腔怒气,“你留在宫里,姐姐可以时刻照顾着你,为何要跟着寒尘去临王府?”
萱德皇后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这个倔丫头竟还想着她的心上人?
说她不搞事情自己都是不信的。
现下殿里只有姐妹二人。
这些时日,夏侯姒心疾反复发作,将她折磨得死去活来。整个人如同被暴风雨打蔫儿的花,凋零败落。
“姐姐,你听姒儿说。”他躺在象牙榻上,苍白嘴唇翕动,“姐姐还没有爹爹了解我,我是真的很喜欢阿尘哥哥。爹爹之所以说那番话,就是鼓励我去追逐自己所爱。这几日阿尘哥哥一直照顾我……我……反正我不想留在皇宫,我想跟着阿尘哥哥回临王府,姐姐怎么劝都没有用!”
萱德皇后强压下怒气,忍住要掀桌的冲动,闭目淡淡扔出两个字:“随你。”
“我不同意。”厉寒尘来探望她,听说之后脱口拒绝。
心里极其不悦,但看着床上那苍白柔弱的小姑娘,忍住没发火。
夏侯将军才去不久,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阿尘哥哥不要,那姒儿就不去了,姒儿回将军府。”
“胡闹。”没等厉寒尘说话,萱德皇后一口拒绝,“将军府里过冷清,本宫不放心将你交给仆人照顾。”
“还有小鹰……”
“小鹰也不行。”
“姐姐,可我不想留在皇宫……我……我……”夏侯姒说着,开始大口大口喘气,面露痛苦。
“来人!”萱德皇后慌了,大声呼唤守在门外的太医署的人。
诊治一番过后,她捂着胸口小声啜泣起来:“咳咳……我就是不要待在皇宫,我不要……”
萱德皇后气得脑仁疼,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得看向厉寒尘,希望他能遂了夏侯姒的愿。
厉寒尘下意识要脱口拒绝,只听夏侯姒低声哭泣:“我好想爹爹……”
脑海中回忆起夏侯将军为自己当枪的模样。
那时,他与敌方大将决战,几个回合之后,将对方挑下马。
却不知从哪里破空飞来数支暗箭,只听一声大喊,夏侯将军已经替他挡下。
那几支利剑箭,本是刺他而来。
“替老夫,照顾姒儿一程……”
老将军的话一遍一遍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厉寒尘素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
世上本没有万全之策,不过是教人如何取舍。
他没有女儿家的细腻心思,没有考虑到将夏侯姒接进府里将来会发生什么。
现下心里只剩下愧疚和对老将军的承诺。
上马车之前,厉寒尘端坐在马背上冷冷提醒她:“本王只是履行诺言,你无需做他想。”
夏侯姒红着眼眶看他一眼,被小鹰扶着上了车。
马车离开皇宫,一路朝临王府的方向驶去。
“小鹰,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这种时候,我竟然还想跟着阿尘哥哥回府。”
马车里,夏侯姒有气无力靠着软枕,眼睛肿似桃胡,一张小脸苍白至极,十分虚弱。
虽然也很不赞同自己的做法,但她现在想依赖的只有阿尘哥哥。
这些日子他虽未同自己说多少话,但每日都会来探望自己。问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今日想吃些什么。
他对自己,到底还是关心的。正是因为这份关心,才让自己一直竭力克制的那份爱意有如浅睡的猛兽蓦然睁眼。
小鹰轻轻握住她的手,真心安慰:“小姐您别这么想,将军临走前将您交给临王殿下,说明也是有意替您寻找机会的。您向来率直,敢爱敢恨敢追逐,这才是令人钦佩的。我们的小姐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真的没做错么?”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要您觉得值得,那就是对的。”
小鹰这番话无疑给夏侯姒吃了定心丸,令她犹豫飘荡的心坚定下来。
父亲说过,想要,便去争取,去追逐,人生苦短,尽兴就好。
就算她不能如愿嫁给阿尘哥哥,也绝对不会让许朝暮捡便宜!
闭目思索一番,她突然睁开眼。
“小姐,怎么了?”小鹰关切问道。
夏侯姒定定看着她,喃喃自语:“我的心疾,是我一生的累赘,但有时候,却可以成为我的软武器。”
藏在袖里的手指动了动,蓦然握拳。
父亲把她交给阿尘哥哥,阿尘哥哥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在脆弱无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父亲,现在父亲不在了,她只要阿尘哥哥的陪伴和呵护。
姐姐有了自己的家,她没有。
回府的路上,厉寒尘满心想的念的皆是家里的人儿。
有时候他很恼怒自己,若是狠心一点,绝情一点,便能很利落的解决这些令人烦躁的事。偏偏他性子便是如此。
一路矛盾到家,老远踏就看见牵着小姑娘等候在外的小娇妻。
自上次出兵围剿开始,只要他出府,哪怕只是进宫上朝,他的暮儿都会在他快要到家时在门口候着他。
这次也不例外。看见他时,嘴角绽放一抹清丽的笑,让他觉得很心安。
哒哒马蹄声停止,马车停下,厉寒尘翻身下马,照例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拥住她的手紧了几分。
“夫君,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愁眉不展的。”
她轻轻推开身前的男人,伸出手轻柔替他抚平眉头,关心问。
还没等厉寒尘知道,许朝暮就知道答案了。
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被人扶着下车的夏侯姒身上,她不觉抿了抿唇。
她换下红衣,着了一身素衣,看上去,圆润的脸蛋瘦了好几圈,整个人也不似先前那般生机勃勃。
此刻的她,竟如悬挂枝头的枯叶,好似风一吹来就会被卷落。
她个子不算高,一身素衣套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松,加上那脆弱无助的模样,竟有些令人动容。
“夫君,我知道你为什么皱眉了,是怕我生气对么?”她偏头看他,语气轻松。
厉寒尘深深看着她,不知回答什么。
她越是这样,他越不安。纵然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心里是不痛快的。
“夫君你放心,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你那么爱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我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虽不能切身体会你的处境,但我理解你。”
许朝暮心中确实没有不愉快。他了解厉寒尘,他有他的原则。
身为夫妻,本就该相互理解对方的难处,再一起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