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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大忽悠李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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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王府的晚宴极其丰盛,上菜的婢女排着纵队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回,这才把菜上齐。

    也不能怪李旻客气,纯粹就是他下午多嘴问了一句李慕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这位妹妹便把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都点了个遍,李旻神色不变,他堂堂皇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只叫管家去安排,可临到入席,还是被桌上层层叠叠堆满的菜品给震撼了。

    管家颤颤巍巍地前来告罪:“殿下,昭云公主要的西域蓿花露和南疆的蜜瓜葡萄这个季节实在找不到啊。”

    李旻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对着李慕昭道:“八妹,你这是在外面遭了罪,到二哥这讨债来了。”

    “难得吃上一顿瑞王府的饭,那可不得好好尝尝,”李慕昭随手撕下一只鸡腿啃了两口嫌弃地丢到一边:“不过二哥,你这厨子做的这鸡不行啊,城西江晚楼的厨子做的可是一绝,有空你还是去尝尝。”

    “果真是在外面野惯了,”李旻道,“知道的真不少。”

    “那是,”李慕昭语气带着点沾沾自喜,“这上京知名做吃食的铺子我可都光顾过,醉里仙的竹叶青,嘉欣阁的粉蒸肉,曲贺巷的酥油饼,还有,”她随手捻起面前盘子里那块做成兔子糕状的糕点,“我们御膳房的桂花糕。”

    李旻的脸色瞬间阴沉:“八妹这是何意?”

    李慕昭轻笑两声,看了眼四周伺候的奴仆,李旻沉声道:“你们都下去。”

    待这饭堂就剩下李慕昭与李旻两人后,李旻起身,一手拍在李慕昭面前,把那块桂花糕压了个稀烂:“八妹明知元昇是如何死的,怎么忍心还开这种玩笑?”

    “二哥明知元昇是为何而死,怎么还有颜面问我这种问题。”李慕昭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哼,”李旻一手死死按住李慕昭的右腕,面色阴骘,“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如何吗?”

    李慕昭笑得无所顾忌:“瑞王府这么大,私牢,刑具自然是一件不缺,我今日既然敢来,就肯定做好了准备。”她敛了敛表情,“二哥,你打算如何对我?”

    李旻原本还想着温水煮青蛙,慢慢来过,此刻再懒得与她废话,单手掐住她的脖子:“李晏成在哪?”

    “咳咳,”李旻手上没有半分留力,李慕昭虽是做好了准备,在那一瞬间还是大脑一片空白,她浑身的血都往上涌,脸憋的通红,“我不知道。”这句原本准备好的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吐了出来,李旻的五指收得更紧,李慕昭眼前一片花白,她突然变得十分惶恐,这种不安已经不受她本人的控制了,死命的扣住李旻的手指,试图得到喘息地机会,但这点力道对一个常年习武的壮年男子来说简直是微末的不值一提。

    “我……真的……不知道……”李慕昭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李旻冷冷一笑,见她身子已经发软,撤了力道,李慕昭立刻护住自己脖子大力咳嗽了起来,咳喘声音听上去极为凄惨,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双眼通红,眼泪四溢。

    李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不知道,李慕昭,那我留着你有何用。”

    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喘,李慕昭哑着声笑道:“二哥,你觉得我为何要在此时回来?”

    李旻晃了晃酒杯,冲她玩味地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见过明臧大师了,他给了我一卷书信,”李慕昭看着他道,“你猜信上都写了什么?”

    “我还这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找死的,”李旻突然觉得这事颇为有趣,“和盘托出,是想自己挑个体面的死法吗?”

    李慕昭摇摇头继续道:“我原本是要赶回来安排太子出上京的,哪知道回了宫才发现自己被人耍了。有人安排太子提前离开了东宫。这事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能办到了。”

    “父皇为了让太子上位真是煞费苦心,连你也舍弃了。”李旻沉声,却面不改色,“如果你还想保命,就说点我不知道的。”

    “父皇?”李慕昭哈哈大笑,“你竟然觉得父皇那个老糊涂能干出这种事?”李慕昭手心发烫,骗人要想骗得好,就不能全说假话,真假掺半的故事才更为可信,这是明明教她的道理。她今日对瑞王说的前半部分都是实话,为的就是后半部分的假话,成败在此一举。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挑衅和鄙夷:“二哥,难怪你会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李旻手中的酒杯下一秒就砸破了李慕昭的额头:“八妹,别忘了,如今你可是阶下之囚。”

    李慕昭身子晃了晃,任凭额头的鲜血留下,也不去擦,血擦着她的眼角留下,看上去有点可怕:“二哥,你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会在路上碰见明臧?他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证据交到我手上?”

    李旻愣了片刻,未答,狐疑地打量起她。

    “明臧对皇后存了什么心思,二哥心中想来也清楚,他可不是会背叛皇后的人。”李慕昭接着道:“所以我能拿到这些书信,多半就是皇后授意。”李慕昭赌李旻不知道南林堂在这事中发挥的作用,只要能把明臧的行为与皇后绑定在一块,她就能达成目的。

    “挑拨离间可不是什么好计策,”李旻笑着道,“天下谁都可能害我,母后不会。”

    “是吗?”李慕昭摸了摸脖子,言语中全是鄙夷,“那位可是才杀了自己的一位儿子。好不容易换得你回来,可如今你又不听话,处处违逆她的意思,她的耐心会有这么好吗?”

    李旻色变:“母后她只有我一个儿子了,她只能站在我这一边。”他又放松了神色笑笑,“再怎么想她也不可能为了教训我去偏帮太子吧。”

    “帮我们她当然不会,但是为了能在你头上悬一把刀,让你乖乖听话,这个计策还是会有效的,”李慕昭道,“你瞧瞧你,原本不是铁了心要谋逆逼宫吗?如今上京城分明尽在你手,西山行宫防守薄弱,大好时机,还不是不敢行动,乖乖遵照她的意思龟缩城中?”

    李慕昭接着道:“若你真这么相信你的母后,愿意顺着她的意思来,为何之前还要瞒着皇后与你舅舅王钦暗中谋划,私造兵器,招募死士?被皇后发现你们暗设铸兵坊后,我可听说你就再没去宫内看望过她。难不成这就是你对她的信任?二哥应该知道,这前朝也有位皇后先替儿子夺权,后又把儿子赶下皇位,自己做了皇帝。”

    “李慕昭,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就算我与母后之间有些隔阂矛盾,但我们首要的敌人始终是你与太子,如真是母后挟持了太子,我叫好还来不及,难不成我还会帮你?”李旻道。

    “你当然得帮我,因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李慕昭此刻已经有些晕眩,脑子里嗡嗡的,她掐住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陛下于西山病重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李旻的神色瞬间狰狞:“你说什么?”

    李慕昭哈哈大笑:“我本以为你会有几分血性直接杀进西山,你若输了当然是最好,后患永除,即便你侥幸赢了也不要紧,我安排了让太子秘密出上京的暗道,只要我们顺利往西,求助于李砾将军,杀回来也是名正言顺。”她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可谁成想,皇后竟先我一步拘禁了太子!”

    “所以我才不得已匆匆回来冒险,而你也不得不陪我赌这一把。”李慕昭道,“若是陛下回京,发现太子不见了,你与你那母后都落不得好,到时别说皇位了,就连命的未必保得住。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说服皇后,放了太子,事后我可以劝说太子,我们权当此事未曾发生,你也能保存实力,你的私兵不会被发现;二就是你豁出性命,奋力一搏,杀去西山行宫,若失败,就是满盘皆输,若胜了那就再没后患。不过依我看,这第二条路可不好走,赢面可没那么大,二哥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

    李旻手指摩挲着酒杯壁,若有所思的看向李慕昭:“我就不信,你回上京之前就没做其他准备?”

    “做了,”李慕昭自嘲一笑,“给西边的李砾和南边何生都递了消息,但我只是个公主,谁会相信我的话。”

    “二哥,只要你去说服皇后放过太子,我保证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李慕昭的心悬了起来,这是最关键的部分,得让李旻起疑心,又不能让他想得更深,她咬咬牙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说道,“否则我们可就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了。”

    李旻冷冷地眼神在李慕昭的身上绕了两圈,突然放声大笑:“你还是不了解我呀,八妹。二哥我不是那么好骗的,什么母后抓了太子,简直就是笑话。还有什么陛下重病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虚张声势也得讲个度吧,你这一路的行程舅舅可都是找人盯着呢,你在江南游山玩水,什么时候还能分身到上京来散布谣言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所说都是真的,我又为何要选第一条路与你们相安无事呢?我布置了这么多年,区区一个西山行宫怎么可能当得住我!”

    这就是上当了,李慕昭心中松了口气,皇后怎么就教出个傻子,面上却刻意露出一点失悔之色:“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二哥,我好言相劝你不听,可不要后悔。”

    李旻唤了两人进来,对她道:“八妹长这么大,可见识过地牢?二哥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接着他便示意侍从把李慕昭拖下去。

    李慕昭顺势做出一副不甘心地模样:“李旻,你要实证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但我敢打赌,你关了我,今夜皇后一定回来瑞王府找你,到时她定会说是父皇救走了太子,让你放弃逼宫,甚至会让你放了我。你好好想想,为什么你已经有了谋逆的实力与底气,她却不肯帮你,还要处处给你使绊子,因为一旦你真的逼宫上位,必然能把兵权牢牢握在手中,她就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李旻面色冷峻:“拖下去。”负手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