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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长夷族的部落首领会议就在离海边不远的酸枣林里举行。大家席地而坐,任妣自然成了座上宾。不过她发现昨晚那两个神秘人居然也坐在上坐,而且就在她的对面。
现在她几乎已能确定,这两个人绝对是九黎族的人了!
这两个人也是来要求长夷族出兵的吗?灵到底要干什么?任妣紧张地思索着。
只见灵站起来道:“这次叫大家来,是为了商量一件大事!”
“这位是来自有熊氏的使者,她叫任妣,是公孙少典的妻子!”
任妣站了起来,对大家躬身行礼。这里面的首领很多都见过她,大家纷纷点头回礼。
“而这边这两位来自九黎族,是蚩尤首领的使者!”
只见那两人站起来躬身行礼后,还不怀好意地看了任妣一眼。
“他们都带来了各自首领的旨意,还是让我们先听听他们怎么说罢!”
任妣首先站起来道:“各位首领,有熊氏跟长夷族世代交好,双方情同手足,有祖先同盟契约为誓。今九黎暴戾,屡屡犯我疆土,诛伐无度。我这次前来,是想恳请各位履行先祖契约,惩恶扬善,与我有熊氏共伐九黎!”
九黎族的使者立刻站起来辩道:“任妣夫人说我九黎族屡屡犯有熊氏疆土,不知道你所说的疆土是指哪一处?”
“哪一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们入侵襄水的次数还少?”
“如果你说襄水是你们的,请问你可有凭据?”
“襄水以西,那一大片山林是我祖先发现的,世人皆称神农架,这就是凭据!”
“你错了!那片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神农氏来到别人家做客,然后指着那片土地说,这是我神农氏的,岂不是荒谬?”
“好,那我问你,既然你说襄水是你们的,可有凭据?”
“树有根,水有源,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溯一溯源!”
“盘古大仙开天辟地之处,就在你们强占的桐柏山!盘古大仙死后,有圣人居巢湖,构木为巢,为有巢氏,他才是天下人真正之共祖!巢湖就在如今的淮南,是我九黎族的发祥之地!有巢氏后,一部留于原地,一部北迁至淮水,遇商丘而止,钻燧取火,为燧人氏,还有一部西迁至襄水!也就是说,淮南一带,从上古时期便属九黎族的领地,世代相承,至今已逾数千年!”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谁都知道,伏羲大神才是天下人真正之共祖,普天之下,皆为伏羲氏领地!你满嘴胡言,数典忘祖,实在是可恶!”
“哼哼!作为公孙少典的夫人,我还以为你有几分见识,却不知你浅薄如斯,竟然以为伏羲氏为天下人之共祖!好,既然你说伏羲是你们的祖先,你可知道伏羲的姓氏?”
“伏羲以风为氏,以包为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好罢,那我告诉你,燧人氏的始祖允婼也以风为氏!伏羲、女娲都是燧人氏的后代,花开两枝,一支叫伏氏,另一支叫包氏。你家祖先神农氏不过是包氏的一个分支而已!”
“错了!神农氏以烈山为氏,可不是你说的什么包氏!”
“神农伊耆的封地在淮北烈山,于是他便以烈山为氏,这想必你也不懂!至于你们有熊氏,不过是神农氏里被封于轩辕丘的一个分支,如今竟然自称为伏羲嫡系,天下正脉,动不动就以先祖盟约要挟其他部族,诛伐无度,这才是真正的可恶!不知我九黎族是天下正脉,这才是真正的数典忘祖!”
任妣瞠目结舌。她没想到这个使者如此厉害,溯起源来讲得头头是道,而她却知之甚少。她错误地理解为,天下所有部落都出于伏羲氏和女娲氏,却没想到九黎族的祖先更加古老!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她承认自己是燧人氏的后代就好了,那至少还能跟九黎族抢一下淮水!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使者在胡说八道,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长夷族的首领灵。
灵显然也是一头雾水,于是他叫来了部落里的巫师。那巫师点头道:“他说得没错!要说溯源的事情,一般人是不明白的,只有部落里的巫师才知道。任妣夫人,如果你对这个溯源有所质疑,可以回去问问你们的元大巫师,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了!”
九黎族的使者冷笑道:“据我所知,元大巫师是一直反对有熊氏入侵襄水的!原因很简单,他知道这是不仁不义之事,必为天下人所不齿!”
“你用不着挑拨离间!”任妣快急哭了。
“我奉蚩尤大首领之命来到长夷族,并不是要长夷族派兵协助我们,而是想要在座的各位首领评评理!事情不辩不明,让大家看看这件事到底是谁对谁错!”九黎族的使者拱着手,朝在人再次团团一拜。
灵颇感诧异。这小子昨天还答应用土地换长夷族出兵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要大家评理?
“要说溯源吧,其实天下人都是盘古大仙的后代,这个是决计不会错的!”灵咳嗽着道:“至于哪个部落愿意选谁当祖先供奉,那可就不一样了!有人选伏羲氏,有人选燧人氏,还有人选更早的有巢氏,其实大家都没错!”
九黎族的使者却在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你就不能说大家都是有巢氏的后代吗?非要说成是盘古大仙!盘古大仙到底有没有谁也不知道,你这明摆着就是两不得罪!
“有熊氏是我们的盟友,九黎族溯起源来也是我们的远亲,现在任妣夫人要求我们遵守盟约出兵相助,这种大事我一个人可不敢做主,还是由大家共同决定吧!”灵一招手,立刻有人拿着两个瓦罐,分别放在任妣和九黎族使者的面前。
“赞成出兵讨伐九黎族的,请将石子放进任妣夫人面前的瓦罐里,不赞成的则放进九黎族使者面前的瓦罐里。”
部落首领们纷纷从沙地里捡出一个石子,站起身开始投票。
投票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九黎族得到最多的投票,而任妣只得到了少数几位首领的支持。
任妣心里很愤怒,特别是当她看见九黎族使者那副洋洋得意的可恶模样。
“很抱歉,任妣夫人!”灵站了起来,躬身道:“我也想履行先祖的契约,但出兵打仗就会死人,我必须尊重大家的决定!”
任妣将灵拉到一边,低声道:“蚩尤答应给你多少土地?我可以加倍给你!”
“任妣夫人,你这会让我很为难!我长夷族从不想要别人的土地,只想守着脚下这块地供奉自己的祖先……请原谅,我无法帮助你!你请回吧!”灵一边摇头,一边低声道。
“请你再考虑考虑……”任妣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你省省吧,任妣夫人!”九黎族使者嘲讽着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还是赶快回去,要公孙少典赶快撤兵吧!”
“我们不会撤兵的!”任妣眼中射出怒火:“我会用手里的武器告诉你,什么是公道!”
“好,那我们战场上见!”九黎族的使者也恼了。
“用不着去那么远的地方,这里也可以!”任妣拿起了长矛和盾牌。
“好你个丫头片子,你竟敢在这里挑战我?”九黎族使者勃然大怒!
“好了好了!”灵立刻站在了两人中间:“你们俩都是长夷族的客人,谁都不许在这里动粗,否则就是我长夷族的敌人!你们可以继续呆在长夷族做客,也随时都可以自行离去。”
“那我还是先走吧,我不愿意跟敌人呆在同一个林子里!”任妣对在座的首领们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灵扭过头,对九黎族使者道:“为了任妣夫人的安全,我想留两位在部落里盘桓一日,还望见谅!”
“客随主便,某家多有叨扰之处,还望首领海涵!”九黎族使者躬身行礼,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任妣快步走出了部落。到了人迹罕至之处,泪已经流了满脸。
“我真没用!”她边走边抹眼泪道:“不但没有借到兵,反而被他们羞辱了一番……”
“灵,我会记住你的,你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你玩的那些小伎俩当我不知道?嘴里说不想要别人的土地,暗地里却跟蚩尤偷偷交换了淝水!有朝一日,我会让你为你的傲慢无礼付出代价!”
任妣边走边哭,直到她突然猛省过来,立刻抹干了眼泪。
“该死的九黎族!既然能派使者前来游说长夷族,说不定还会去游说其他部落!要是他还去北方部落,那可就糟了!那人巧舌如簧,死人都会被他说活的!”
“可恶的人,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任妣恨恨地道:“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她看了看身后,那片酸枣林还在那片海滩。她咬咬牙,毅然决然地朝北方走去。她知道,长夷族在黄河边上就有一个渡口。
九黎族的使者果然被长夷族留下一宿。第二天清晨,他们告辞了各位首领,也踏上了归途。
“傩师,有件事在长夷族我不敢问你……”其中一人道。
九黎族的傩师相当于北方部落的巫师,难怪这人如此能言善辩。
“你现在可以问了!”傩师道。
“我们明明是来找长夷族来借兵的,你怎么说是来找他们评理?”侍卫模样的人问道。
“灵那老头狡猾得很,他是不会出兵的!只要能说服他保持中立,只要有熊氏没借到兵,我们就胜利了!”
“原来是这样!”侍卫恍然大悟。
傩师突然站住。他望了望西向,然后又望着北方。
“我们还要取哪里?”
“去那个女人要去的地方!”傩师道。
“你想把少典的老婆掳回去吗?”侍卫莫名的兴奋起来。
“也不全是!”傩师笑了:“那女人平时神气得很,这次竟然放下臭架子来找长夷族借兵,肯定还会渡河去狄族!”
“你要去说服狄族跟我们同盟?”
“说服狄族只怕有点难,我想去荤粥族。只要荤粥族能够牵制住狄族,那女人一个兵都借不到!”
侍卫忍不住笑了:“那个女人差点气哭的样子很好看!”
“要是抓住她,我们就可以要挟有熊氏和蟜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那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啊,你擅长追踪,快快帮我找她!”
“这有何难!”侍卫立刻开始搜索踪迹。“你说得没错,她的确在往北方走!”
晌午时分,他们找到了任妣昨晚歇息的地方。那是一块草地,只要注意观察,就可以发现草地上有人躺倒过的痕迹。
“这个女人根本算不上猎人!”侍卫笑道:“猎人可不会暴露出一点痕迹。”
“被娇养惯的女人都是蠢女人!”傩师:“照这个样子,在晚上我们就能追上她!”
黄昏时分,他们找着了一个陷阱。那是一个粗制滥造的陷阱,世界上再蠢的猪都不会上当。两人一看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抓起一把泥土捻开一看,里面还带有些湿气的。
“快追,我们就要抓到她了!”傩师扔掉了手里的碎泥土。
再往前追,一处石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在石壁下寻找,立刻发现石壁上有一处攀爬过的痕迹。上面的泥土被剐蹭过,还有一些泥土滑了下来。向上望去,石壁有几个人高。
“傩师,我先上吧,你给我把风!”侍卫已经开始了攀爬。
“小心点!”傩师望着崖壁提醒道。
那侍卫手足并用,一下就爬上了一半岩壁。就在这时,傩师突然发现任妣举着一块大石出现在崖顶!
“小心!”
侍卫刚一抬头,一块石头已经迎面砸在他的头上。他一声不吭,立刻跌落在崖底。
傩师疾奔过去,只见侍卫头破血流,已经没气了。
“蠢女人,你惹恼我了!”傩师暴跳如雷。
崖上的任妣紧咬着嘴唇,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朝傩师身上招呼着,砸得傩师东躲西藏。
“蠢女人,看我抓住你后怎么收拾你!”傩师觑着个空子,捡起一个石块朝任妣扔去。
那石块带着呼呼的风声从任妣身边一擦而过。
“这人好大的手劲!”任妣吓了一跳。她不敢恋战,于是撒腿就跑!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傩师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石崖上攀爬,爬得比猴子还快!
用不着回头,任妣就知道那傩师正在紧紧追来。
“等我抓住你,我会好好地收拾你!”傩师的脚步一步都没缓:“然后我会把你带回九黎族,让九黎族的每个男人都尝尝公孙少典女人的滋味!”
任妣只能拼命的逃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但是她突然刹住了脚步。她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处断崖边,崖下是澎湃汹涌的河水。
“跑啊,怎么不跑了?”傩师张牙舞爪,一步步紧逼过来。
任妣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转身跳下了悬崖。傩师急忙扑上前,却一手抓了个空!
他将头探出悬崖,只见河面上满是汹涌的波涛和泛起的泡沫。
“蠢女人,我不会让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傩师一狠心,也跟着跳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