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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和他的战士还是在敕勒川上象狼群一样行踪不定。不过当他们再次袭击敌人的一个畜牧点时,遭到了敌人一个百人队的追击。
好在他们拥有比敌人更强的弓矢,能射得更远更狠。他们时不时扭转身,如犀牛望月般张弓搭箭,陆续射翻了二十来个追兵,但敌人还是紧紧咬着他们不放。
剩下的弓矢已经不多了。如果实在甩不掉他们,最后唯有拼命一途!
正在此时,从一侧的山坡上冲出一支彪悍的骑兵,只听弓弦声响,追击的敌兵被倒下一大片!
蒙带过马来,将手中长弓斜背在肩,长矛已然在手,率众冲入敌阵。
这两下里一冲,立刻将敌人冲得四分五裂。荤粥族骑兵虽然人数占多,奈何面对的是几十个虎狼之辈,一通短暂的厮杀过后,剩余的荤粥族骑兵见势不妙,只好四散而逃。
“萧!”
“蒙!”
两个兄弟战场重逢,分外亲热。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蒙拥抱着萧,用力地拍着他的脊背道。
“蔓儿姑娘不见了,我们来这里寻找她。蒙,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就在荤粥族的大营里!”蒙叹息着道。
“哎呀,她果真是被荤粥族的人给掳走了啊!”萧急得直拍大腿。
“……你们首领知道了?”蒙心里暗道不妙。老头把蔓儿交给他的时候,是不许他弄丢蔓儿一根头发的。现在倒好,整个大姑娘都让他给弄丢了。
“怎么会不知道?老头急得直跳呢!”
蒙望了望萧的身后,那里站着几十个勇猛的骑兵战士。里面很多人他都认识,在遥远的南方,他们曾并肩战斗过。他们正在给垂死的敌人致命一矛,或者从尸体上拔出珍贵的箭矢。
“我们两队人马合在一起,救出蔓儿的机会就大了很多!”
“这是我从部落里挑选出来的最勇猛的战士,如今就交给你统一指挥吧!”
蒙高兴得很。如果要他选择,他宁愿选几十头狼,也不愿选几百头羊。
“我们先去找一个宿营地,商量一下怎么行动吧!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听说敕勒川出现了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我一猜就是你们!”萧笑道:“那个营地四周孤零零的没有任何依靠,我估摸着也许你会袭击那里,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那是个埋伏……他们已经有所防范了!”蒙不好意思地道:“但愿他们还没想到我们实际上是为蔓儿而来的。”
“你还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虽然我已经弄到了他们大营的地图,但他们防范很严,我不敢贸然行动!”蒙道:“营救蔓儿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我必须成功!”
宿营地就选在阴山脚下的一个隐蔽处。映照着跳动的篝火,蒙将那个狄族女子凭记忆画出来的地图摊放在地上。
“这里有四个入口,每个入口都有两个百人队。所以我们强攻是绝对不行的,只能智取。”
“你准备怎么打?”萧问道。
“蔓儿关押在大营的这个位置。”蒙点了点地图上用特别的记号标注的地方道:“萧,你和我带几个人从壕沟的这个地方爬进去,悄悄接近这个木屋并干掉守卫,伺机救出蔓儿。”
“为了策应我们的行动,我安排两个人躲在马厩这个地方,一旦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就立即纵火,把受惊的马儿全放出来,这样大营里就会乱成一团。”
“这个标记的地方是什么?”萧指着地图道。
“这个地方是堆放毛皮和草料的仓库。嗯,也可以派两个人去纵火,争取把他们弄得越乱越好!”
“可以!用一个小队在这个大门处打一打,也可以策应一下我们的行动。”
“好!”蒙点头道:“能够不惊动他们是最好的,但我们一定要做最坏的打算!”
萧也点了点头。
“把蔓儿救出营地我们才完成了一半,如何逃脱敌人的追踪才是最难的……”
“我们逃出来后,安排几个人在这里接应,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往西,一路往东,让他们弄不清楚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觉得他们会认为是狄族的人干的,所以东边应该是他们重点的追击方向。”萧思索片刻道:“我带人往东,你带蔓儿往西。只要能逃到风族的领地,那她就安全了!”
“谢谢你,萧!”蒙感激地道。他知道萧挑选最难的东边,是为了给他和蔓儿创造更好的逃跑机会。
不过他有所不知的是,萧其实还不想把他和蔓儿两个拆散,这才特意如此安排。
“马儿跑一晚肯定会累,我准备在这里、这里安排人接应,换马后再分两个方向逃跑!”
“不错,就这么办吧!”萧猛地一拍大腿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还等两天……”蒙抬头看了看天,那里正挂着一弯娥眉月。
萧会意地点了点头。
蒙和萧讨论到后半夜方才睡下。他们要把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好,确保营救行动万无一失。
蒙甚至突然冒出了将那一大群狄族人质营救出来的想法,那会让投降的狄族战士回归到自己的麾下。但他也就是只敢想一想而已,没有强大的援兵策应,这些人很难顺利地逃回家园。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进大营的地点蒙早就勘察好,他甚至还在那里潜伏过两个晚上,以寻找守卫的巡逻规律。
跟蒙进大营的除萧之外,还有其他六个勇士。一进大营,他们立刻在黑暗的掩护下分头行事。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关押蔓儿的小木屋。在这里四处都是帐篷,小木屋并不常见。
门口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战士。蒙和萧觑着那两人的胸口就是一箭,立刻将他们的胸膛射了个对穿。还未等他们沉重的身躯倒下,早有两个勇士接住他们并将尸体拖至黑暗深处。
门被栓得很紧,蒙用力一推,发现门后似乎还顶着重物。
唉,这丫头把门顶得这么死干嘛?蒙无奈,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终于找着了一扇窗子。他用力一推,窗子也被栓得死死的。
他只好轻轻敲着窗户,低声喊着蔓儿。
其实蔓儿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紧紧地握着她那柄碧玉小刀。
一听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在呼唤,蔓儿从床上蹦了起来,心上人的名字立刻立刻脱口而出!
门外的人吓了一大跳。他们立刻隐藏在黑暗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蔓儿紧紧地捂住嘴巴,心里欢喜得很。
好在夜深人静的,并没有被发现。蒙悄悄地道:“把窗子打开,我来接你出去。”
事情进展得似乎很是顺利。他们一路躲躲闪闪,终于接近了破损的栅栏。可就在他们准备钻出去的时候,还是被箭楼上的哨兵给发现了!
“那是谁?!”哨兵大喊了一声。蒙和萧立刻倏倏两箭,将那人射下了箭楼。
大营里立刻吹起了牛角号。无数人胡乱地穿上衣服,匆匆跑出了帐篷。
“你跟蔓儿先走,我留在这里接应他们!”萧不由分说,一把将蒙推出栅栏之外。
就在牛角号刚吹起来的瞬间,马棚和库房里的草料被迅速点燃。蒙回头一看,只见那四个完成任务的勇士正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大营里人喧马嘶,到处是奔跑着的身影。借着风势,更多的帐篷被燃烧起来,熊熊的火苗映红了大营。
蒙用力将蔓儿推出沟外,然后自己也翻出壕沟,拉着蔓儿朝黑暗中猛跑。
在那里,有几个人正牵马接应。一行人翻身上马,立刻朝两个相反的方向急驰。
快!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摆脱追兵的机会就会多出几分!!!
黎明时分,他们到达第一个接应点,更换马匹之后,小队再分两路朝不同的方向逃跑。
午后,他们又来到第二个接应点。再度分开之后,连同蔓儿和自己,蒙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
入夜后,马儿是彻底地跑不动了。他们三人找着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开始休息。
火是不敢生的,那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蒙将蔓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用体温相互温暖着。
半夜时分,那个战士回来了。他低声对蒙道:“我们还是没有摆脱他们……”
“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
“不远,大概十来里地吧。在那个小土丘上可以看见远处的火光,看样子还有二十来人……”
“他们是在找我们还是在宿营?”
“应该是在宿营吧……我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也跑这么快!”
“这片草原是他们的,他们随时都可以找到地方更换马匹!”蒙思索片刻,望了望怀中恬静入睡的蔓儿道:“不行,我们现在就得出发!”
“蒙,要不我再引开一些人吧!我继续往西,你带蔓儿姑娘朝北方走,甩开他们后你再折返回来!”
“那你会很危险!他们一定会分出更多的人来追击你!”
“没事,他们那点人我还没放在眼里!”那战士道:“你先走吧,我先在这里打个盹!”
“小心点!”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叫醒了蔓儿。
向西走只需跨过几条纵横的水网,沿着河岸再往南走就到了风族的领地,估摸着得要两天;向北走却是一片大山,东北西南走向。那片山叫狼山,听着就让人感觉到害怕。
其实狼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反而是人。蒙没有任何犹豫,他径直奔向了狼山。
但愿荤粥族的人不会跟来!蒙在心里暗自祈祷。
狼山之南是一面面陡峭的石壁,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棕黄的色调。风已经开始呼啸,卷起的尘沙打在脸上生疼。蒙寻着一条小径走进了山谷。他必须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找到一块宿营地。
没有找着山洞,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风一吹来,拳头大的石头都会跟着风跑。山上也没有树木,偶尔可见丛生的荆棘。
蒙终于找着了一块栖息之地。虽然并不是非常理想,但好在足够隐蔽,也能避风,即便狼群来了他也只需要一面受敌。
火是必须要生的,他需要火光驱赶狼群。至于会不会暴露行踪,那只好求老天爷保佑了!
“蒙,你怎么不早来找我?我在轩辕丘等得你好苦……”蔓儿趴在蒙宽阔的胸膛上,用葱尖儿一般的手指抚摸着他。
蒙没有说话,只是用粗大的手臂紧紧缆住蔓儿,他很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这样他们就能生死相依,一辈子不离不弃。
风从乱石间穿过,发出奇怪的声响。狼嚎声也此起彼伏,马儿吓得嘶嘶地鸣叫着,最后竟然挣脱缰绳,拔足狂奔。
蒙听到漫山狼群追逐的嚎叫声,最后隐约听到马儿哀叫的悲鸣。他不禁苦笑起来,看来今天晚上是安全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蔓儿,发现她全身瑟瑟发抖,正在用惊恐的眼睛望着黑暗深处。
放心吧蔓儿,以后你用不着再担惊受怕了!蒙吻了吻蔓儿的秀发,心里暗暗发誓道。
蒙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朝阳已经露出了小半边脸。
蔓儿还在睡着,面容恬静而柔美。
蒙替蔓儿扎好御寒的毛皮,再次望了望熟睡的蔓儿。
现在他有一张硬弓,五支用金做的箭簇,还有一杆长矛和一面盾牌。
食物和饮水都没了。最后的一点食物被马儿带走,白白便宜了那群狼。
希望自己能猎到一只兔子……饿着肚子跑可是跑不远的。
事实上是……他真的射杀了一只兔子。他没想到在这狼群密布的荒山里竟然真有兔子,生命的确太强大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就扒掉了兔子的毛皮,掏出兔子的胃和肠子。略微一想,他便用脚踢开脚下的黄沙,将不要的毛皮和内脏全掩埋了起来。
提着那只兔子的耳朵,蒙兴奋地朝隐身之处跑去。
还未等他接近那处石壁,他的脚步却突然放缓。他将兔子搁在一块石头上,从背上摘下硬弓,再取三支箭扣在指间,小心翼翼地朝前走。
透过岩石的缝隙,蔓儿看到蒙即将要走进伏击圈。她急得火烧火燎的,想喊,可是嘴被一只大手密不透风地捂着;想跑,双手却被一只大手紧紧地反扣在背后。
她猛地一跺脚,正好跺在那人的大脚趾上,疼得那人立刻松手大叫起来。
蔓儿飞快地转过身,再朝那人的胯下狠狠一脚,那人立刻弯腰倒地蜷缩成一团,活象一只刚出水的大虾。
“蒙,快跑!”蔓儿刚喊出一句,立刻又被另外一个人给抓住了。
蒙脚步不停地疾行,连续三箭,将站在石头上的三个人立刻给射了下来!几个荤粥族的士兵嗷嗷叫着刚围过来,最前面的那人长矛堪堪已经刺到。蒙侧身拖过那杆长矛,一脚踢中那人的小腹,踢得他扑面而倒。还未触地,蒙反手一矛,就将那人钉在地上。
第二个人没比第一个人幸运。他的长矛同样被蒙一把拖过,然后蒙肩膀过人,将那人倒栽葱杵在地上,只听喀嚓一声,那人的脖子被硬生生折断,眼见是不活了!
第三个人的长矛刺来时,蒙迅速矮身,躲过了那柄长矛,然后身形一冲,已站在那人面前。那人还来不急反应,蒙的拳头就结结实实地锤在他的脸上。那人的脸立刻就象开了一个杂酱铺,红的,白的,黑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哪里是眼睛。
剩下的几人被势如疯虎的蒙吓得直哆嗦,蒙弯腰捡起盾牌和长矛,嘭地一声,将一个正在发呆的人用盾牌砸翻在地。随着长矛从那人的胸前抽出,喷出的血雾将蒙染成了一个血人!
“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她!”捉住蔓儿的那人立刻掏出了一把骨刀,搁在蔓儿的咽喉上。
“蒙,他不敢杀我!杀了我风族就会跟他们开战!”蔓儿不管不顾地大喊着,下巴处的骨刀立刻划破她的皮肤,渗出殷红的鲜血!
那人调转骨刀,用手掌砍在蔓儿的脖颈处。蔓儿的身躯立刻瘫软下来,被那个人横扛在肩,拔足飞跑。
蒙咬碎钢牙,或盾击,或矛刺,瞬间又有几个人被他放倒!剩下的人哪里还敢恋战,只好四散而逃!
杀红眼的蒙岂会让他们跑掉?他射光身上最后两支箭,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间拾起长矛和盾牌,如猎豹一般在岩石丛中追逐跳跃!
此刻的蒙见人杀人,见佛杀佛,谁敢挡他,唯死一途!
可是当蒙追击到山脚下,那人带着蔓儿已经骑马绝尘而去,剩下的马儿也被他猛抽几鞭给赶跑了!
蒙愤怒地投出手里带血的长矛。长矛呼啸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深深地扎进草地里。
“啊~~~”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蒙双膝跪地,从肺腑深处冲出一阵长嚎!
荤粥族的首领慕从边境会盟回来的时候,也就是容收网之时。他派出去十多个百人队,一网下去只抓着五个小鱼小虾,好在终于把蔓儿给捞了回来,这多多少少替他挽回了一点面子。
慕可没有给他面子。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训斥:“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慕一句话说得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跟在父亲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我是在西边抓住他们的……他们很有可能是风族的人,您不需要问一下吗?”
“是风族的怎样?不是风族的又怎样?你要我现在跟他们开战?”慕挥挥手道:“别问了,全杀掉!”
容想计策不行,杀人却内行得很。他要手下的战士给俘虏们扔几杆长矛,命令他们捉对厮杀,却被他们拒绝了。容张弓搭箭,立刻射倒两人,余下的三人捡起长矛刚朝他奔来,立刻被围在一旁的荤粥族战士给射成了刺猬。
“看见了吗?”容一把抓起蔓儿的头发,强行将她的脸扭向满地的血污,恶狠狠地道:“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蔓儿紧闭着双眼,一串串的泪珠却从睫毛深处滚落。
“谁敢再来救你,谁就跟他们是一样的下场!”容松开蔓儿的头发,悻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