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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宁王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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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集市的流民越聚越多,这让张鹤龄担心起来。

    早在筹办集市之前,就有流言说他纠集乱民,有心谋乱。

    这虽是无稽之谈,但却说明一个问题——流民聚集之地,极易生乱。

    居无定所、无牵无挂之人,素来不受规矩约束,流民正是如此。

    张鹤龄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该给这些流民找些事情来干。

    当然,这事得容后再议。

    这两天,他得先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前往驿馆,拜访那位宁王府长史。

    那天收到宁王赠礼,张鹤龄已决定要做个皇家卧底,好好打探那宁王底细。

    这么做,并非为了讨好弘治皇帝,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我张鹤龄可是堂堂国舅爷,后半生的幸福生活,全要仰仗张皇后和我那大外甥了。

    你宁王想谋朝篡位,那我自然不答应的。

    陪太子出游西山,已耽搁了一日光景,张鹤龄不想再拖延下去,当天回了伯府,便递了帖子,言明此日一早前去拜会。

    前去拜访,当然不能空着手,张鹤龄思来想去,带了一整套如梦露,算作是给宁王的回礼。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如梦露到了城南驿站。

    马车到了驿站,张鹤龄正要吩咐随行的小厮张俊前去通报,却忽地听见车外传来一声极是谄媚的笑声。

    “下官宁王府长史刘养正,恭迎寿宁伯!”

    紧接着,一个略带黏腻的中年男人的恭迎声,自车外飘了进来。

    宁王府长史?

    张鹤龄心下一惊,却是没想到这人竟已迎到了驿站门口。

    刘养正,难怪前天晚上,张延龄说这长史叫“牛羊”,敢情是听岔了。

    想来,这位长史昨日收到拜帖,今天便派了人在门口恭候,一看到张鹤龄的马车到了,赶忙迎了出来。

    不过他方才那一嗓子,倒真是格外腻人。

    就仿佛是一个嗓音粗犷的男人,刻意学着太监那般,压着嗓门儿说话。

    这自然是故意作出来的亲切语态。

    既然人家功夫做到这份上,张鹤龄自也不会含糊。

    在马车里活动了下自己的五官,挤出一个十分“真诚灿烂”的笑容,他撩开车帘探出头去。

    刚一探头出去,便瞧见一个中年文士正站在马车之侧,他约有三十几许,一身海蓝儒衫簇新工整,头戴软脚幞头,乍看上去倒像个读书人。

    不过这读书人一脸的笑容极是媚态,与他这一身极有气节的打扮实不相符。

    张鹤龄朝这人拱了拱手:“阁下便是……”

    那人已上得前来,腆着笑脸伸起手作了个揖:“下官便是宁王府长史刘养正,奉宁王之命来京拜会寿宁伯。”

    他这话说得倒有意思,就仿佛他来京城,是专门为张鹤龄而来一般。

    可实际上,张鹤龄清楚得很,这刘养正在京城里送了一大圈礼,连皇帝那边都没落下。

    张鹤龄无意和他玩这文字游戏,拱手笑道:“刘大人,幸会幸会!”

    说着,张鹤龄便探出身去,准备下车。

    那刘养正倒也积极,竟躬身靠近,抬手帮张鹤龄撩起车帘,又伸出手扶了一把。

    他这般殷勤作态,叫张鹤龄不免腹诽:你这人,不去做太监,当真是可惜了。

    既是这般惺惺作态之人,又何苦穿成一副文士样貌呢?

    用读书人的话,他这实实在在是“有辱斯文”!

    “刘大人,咱们进驿站说话!”

    下车之后,张鹤龄幽幽一笑,给了个热络眼神。

    那刘养正忙又点头哈腰,一路引着张鹤龄进了驿站。

    刘养正所住的是个两开间的小屋,外面是个带了圆桌的小厅,中间用帐幔隔开,里间则是他的住处。

    刘养正一路引路,带张鹤龄到了那小厅中。

    “寿宁伯请坐!”

    张鹤龄也虚一引手:“刘大人同坐!”

    二人又相视一笑,照面落座。

    此行即是谢礼,张鹤龄自然要先寒暄一番。

    他笑了笑,先是问候道:“宁王殿下可好?”

    那刘养正点头媚笑道:“好着呢,好着呢!殿下虽身在南昌府,却也听闻过您寿宁伯的威名。他听闻寿宁伯献计赈灾,又救助流民,对您很是钦佩啊!”

    说到这,刘养正捋了捋须,含笑继续道:“您也知道,殿下身为藩王,不便来京。所以他略备了些薄礼,命小人前来京师相赠。”

    果真是好薄的礼。

    张鹤龄心道自己是来当卧底的,礼节上自然不能怠慢。

    他将手一拱:“宁王厚爱,本伯愧不敢当。那赠礼实在珍贵,本伯爷无功受禄,心中……心中难安啊!”

    说到这里时,张鹤龄眉眼微挑,摆了副见财起意,眉开眼笑的嘴脸。

    这副贪财嘴脸,自然是全落在那刘养正的眼里了。

    那刘养正更是陪了笑脸:“哪里哪里,伯爷这般为国操劳的大人物,自是配得上那些珍宝。”

    “额……”张鹤龄哈哈一笑,又一拱手,“如此……那本伯便……忝颜收下了?”

    既要与宁王结交,自然得贪财好色一些,否则你太过清正,反倒有拒人于门外的姿态。

    只有收了钱,才是自己人嘛!

    不光要收钱,还要大大地收,多多地收,越是这样,那宁王怕是越会高兴。

    张鹤龄又是一顿猛夸,将那从未见过面的宁王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似是举世无双。

    这话任叫谁听了去,都会认为,张鹤龄定是个重财轻义的小人,被那宁王的昂贵礼物,给收买了去。

    刘养正自然是喜笑颜开,显然他对张鹤龄的表现,极是高兴。

    他既是替宁王来京张罗,自然是希望多多结交权贵的,张鹤龄的这般表现,怕是已叫他心中乐坏了。

    “伯爷太客气了,宁王殿下不过是敬重伯爷为人,才以礼待之。”

    刘养正已将身子探到桌上,靠张鹤龄近了一些:“宁王殿下希望,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与伯爷这样的国之股肱,有进一番的结交呢!”

    说这话时,刘养正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压低了一些,听起来,像是在密谋着勾结之事。

    张鹤龄哈哈一笑,朝刘养正抖了抖眉,抛了一个“你懂的”眼神:“本伯也极早听闻宁王英名,若有机会,自当与他把酒言欢,把臂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