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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楼听他一个男的居然连拳脚都不敢比试,还说什么怕被自己打废,生气道:“真是个腌臜货,比剑就比剑,可别想本姑娘放水。”
苏永年道:“那就开始吧。”
随后,青壮们给两人各自递了把木剑,都是短剑,长约三尺,偏细,想来应该是照顾白小楼一个女孩不习惯于使宽剑,连带着苏永年用的也是这种。
苏永年倒也不在意,左手接过木剑,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几下,看起来有些别扭,兴许是寻常人都用右手执剑,而他右手断了根食指,所以才用的左手剑。
“请白姑娘动手吧。”苏永年幽幽说道。
众青壮小声议论,但大多数都是认为白小楼赢面更大些。
站在众青壮前的杨文安看了眼旁边的杨文方,眼神中带些询问的意思。
杨文方却不回应他的询问,只是继续看着场中挥舞木剑,像是在练手的苏永年。
既然是比剑,白小楼自是不认为会输给某些男儿,刚才说是比试拳脚也只是不想欺负苏永年而已。
她右手执着木剑,一声娇喝,梨黄色的身影随着轻盈步伐,劲装衣摆微扬,几步腾挪间就冲到苏永年面前,长发束在一起,飞扬身后,连带着那两条梨黄绳辫跟着飞舞,煞是好看。
一旁的杨文泽只觉得两眼冒星星,眼里全是她剑舞流苏的身姿,连屁股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白小楼手腕轻转间,木剑就刺到苏永年身前,便是朝着他左肋去的。
这一招,朴实无华,并没有什么“天外飞仙”之类的由头,乃是剑术中最基本的攻击手段之一,刺。
但却用得很有力道。
木剑并没有剑锋,但刺在身上肯定是有些疼的,镖局在训练镖师时从不会心慈手软,所以剑头也并没有棉布包着,这是为了镖师们在切磋比试时也能有危机感,把比试当成真正的战斗。
众人想着苏永年待会左肋吃下这一剑会不会直喊疼然后弃剑认输。
白小楼这一刺也是很有讲究的,苏永年左手持剑,而且看他握剑的样子并不熟练,此时再往他左下肋骨处刺去,他想挑飞此剑便十分有难度,说不得手腕翻转间用力不当自己的剑就会被击落,而且就算这样也并不见得能防住白小楼这一剑。
场边的新安镖局总镖头万木春抚了抚他那被扎成小辫的胡须,十分喜感,他赞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白小楼的战斗方法很是认同,在战斗中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击溃它,是最快的取胜方法,而白小楼明白这个道理。
他在想,其实镖局多了个女镖师也不错,总教着这群汉子们打拳也没什么趣味。
事实上并不存在两人拿着剑在空中击来击去的场景,这只是那些江湖传说和说书人为了吸引旁人听他的故事将打斗场景加以修饰,说得天花乱坠罢了。
所以就会出现两人的宝剑击在了半空这种荒唐说法,哪有人对战时将剑往人头顶刺的?这不是等着别人一剑将你捅死?
捅这个字用得非常好,就如杨狠人的那句话一个道理,生死决斗中,没有人会在意你用的哪种方式结束战斗。在意的,只有胜负,或者说,只剩死活。
此刻白小楼眼中苏永年的弱点就是左肋,所以她一开始就直刺此处,没有丝毫犹豫。
一旁的白小谷虽然对杨文方、杨文安两人的自信有些诧异,但苏永年看起来绝不是一个会用剑的人,更像是一个书生。而妹妹白小楼自小喜欢舞剑,还时常与自己切磋比试,所以他还是很看好白小楼能够取胜的。
但此时的苏永年却并没有因为白小楼的刁钻剑法而感到慌张,反而是不急不缓地侧了一下身体,顺带往后撤了一步。
这一步,跨度很小,或者说只能算是半步,但只是这半步,白小楼眼看就能刺中他的那剑,却突然扑了个空,剑身从苏永年身前略过几分,苏永年左手持剑反握于胸前,剑身朝下,向身外用力带着白小楼的木剑一道转了个半囫囵圈。
白小楼往前冲的身影戛然而止,并不仅仅是因为刺空,而是此时苏永年的木剑压在她的木剑上,一横一竖压在自己面前,很近。
刚才白小楼奋力前刺之时被他躲开,已是难以回收力道,险些一个踉跄,所以才着了他的道。
白小楼也并不服输,身形往后一退,想要脱离他的压制,但她还没撤出一步,苏永年已经往前压出一步,压在白小楼身前的木剑并没有很重,看起来苏永年也不像是个有力气的少年,所以白小楼决定用自己的木剑硬抵开他的木剑。
苏永年力气好像真的没有她大,眼看白小楼就要把苏永年的木剑挑开,苏永年却又往前进了一步,却不是压着白小楼往前,而是错开了一步,从她身旁过去,两把木剑相接处响起呲呲的摩擦声。
白小楼手中的木剑终于挣开,但是比试已经结束了。
苏永年的木剑此刻架在了白小楼的侧颈肩上,其中一条梨黄色的绳辫还落在苏永年的剑上。
若是真的剑,这绳辫应是断了。
众青壮中一阵惊讶声起,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苏永年赢得比试。
杨文方嘴角微扬,然后便从青壮中走了出去,又回到了远处那棵老树下,继续闭目养神。
杨文远则满脸诧异,他从没想过苏永年能赢白小楼,还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挨一顿打呢,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师弟吗?
而杨文安淡淡一笑,仿佛这结果是理所当然才是。
……
白小楼不可思议的转过头去看着苏永年,在他眼里苏永年是个只会坑骗老头的腌臜货色,但是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得太浅了,又或者是眼前这个苏永年和之前的苏永年并不是一个人?
从她的方向只能看到苏永年的侧脸。
“我输了。”白小楼低头道。
苏永年放下了木剑,扔到一旁,然后朝杨文远他们走去,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神色,反而有些凝重,任谁被人拿刀逼着打架都不会好受。
“等等!”白小楼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她很可能进不了镖局了,而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少年所赐,虽然他看起来也是被别人逼迫才会和自己比试的。
苏永年回头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你学过剑?”白小楼问。
苏永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杨家兄弟的面前,此时杨文方已经不在这了。
杨文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赞赏他,然后不怀好意的看向万木春。
“万叔,怎么说?”
万木春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刀疤脸,青年镖头伍景焕,然后摇头叹气道:“还能怎么说,这次是万叔我看走了眼,这小姑娘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苏师侄更胜一筹。”
“那件软甲?”
“是苏师侄的了。”
“万叔大气。”杨文安朝万木春抱拳,苏永年见状也向他作了一揖。
杨文安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白小楼和正在安慰她的白小谷,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待到兄妹两俩站在众人身前时,杨文安问道:“白师弟,今日白姑娘是为何来的镖局?”
“当然是……”白小谷欲言又止,他觉得此刻说这个好像不大合适,但是为了妹妹,他鼓起勇气道:“总镖头,我妹妹白小楼想来镖局做个镖师。”
“可是新安镖局的镖师不是谁都能当的,你可知道?”杨文安笑问道。
“知道,可是我相信我妹妹。”
一旁的白小楼煞是感动,没想到哥哥白小谷平时不顶事在关键时候还是挺管用的。
“万叔,你看如何?”杨文安问万木春道,看似询问,实则更像是取笑。
万木春一看到杨文安那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就觉来气,但也有惜才的意思,实在不忍放过这么个好苗子,当下便道:“虽说镖局确实没有收女镖师的先例,但是也并没有规定不可以,不过这个女娃虽然有些习武的天赋,但底子不行,没个三五年不要想着跑镖,先留在镖局里和师傅们学着吧。”
白小楼大喜过望,这本来就是她今天来镖局的目的,也是她最初的愿望,刚才还以为差点黄在苏永年手里,现在看来要不是和苏永年比剑说不定还没这机会,只能说是误打误撞。
不过刚才输给苏永年的不甘心却浑然不减,白小楼心想,等我在镖局学个半年数月之后,一定找他讨回面子。
白小谷忙道:“还不快谢过总镖头。”
白小楼向万木春行了一个抱拳礼,而不是像寻常女孩行的那种万福礼,真活脱脱一个江湖儿女。
万木春也是笑道:“好,以后多勤力些,不要偷懒,打好底子,说不定三五年后天下第一女镖师就是你的了。”
白小楼一听这话十分受用,心中想着三五年后以“天下第一女镖师”这种威风凛凛的称号行走江湖的场景,好不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