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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密谈。
徐夫人趁天亮之前才带了徐秀容回府。
她们借了自尽不成需要休息和照顾的理由,顺理成章地在一间屋子里歇下。
“世间竟然会有那样可怕的人,算计到每一步每一个细节,娘,难道顾文君有通天术吗?”
徐秀容神色惶惶不安,既是惊愕又是不敢置信。
她自认也是聪明有心计的人,可那点谋算在顾文君面前却好像是螳螂挡臂,蚂蚁抱树,可笑至极。
难怪,她用香囊算计表妹却失败了,如今徐秀容总算明白,是顾文君在背后为王家出谋划策。
“还好,我们不是他的敌人。”徐秀容到现在回想起顾文君说的那些,还心有余悸。
别说徐秀容自己的小心机不够看,就算是背靠敬王爷的萧清乐不也屡屡在顾文君手中吃亏吗。
徐夫人也是脸色苍白沉沉,沉默许久才张了张嘴唇开口:“也许”
可等徐秀容满脸疑惑地看过,徐夫人又低下眉眼悻悻避开闭了嘴。徐夫人刚想说,也许嫁给顾文君也不是个坏主意。
可一想到顾文君的出身,徐夫人马上打消了念头。
就算洗刷生母冤屈又如何。
楚婻也不过是个商贾出身罢了,何况楚家都已经没落完了,哪里比得上萧清乐的县主身份,顾文君是嫡是庶又有什么不同。
任凭顾文君才华盖世,在官场上没有后台太过出头也是死路一条。
“嫁顾瑾,一定要让秀容嫁给顾瑾!”
徐夫人洗脑般地劝服了自己,随即便投身去做顾文君交代的一切布局。
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想罢,徐夫人就冲徐秀容点头,让她提笔写信。
这两天徐家荒唐,顾家也不安生。
敬王爷化身神秘贵客从京城来到江东,可是一在顾家住下就闭门不见人,也不愿意再管顾家的是非,让顾家百思不得其解。
顾老爷顾长礼屡次求见敬王爷都入不了门。
明明这里是他自己的府邸,但没有得到敬王的准许,顾长礼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每日和夫人萧清乐一起来问候,做好礼节上的功夫。
“敬王殿下乞巧宴那日说过,让瑾儿娶徐秀容的,该不会是我们拖拉着不去提亲,才惹了敬王的厌烦?”顾长礼胡思乱想。
萧清乐闻言便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气得直接横眉冷对:“我不是已经派萍姑去提亲吗,是徐家人自己百般阻拦,还能怪得了我们?”
“你还敢提这件事!”
顾长礼也发了火,他白天是要去郡县里当差的,忍受了多少闲言蜚语和别有深意的瞩目。
外面早就把萍姑去徐家挑衅逼死人家嫡小姐的事情传遍了,本来江东就在说他家仆人嚣张,对待顾文君那个十六年才回来的少爷刻薄,已经怀疑顾长礼和萧清乐的为人之道。
如今萍姑还闹出这么一桩,连对亲家都如此,何况徐家老爷可还算是顾长礼的同僚下属,顾长礼都纵容仆人闹事,谁不质疑顾家的门风?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我们顾家的,他们说顾家寡情寡心,连个孩子都容不下!背信弃义,不守婚约,关系紊乱,主仆不分!”
顾长礼忍了又忍,还是爆发了,“你怎么想得出那么狠毒的主意,让萍姑去徐家验徐秀容的身子,我和徐家毕竟是从前的世交,你当真要做得那么难看吗?”
“那不然呢!真的让瑾儿娶那个没用的贱女人做顾家的少夫人?”萧清乐描画仔细的眼睛一狠厉起来,就从美艳中流露出入骨的阴毒。
“你!”
“我可不像你,尽在意这些虚的面子,我只要我的瑾儿落到好处。有本事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那你除了闹得人尽皆知,也没有解决什么事情啊,反而是替徐秀容证明清白了,我们还是得娶她进门。”顾长礼只觉得诸事不顺,萧清乐强势逼人,可敬王爷又不肯见他们,顾长礼看不到前途,更加心慌。
萧清乐被噎住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下呼吸不过来,胸膛起伏着怒瞪顾长礼。
顾长礼却面露深思,然后果断摇头。
“不行,顾家的名声不能这么败坏下去了,把事情全推给你那个下人,然后马上赶她走吧。顾家不能有这么恶名昭著的刁奴!”
萧清乐瞪大了眼,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亲信被顾长礼赶走,顿时满脸惊怒:“顾长礼,萍姑可是我的陪嫁丫鬟,你敢!”
“那就赏她个庄子养老算了,刚好那萍姑不是伤了吗,也伺候不了你。”顾长礼微微放软,“这府里什么丫鬟没有,你再挑一个伶俐点的也一样。”
“我不准!”
顾长礼都给萧清乐台阶下去,却不想到萧清乐还苦苦相逼,连半分都不退让,这一激就把顾长礼压抑下去的怒意重新逼出来。
瑾儿的婚事、敬王的疏远还有顾文君的反击,每一样都让顾长礼头痛。
他彻底暴起了。
“好,你不准,我就让你知道,我才是顾家的老爷!”顾长礼恨恨甩了自己的袖子,转头就直奔萍姑养伤住的院子里。
萧清乐气得追过去,身后一众奴仆都纷纷跟上,在后面坠了一大串。
紧闭的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来。
“是谁啊?”
屋里,萍姑趴在床榻上,全身上下都涂了膏药,包着白纱凄惨地呻|吟呼痛,顾长礼见了这幅惨样,也不好恶言相对,但也冷冷道:“萍姑,你屡教不改,冒犯主子,顾家不能留你!但念你受伤,又服侍夫人多年有苦劳,会给你找个庄子养伤的。”
“老爷!”
萍姑如同被迎面砸来一块巨石,吓得脸色唰白,她不顾伤势,滚到地上连连磕头,“是我错了,老爷别赶我走啊!”
眼见萧清乐从后面追来,萍姑又忙不迭地爬到萧清乐脚下,“夫人,我可是从小就侍候您的,还从京城陪嫁到江东来,只有我了解夫人的一切,夫人身边不能没有我啊!”
萧清乐当然不忍,质问:“顾长礼,你凭什么擅自赶走我的人?”
“你是在府里待着,才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
顾长礼猛地转过身怒指,一声比一声高,“要是名声受累过多,我年末的官职考核也会落得下乘,别说升迁京城,就连保不保得住江东郡守这个位置都难!而且你觉得只是我受影响吗,闹成这样还失败了,你觉得敬王怎么看你?”
“瑾儿的乡试怎么办,你让考官怎么想他?瑜儿的婚事呢,出了这么个验身清白的笑话,难不成还要让瑜儿也要验一验?”
儿女是萧清乐的心头肉。
这话是问到萧清乐的心坎上了,她消了火,对这事沉吟不定起来。
萍姑慌了,紧抱着萧清乐的小腿不放,满脸泪痕地往上凑,满口都是求饶哭诉,一个劲的说自己对萧清乐的忠诚。
一直说到“徐家的事,夫人,我可是按您的吩咐去做的,您不能踢开我啊!”萧清乐不耐烦了,踢了一脚撇开萍姑,痛得萍姑瘫倒在地大叫呼痛。
那些眼泪脏了裙摆,贴得萧清乐都不悦起来。她又想到萍姑这几次做事,没一次好的,更加失望,“看来是老了,不中用。”
这么想,萧清乐就顺着顾长礼的话道:“萍姑,你好好养身子吧,你年纪大了,也是时候去休养了。”
“老爷,夫人!”
萍姑还想要挣扎,但是已经晚了,萧清乐都点头,左右下人便极有眼色地上前,要把萍姑架起来扶出去。
“不要!啊,痛呐,不!”
满脸是伤,又被眼泪糊了一面,萍姑好不狼狈,可还是被架出了顾府。
管家特意高声在门外宣布:“这个萍姑原名香萍,是我家夫人的陪嫁丫鬟,我们顾家宅心仁厚,对下人也十分宽待,结果就给了这个刁蛮的奴婢耍横的机会。不仅屡次对文君少爷无礼,唆使其他下人为难,还欺上瞒下,跑去徐家闹事。”
见引起了外面众人的注意,管家才说出结果。
“这样的刁奴,顾家容不下!”
萍姑一身的的伤,摔在地上呜呜哭痛,说不出话,她只能挣扎爬起来跪地求饶,可是管家怎么可能理会。
围观的人反而争相叫好:“赶得好!”
“果然是恶仆坏事,顾家应该还是好的。”
“我就说嘛,郡守顾大人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惩治的!”
一下子顾家的名声就洗白了几分,好像全是萍姑一个人的错,顾家的主子全是清白的。
“果然是打着当众赶走萍姑的法子,想要挽回名声。”
顾文君带了阿武出来,躲在暗处观赏顾家狗咬狗的好戏。
她早就料到,萧清乐忍不了更久的,差不多是时候处理萍姑了,所以特地选在今天来。
顾文君整了整衣裳。
“走,阿武,到我们出场了,跟着他们,看顾家要把萍姑弄哪里去。”
她怀里放着一封新鲜收到的信,是徐秀容亲笔写下的,一字一句,全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但要怎么把信交到顾瑾手里,完成布局,还得靠萍姑这个关键人物。
顾文君自己查案的计划,也需要萍姑。
阿武总是很听话的,年纪小但是不多话,可这次看到顾文君收到徐家送出的密信,他支吾几下,想说什么,又不好打断顾文君忙事。
“少爷,你一回江东就一直和顾家斗,但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你是时候该给我的主子写封信道平安呀。”
虽然顾文君的一举一动,阿武都会汇报给京城的,但——
想到密信往来里,当今陛下越发明显的逼问,阿武头上冒了冷汗。
“顾文君在江东如何,没有提朕吗?”
“顾文君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看来顾文君在江东游刃有余,不需要朕的帮忙啊。”
阿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既不能说出陛下的急迫,又要不动声色地劝顾文君多多主动联系,因为显然京城宫里那位已经相思成疾,彻底不耐烦了。
偏偏顾文君没有一点察觉,催促阿武,“赶紧跟上!”
阿武苦笑:“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