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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调(十八)泼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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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时,一侧楼梯上传来轻柔的脚步声,柳絮循声看去,方向不是他和飞辰入住的那一侧,想必也不是飞辰了。

    是一个身材修长矫健的男子,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发丝黝黑,额前碎发向两侧分开,自然卷曲着,随性洒脱。

    男人像是感受到了柳絮的视线,侧目看过来,四目相视。

    起初男人转过头时,那张脸、那双眼睛,都透着冷漠,清冷疏离,让人难以靠近。

    室外的阳光太强,男人一双微微眯起的眉眼,此时却浮上了一抹诧异!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男人舔了舔唇角,似乎在平定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她……,怎么会来这里?还是勇叔的民宿,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郝俊的心里一紧,竟有一丝痛楚。

    她要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就会想起他的背叛,想必又要狠狠地怨恨他,再不愿理睬他!

    柳絮定定地看着男子从楼梯走下来。这么热的天,阳光这么强,他竟然穿了件黑色的衣服,虽然是那种轻薄款的防晒衫。

    空气中花香馥郁,隐隐约约中却带着一种异香,像是松树林中的那种清香。

    郝俊收回视线,看向勇叔,招呼道:“勇叔!我出去了!”。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极富磁性,可是言语间却是个冷冷的调子。

    “有事打我电话!”,勇叔则很慵懒随性地回道。

    勇叔看了一眼郝俊,又瞧了一眼身旁的柳絮,表情耐人寻味,摇头浅笑了一番后继续低头打理那两条锦鲤。

    柳絮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郝俊移动,直到他快迈出门槛,郝俊转过头看向她,明明刚才还泛着冷光的那双星眸,此时却水润亮泽,目光真挚而热忱,竟看得柳絮有些恍惚,自觉这样直盯人家看,的确很唐突,她马上转过头看向它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这种当场被抓包的感觉,让她深感羞愧,整个脸顿时一热,直烧到耳根。

    这里的日头也太大了吧,怎么大早上就这么热?

    余光中,男人踏门而去,柳絮这才松了一口气。

    *

    这几日正赶上泼水节,等飞辰起床后,两人吃了顿早午餐,直到下午才出来闲逛。

    过往的路人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仔细一问,才知道不远处的广场上,游客都聚集在那里过泼水节。

    柳絮和飞辰盯着大日头,随着人群来到了香格镇的广场上,十几米之外就已经听到了这边的狂呼声、欢笑声、喊叫声。

    柳絮跟着飞辰小心翼翼地站在广场边上围观,可还是防不胜防,被人突袭泼了好几盆的水,美其名曰是最好的祝福!没多久,两人都纷纷被泼成了落汤鸡,互相看着对方的囧样,互相嘲笑地大笑了起来,期间躲闪不及,又被泼了几盆水,两人都呛了好几口的水,咳了半天。

    飞辰兴致来了,到路边买了两个水盆,拉着柳絮往广场中跑去,舀起水来,用尽全力向四周恣意泼洒,跟着当地的百姓口中念念有词!

    空中、地上四处飞溅的水花,如同颗颗水晶、珍珠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晶莹剔透,在空中璀璨,然后落向四面八方,宛如另一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意境,一阵阵欢声笑语,驱散了心中的所有惆怅,疯狂下的畅快淋漓,让人暂时放下烦恼,忘记生活的压力,卸下成人的面具,拾回久违的童心。

    柳絮看着眼前的景象,宛如梦里的那个场景,缺的就是那个白衣男子。

    柳絮愣愣地站在人群,忘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沉浸在那个梦境之中,此时飞辰玩得投入,混入了人群,不见踪影。一团团水幕在眼前落下,模糊了柳絮的视线,而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围了几名男子,看服饰不是当地人,更像是游客。

    他们拿着玩具水枪,集中朝柳絮呲水,还发出那种让人厌恶的贱笑。

    柳絮寡不敌众,她用盆扣在头上挡四处不断呲来的水,不断用手去擦拭发丝上流到眼边的水,略微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寻找飞辰的身影。

    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脸,越紧张越无法捕捉细节,围着她转的那几人,还有不断跑动的人群,彻底扰乱了她的视线。柳絮挣开那几个人的包围,像没头的苍蝇般,穿梭在人群之中,无暇躲避四处飞溅过来的水。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试着回想飞辰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浅蓝色的条纹棉质衬衫,米色帆布短裤,柳絮快步穿过一层有一层的人,可那让人厌恶的笑声仍在跟在身后。

    “姑娘,别跑啊!”;

    “美女,一起玩玩嘛!”;

    “怎么,湿身了?哥哥帮你弄干”

    ……

    柳絮浑身都微微地颤抖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踮起脚尖望去,还是找不到飞辰的身影。

    她拨开一个又一个人,心里一直默念着:浅蓝色的棉质衬衫,浅蓝色,浅蓝色的……

    柳絮加快了脚步,试图甩掉身后的那几个无赖,同时大声喊着飞辰的名字,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咽喉一股酸涩过后,就感到一股温热从眼角流出,混合着脸上的水珠滑过脸颊。

    身后的那几个人跟得很紧,不安的情绪愈加浓烈,心想自己该不会遇到人贩子了吧!

    明明是炎炎夏日,烈日当空,也不知道是被泼了太多的水,还是心中的恐惧,她感觉好冷,她能感觉她的手心都是冰冷的。

    她双唇微抖,泪水流得更肆无忌惮了!

    这种恐惧感似曾相识,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在一辆车飞奔疾驰的车里,黑衣男子,还有醒目的纹身,虽然只有一瞬,但那一瞬的恐惧和无助就跟此时此刻一样,她不停地喊着飞辰的名字,咬了咬下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害怕也没用,不能害怕,临危不惧才能找到脱险的办法!

    柳絮回头望了一眼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人,可就在回头之际,突然撞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胸怀。

    扑鼻而来的是那好闻的香水味,清幽淡雅,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了舒缓,所有恐惧与不安也在刹那间悄然退去。

    黑衣男子轻轻地将柳絮护在臂弯里,她本能地抬起头看去,虽然她认不出,也记不住面前的这张脸。

    一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男子,修长矫健的身材,穿着极其轻薄的黑色防晒衣,高高的领子一拉到底,男人微抬下颌,看向不远处的那几个人,眸光幽暗深邃,一股狠戾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番,便转身离去。

    “他们走了!”郝俊在柳絮耳边轻柔地说道,但仍然将柳絮搂在怀中。

    柳絮礼貌地摆脱了男人的怀抱,郝俊的手臂有半刻顿在半空,很不舍地让她从自己的怀中挣开。

    柳絮低头扶额,平复了一番情绪,长长地吸吐了一口气,满怀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身旁的人群很不识相地朝二人波了一大盆的水,幸好郝俊反应够快,又将柳絮拥入怀中,用身体护住她,并拉起柳絮手中的盆挡在了她的头上。

    动作行云流水般地在瞬间完成,快得柳絮都没来得及反应。

    郝俊则被泼了个正着,水流顺着发丝流过脸颊,在棱角分明的下颌处汇聚成流,又顺着脖颈流向衣领,他上半身都湿透了,额前的刘海打成绺,很服帖地贴在额头上,晶莹的水珠让他的肌肤更显得白皙干净,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水珠的反射下,泛着朦胧的光晕。

    “谢谢!”,柳絮面露惊叹地又谢了一次。

    郝俊唇角微微上扬,浅浅地露出两条狭长的酒窝,眼波潋滟,目光极尽温柔,“不客气!出门在外要小心些!喏,你朋友过来了!”,郝俊抬手指向某处,柳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当在转过头时,郝俊已经转身离去,融入五颜六色的人群之中,隐没于一片片水帘之中。

    柳絮目送着那道背影,看得正出神,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她心里一个机灵,惊恐地转身看去。

    浅蓝色的上衣,米色短裤,再抬起头看上去,个头也对,发型现在已经难以辨认,犹如一头海带盖在了飞辰的头上。

    而且那张脸上此时挂着灿烂的笑容,这刺眼的笑容让柳絮想狠狠地捶他几下。。

    他玩得倒是开心,笑得也是够灿烂的啊!都忘了他起初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可看到他,柳絮还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柳絮刚要开口质问,飞辰却先开口挑起了理,“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好久!玩嗨了,是吧?”

    “……”

    到底是谁玩嗨了?是谁找了谁好久?

    还能不能讲点理了?

    柳絮心中的委屈顿时一涌而上,双手抱着脸,站在原地抽泣起来。

    飞辰轻轻拍着柳絮的头,安抚着情绪有些崩溃的她,“怎么了?怎么了?”,飞辰有些摸不到头脑,思忖了片刻,敢情是因为找不到他人着急了,“回去咱们弄根绳子,走哪儿牵哪儿,就跟我妈养的那妞妞和豆豆一样!这样就不会走散了!”

    柳絮破涕而笑,握紧拳头朝飞辰重重一捶,“滚!”。

    “玩得差不多了,走吧!再玩,搞不好要感冒了!”飞辰的手搭在柳絮的肩膀上,带着人朝人群外走去。

    而郝俊则在不远处,眸光暗淡地目送着二人的身影,心里是不仅泛着酸,还有无尽的失落与无奈。

    这个男人又是谁?

    两个人的关系这般的熟稔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