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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绿竹影笼住一座古旧斑驳的小楼,月华倾泻,青苔遍布的石阶绿瓦折射出一片鳞鳞光泽。
缓步踏入房中,看见熟悉的摆设,冲入胸怀的首先便是一股感慨。
终于回家了。
眼光扫过每一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
靠近窗口的桌案上,躺着一张便笺,他走过去,拿在手中,只有寥寥几字,却拿在手中看了很久都不曾放下。
这是太子长琴留下的一句话,“君既归来,请速至天界,有要事相论。”
魏然沉默片刻,转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房间内,是他和林小竹的肉身。
那日他和小竹掉入万魔窟后,他的魂魄不慎被吞入魇魔腹中,小竹追随而来。后来不知何故,长琴和火凤被人救出万魔窟,也带出了他和小竹的肉身。由于被魇魔吞噬的魂魄除了自己破梦而出,不能被外力强行救出,因此他和小竹的魂魄才一直滞留于万魔窟。
想来是太子长琴为了应对赤焰魔尊灭世之灾,才会动身前往天界,与天帝商量应对之法。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尽快从梦境脱身,才会在离开前留下字条,在天界等待与自己会合。
魏然元神归体后,坐在窗前,一边翻看《山海经》古籍,一边等待林小竹醒来。
翌日天亮,林小竹材悠然转醒,醒来后,她急切的寻找师尊,光着脚跑下床,在陌生又熟悉的环境里到处乱窜,口中喃喃叫着孟章的名字。魂魄回来了,记忆却仿佛还停留在梦中。
魏然听见脚步声,侧身回头时,就看见披散着一头乱发的女子,怔怔的呆立在晨曦光影中,望过来的双眼还泛着淡淡的红。
他起身走过去,轻擦过她的脸,却听她的声音带着茫然,“师尊,真的是你吗?”
魏然笑道,“是我。”
小竹抿着唇,凝眸又看了他片刻,舒尔一笑,“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说完,整个人朝他依偎过去,抱着不肯撒手,怅然道,“我刚才做了好长一个梦……”
魏然伸手圈住她,在她头顶轻声道,“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师尊死了,我死了,好多好多人,都死了……还梦见,师尊不喜欢我,也不准我喜欢师尊,还为此罚我,说很多话让我难受……”
“小竹,是我不好,”他专注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不知为何,明明都是梦,却觉得,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那么真实那么沉重,闭上眼,想要摆脱这种莫名的感觉,于是凑在他脖颈中,深深吸一口他身上冷冽的檀香气息。身边的温度,耳边的呼吸,让她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她刚刚从梦境中苏醒,意识暂时停留在梦中,他没有强迫她想起一切,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会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林小竹。
阳光越过屋顶,洒入庭院中,铺上一地淡淡的金辉。
魏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起长琴留下的字条,终于打破这份相拥的宁静,牵起她的手,道,“小竹,我需要动身前往天界,你可愿随我一道去?”
小竹仰起头看他,“你去哪儿我都愿意跟你一起,只是,为何突然要去天界?”
魏然道,“如今赤焰魔尊重新出世,六界面临大难,天界不会坐视不管。我们与天界联合,打败魔尊才会更有胜算。而且,长琴和火凤早已身在天界,正等着我们。”
小竹听后,有些茫然,“赤焰魔尊?”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努力去回忆,却感到头越来越疼,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魏然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小竹,你才醒来,记忆受损是常事,不必急着回忆起一切。”
她点了点头,又道,“为何你的记忆没有受损?”
“我早已恢复神之身,魇魔梦境伤不了我,倒是你,跟着我受了许多苦。”
听这话,小竹就明白过来,他是神尊,很难有什么事能伤得了他,而自己却是一介凡人,自然容易受伤。
见她苦着脸,魏然道,“你不必担心,日后会慢慢恢复。”
小竹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我又没有自保之力,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在魏然心中,你从来不是麻烦,”魏然轻声打断她,眼中似有责备,“你可知,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子,有你相伴,是魏然今生之幸……以后,别再这么想,好吗?”
小竹泪意潸然,好半晌,才含笑点头。
三十三重天,颛顼大殿。
庄严肃穆的宫殿上,天帝坐在金色蟠龙宝座上,垂眸看着下首一位锦衣玉袍的神仙,听着他的汇报,每到会心处,频频点头。
这位神仙,就是白泽上仙。前几日,他从人间仙山闭关而归,遇到正从人间赶往天界的太子长琴和火凤两人,上前寒暄一番,才得知赤焰魔尊出世,六界将蒙大难。
拜别长琴后,他亲自去往人间察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兵祸连天的惨状。兵祸起,瘟疫发,死亡人数直线上升,怨气魔气接连而起。难怪魔族在短短时日内就气焰嚣张,纵横各界。
“爱卿所言有理,只是现今人间战乱不断,魔气大盛,魔界又得魔尊统领,十万魔军日夜枕戈待旦,势要与我天界拼个鱼死网破。反观我天界,数千年来养尊处优,如今除了火神,连一个能统军出征的大帅都择不出,如何能破局,战胜魔军?”
白泽作了一礼,声音朗然清越,“将军百战死,视死忽如归。为将者,当有破釜沉舟,视死如归之英勇。纵观天界,这样的人,百难择一。但白泽这里有一人,堪当重任。”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的颛顼殿上,响起细细的议论声。
天帝环视一眼在座之人,隆起眉心,不无疑惑道,“爱卿所言何人?”
白泽淡笑不语,回头看向身后,这时,殿门被人推开,一人缓步踏进。所有人顿时猛吸了口气,天帝也定睛望着那人,“居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