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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居的效率确实高,当初战场的遗迹,早已经清理完毕,正在火热的重建之中,平坦宽阔的地面上,重新铺好了厚重的青石板,地基也基本打完。
一个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抬着一堆堆笨重的石砖,是从原先的战场地面,划分切割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在旁边的空地上,堆成了几座小山。
石砖遭受过极限压缩,论坚韧程度,毫不逊色于王阶材料,是上好的建筑原材,壮汉们从远处把石砖运过来,交给专业的工匠,重新用来修建高楼。
夜阳和月如走出天然居,穿过繁忙的施工场地,来到阵法边缘的唯一入口,出示了身份证明后,直接离开了光罩,看到站在阵法外的许多人。
特殊时期,防御阵法时刻笼罩,天然居的出入非常严格,除了受到邀请的人可以入内,其他人严禁踏足,不管什么身份,都只能在外边等待。
刚走出阵法的月如,抬着脑袋四处张望,忽然看到了熟人,笑容如花朵盛开,眼睛弯成月牙,摇着夜阳的胳膊:“二哥!二哥!快看!快看!是小宇哥哥!”
夜阳顺着她的指示望去,也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宇诺,眼睛明亮许多,心中满是感动:“真不愧是好兄弟,知道我来了天然居,还专门跑来接我!”
然而,宇诺的反应,就像瓢泼大雨,熄灭了他心里的热火,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宇诺愣了愣,随即敷衍笑道:“兄长,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月儿也在啊?是了,你们是该在这里!”他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正说着,眼眸闪亮许多,朝着夜阳的身后,热情的挥了挥手:“雪姑娘,好久不见!”
夜阳顺着声音转过了头,正好看见紧跟着,走出的韩凌雪,凌雪脸色淡漠,朝宇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和月如被晾在旁边。
得嘞!感情是我自作多情,想的太多了,见色忘友的家伙……夜阳不禁在心底吐槽,月儿没心没肺,露出了甜甜的笑意:“你们两个认识啊?”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都是坐过同一条船的老熟人了!”夜阳酸溜溜开口,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宇诺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却也没怎么多想,站出来打圆场道:“地妖在郊外,狐族在北城,大家好不容易见面,一起走走怎么样?”
“凌雪姑娘觉得怎么样?”夜阳笑着看向韩凌雪,目光微眯,那意思像是在说,别去别去,该去哪儿去哪儿,别打扰我们几个。
本来韩凌雪不感兴趣,但看见夜阳的目光,却突然来了兴致,不给他面子,非要和他对着干,点头道:“好啊,全当是散散心。”
不识抬举……夜阳笑意渐渐冷却:“凌雪姑娘肯赏脸,我等荣幸之至!”
“我和阁下并不熟,我姓韩。”韩凌雪淡淡回道。
“韩姑娘说的对。”夜阳皮笑肉不笑,转头看向了宇诺:“有什么好地方?咱们去哪里玩儿?就我们几个吗?”
宇诺笑着回道:“咱们先去找杨兄吧!再商量有没有什么好地方,他那里我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那就把他也叫上吧!”夜阳笑着摇摇头,指桑骂槐道:“这家伙倒是无情无义,也不说来接接我,真没意思。”
宇诺笑着摸了摸鼻子,清楚了他的怨气,不好意思跟他搭话,开始在前面引路:“大家跟我来吧!”
……
杨桀说他在内城有产业,确实不是吹的,他的产业就在东城,属于他个人的名下,而不是血族所属,提起来还颇为耳熟,有些名气。
幻音坊,商人听着像客栈酒楼,雅士听着像乐坊书斋,嫖客听着像青楼妓院,事实上,这是一家戏院,不同于红楼的正常戏院。
有名是真的有名,只是它出名的方式,比较不同寻常,不是因为人气,不是因为技艺,不是因为背景,而是因为壕,壕无人性的壕。
几万元晶一斤的百年沉香,用来修建百丈见方的楼阁,见过?十万元晶一方的松檀,用来建造高门大窗,见过?
什么?见过!那价值连城的紫桐竹做成的桌椅,价高于天的玉髓做的杯盏,有价无市的血玉做成的灯饰,见过吗?
有见多识广的人,拍着胸膛,得意洋洋道:见过!我统统见过!可是,分开来是见过,汇合起来的时候,见过吗?没人说话了。
或许还是有人见过,只是数量很少,少得可怜,少得令人发指。而在幻音坊中,这样的事物随处可见,土豪与任性,远超外人的想象。
有人曾经戏称,幻音坊的一件戏服,就能买下东城所有戏院,它的戏也唱得不错,可惜相对于它的壕,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幻音坊的位置,在东城最繁华的闹市,距离天然居,只有半小时脚程,然而,生意却异常惨淡,平时也遇不到几个客人。
毕竟万事万物是相对的,成本价格就顶破了天,消费自然昂贵无比,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起的,比天香阁还要坑得多。
再加上掌柜的脾气不好,见到不顺眼的客人非打即骂,把幻音坊的名声搞得恶贯满盈,愿意来这里看戏、听曲儿的客人就越来越少了。
经常处于几个月难开张的状态,每年的人工费、保养费,高得离谱,收入却连零头都赶不上,每年亏个几百万元晶,都是常态。
可不管再怎么亏本,也没见到倒闭的迹象,掌柜年年砸钱败家,乐此不疲,为此饱受了许多人的诟病,甚至包括自己的手下。
不过,就算是没有客人,戏还是要唱的,工钱不能白拿,尤其是掌柜在家的时候,一天一场的戏,绝对不能少。
今天亦是如此,众人早早摆好了戏台,画好了妆容,等着掌柜懒洋洋起身,才开始摆开戏幕,多数时候他是在下边听,偶尔也会自己上去唱几句。
宇诺带着几人来到幻音坊,守门的尊者远远看到他,就朝着他招手示意,把众人请进了楼里,他经常来这里找杨桀,戏楼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
即便宇诺身份尊贵,待人却谦逊有礼,戏楼的人很敬重他,知道他是掌柜的朋友,都不需要通传和检查,就能直接放进去。
众人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杨桀起得太晚,大戏如今刚开始,演的戏叫窦娥冤,据说是杨桀自己写的,众人都没有听过,感觉很新奇。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不须长富贵,安乐似冥仙!”众人刚刚走进大门,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听见台上的老旦,唱了这么一出。
词不多,却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发人深省,动人心弦,很容易引起外人的共鸣和感慨,几人顿时来了兴趣,各自找了位子坐下。
楔子讲的是一个穷秀才,为了进京赶考,向那个老妇人借了些钱财,做路上的盘缠,却无力偿还债务。
不得已,被迫将自己的女儿,半抵半送给了老妇,做童养媳,穷秀才远赴京城,楔子也就到了这里结束,老妇人和小女孩走下戏台。
一个画着白脸的净角儿,一边唱着歌,一边走上了戏台,看样子是一位大夫,唱道:“行医有斟酌,下药依本草,死的医不活,活的医死了!”
随后,老妇人再次出场,脸上多画了几道皱纹,用唱歌的方式,叙述了几年来的变化,穷秀才的女儿长大后,嫁给了她家做媳妇。
可惜她的丈夫体弱多病,婚后不到两年就死了,婆媳两人相依为命,生活十分困苦,先上场的大夫,借了她的钱财,长久未还,她前来索债。
大夫不愿意还债,把她骗到了荒郊野岭,拿出绳子,想要勒死她,一对父子上台,惊走了大夫,丢下了老妇人。
老妇人向父子两人道谢,无意间说出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寡妇,年轻人动了心思,怂恿老人撮合,老头于是跟老妇人开口。
老妇人自然是不肯的,于是年轻人又拿起了绳子威胁她,若是不肯,就把她勒死在这里,老妇人为了保命,只能暂时妥协,把他们带回了家。
几人下台,又是软糯糯的歌声响起,一个花旦唱着曲儿,从幕后走了出来,曲调婉转,抑扬顿挫,正是故事的主角,窦娥。
“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
“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尽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来世修……”
唱着唱着,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台上的人望着台下,台下的人望着台上,几双目光对视,瞪大了眼睛。
台下的人不必多说,周围没有其他人,想不被发现也难,台上的人虽画了粉面红妆,轮廓却无甚变化,仍然被夜阳和宇诺认了出来,正是杨桀。
尴尬……台上的人愣了愣,不动声色,继续演着戏,夜阳双手环抱,趣味更是浓郁,摆出看好戏的姿态,宇诺微微颤抖着手,喝了杯茶压压惊。
韩凌雪和月如颇为疑惑,奇怪他们两人的举动,却被故事情节吸引,忍住了询问的欲望,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
窦娥唱着唱着,婆婆就带着两父子回了家,并将此事告知了窦娥,窦娥说什么也不肯,两父子见她态度强硬,就以退为进,住在了她们家。
父子两人恃恩逼婚,婆媳坚决不肯,年轻人就想毒死婆婆,霸占美貌弱小的窦娥,找先前赖账的大夫,买了毒药藏起来,等待时机。
某天,婆婆生病,想吃羊肚汤,窦娥做汤给婆婆喝,年轻人借口没有盐味,端到厨房放下了毒药,想要毒死老妇人,再逼迫窦娥成亲。
不料老妇人突然呕吐,不想吃羊肚汤,反倒是年轻人的父亲,接过了汤碗喝完,不久就毒发身亡,年轻人冤枉窦娥,说她毒杀了自己的父亲。
实则想要借此机会,逼迫她跟他成亲,窦娥不肯,几人于是就见了官,官老爷对窦娥严刑逼供,窦娥却咬着牙,抵死不认。
官老爷又要向婆婆用刑,窦娥怕婆婆年纪太大,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只能被逼无奈,主动认了下来。
很快到行刑的时候,窦娥在囚车里悲呼:“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你道是天公不可期,人心不可怜,不知皇天也肯从人愿!”临行之前,窦娥见到了婆婆,双双对面垂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许下了三个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