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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青石子铺的路,玄清子居住的是幢木制的平地起吊式三层吊脚楼。
小青瓦盖顶,坐西向东将正屋建在平地上,屋基前低后高,呈虎坐形,一半陆地,另一半悬空,杉木大柱支撑将厢房抬起,柱上可见八卦和太极图,楼底搁置农具,楼上有绕楼曲廊,雕栏扶手花格窗,廊中一大排长凳。
楼边栽种了几棵梨树,1棵杨桃树,1个个胖嘟嘟的杨桃挂在树上。
傅晓城将车停在楼房外,一位身穿无领滚边琵琶襟上衣、缠青丝头帕的老人下楼。
此人便是师叔玄清子,身高和老师傅差不多,身形精瘦,戴副黑色圆框眼镜,具书香气质,肤色白晰,国字脸,白眉高鼻圆眼,双目炯炯有神。
傅晓城迎上前,行作揖礼:“师叔好。”
玄清子回礼,道:“晓城,几年未见,越来越有你爷爷年轻时的风范,气宇不凡啊,师兄可好?”
傅晓城面露腼腆之色,道:“师傅一切都好,时常念起您呢。”
程安安侧头看他神态,难得一见,觉得好笑。
玄清子看着站在傅晓城旁边的程安安,问:“这位姑娘是....”
程安安作揖行礼:“师叔,我是程安安。”
玄清子看她举止大方得体,五官天庭饱满、田宅宫开阔、眼神清澈,将来必是个贤内助
这次她与晓城两人同行,心想应是好事将近,心中不免欢喜,连声道:“好好好。”
师叔将两人带上楼,傅晓城未见师叔母身影,问:“师叔母呢?”
师叔回应:“她去隔壁青草镇上教染布了,后天下午才回来。”
在堂屋左侧四方矮桌、矮凳坐下,大青石砌边的四方形火塘上,架了铁三脚架炉烧着柴火,炉上一只小锅,锅中水正烧着。
水开后师叔将水装入水壶内,却不急着泡茶,等开水稍凉后,才投入茶叶,用凤凰三点头冲入温开水泡茶,给每人倒了杯茶。
傅晓城喝了一口,心情舒展,眼带笑意道:“师叔手炒的黄金茶,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鲜。”
师叔满心欢喜说:“晓城品茶功夫越来越高了啊,几年前的味道还记得。”
程安安好奇这是什么茶,端起茶杯细闻,香气清新,喝了一口,茶汤柔和,鲜爽,甜度很高,不由感叹:“像鸡汤味一样鲜。”
师叔听闻,哈哈大笑,伸出大拇指赞:“安安才是品茶高手啊!”
程安安脸红。
傅晓城拿出师傅给的草药和药丸交给师叔,并从背包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铃铛,说:“师叔,师傅让我拿来问您,见过这铃铛吗?”
这是一个鸡嘴荔枝大小的圆形金铃铛,顶端有一个圆孔系着一段金链,铃铛呈球状,球状面上镂空雕刻着图腾花纹。
肉眼看图案雕的比较复杂,师叔进屋拿了放大镜出来,看了片刻,说:“这是明朝早期制作的,用当时最流行的镂空工艺雕刻而成。”
是明朝古董?程安安惊讶。
傅晓城问:“师叔您看是来自于哪个地方的铃铛?”
“还不能确定来自哪里,看它顶端有个细小图形,像家族族徽,极大可能是世代传下来的,”师叔放下手中的铃铛,疑惑:“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师傅从曹爷爷家的小孙子身上取下来的。”傅晓城解释。
师叔听说是曹姓,想到多年的好友,问:“你说的是曹善财?”
傅晓城给师叔续茶,继续说:“是的,曹启旺是他小孙子,小名叫旺仔,去年到湘西待了1个月,也是怪了,回家后昏睡不醒,曹爷爷到武当山请师傅下山治病,人醒过来后忘记了大部分事情,师傅发现他身上铃铛有蹊跷,师傅取下和爷爷们也研究不出这铃铛来自哪里,所以特地让我拿过来给您帮鉴定。”
师叔拿起铃铛摇了摇,感觉声音似乎不一样:“嗯,刚才我看了很久,确实有些古怪,你们先坐,我去找工具。”
师叔起身上3楼。
程安安悄声问傅晓城:“怎么我不知道铃铛这件事?”
傅晓城说:“前几天师傅拿给我,我也才知道的。”
程安安看着盒子里的铃铛,发自内心的敬佩:“师叔好厉害啊,一看就懂。”
“师叔以前是考古界的。”
“他和师傅是同一派吗?”
傅晓城原本不想说,抵不过程安安的追问,道:“说来话来,师叔年轻时跟队到神农架考古遇难,师傅正巧在山上采草药救了师叔一命,后来师叔拜师傅的爷爷为师,成了不出家的火居道士。”
“这么说,师叔也是师公徒弟,道行和师傅是一样了?”
“各有所长,师叔擅文、太极剑。”
片刻,师叔捧着一个木雕盒子走进来,3层的翻转盒子,像变形金钢变身似的,打开就成了一个小型工作架台,工具繁多摆放整齐,傅晓城帮抬了盏台灯过来,刚通电几分钟便停电了,师叔手上的工作只能暂停。
傅晓城检查总闸,发现线路跳闸,师叔才记起来,这楼的线路已安装了多年未更换过,平时过的是半隐居生活,早睡早起,烧水做饭用的是柴火,极少用电子产品,电话一年没打几个。
看着天色渐暗,也到晚饭时间了,征得师叔同意,三人一起步行到餐馆用餐,餐馆食材新鲜,大锅翻炒,上菜速度极快,腊肉炒笋、凉拌松花皮蛋、片片鱼、板栗煨鸡、枸杞子煲猪手、油麦菜,结账时老板看是玄清子带来的熟人,给打了折。
饭后送师叔回去,师叔留2人住宿,傅晓城说已找了客栈住宿,且程安安是未婚女子多有不便,等师母回来再商议。
第2天,早餐吃的是镇上有名的老谭保靖米粉,店面占30平米,9点钟食客较多,很多人慕名而来,粉条外形较粗,Q弹,有嚼头,将油、秘制佐料入碗底,粉条入水煮好直接倒入。
傅晓城浇上一点点潲子,洒上姜、葱、配料,另加了2个煎蛋,将2大碗粉条端到程安安面前,说:“吃完后先去师叔家。”
“好的。”程安安递了双筷子给傅晓城,将自己碗里的葱花挑了出来,粉条味道过于美味,连吃了2碗。
开车到了师叔家,师叔给他们泡了壶茶说:“昨晚睡前我突然想起,这铃铛上的图腾很像以前在一本书上见到的,趁现在光线好,我要上书房找找。”
然后拿了放大镜上了3楼。
傅晓城计划给整座房子更换新的线路和电闸,丈量了大概需要的材料,便开车出去采购,交待程安安留下帮师叔一起找书。
这座房子在修建时,3楼是特意挑高建的,看来是为了这占据一层楼的书房而建的,书房正中置了2张办公桌,1张常规鉴定文物的工作架台。
四面墙内陷式书架,每扇书墙均有一个高低落错的窗台,洒入室的光线很足,书籍分类像图书馆,按范围主要分为3大块,东、南方向收藏的是专业性图书,西面是少数民族图书,北面收藏的是综合性图书,2个移动梯。
师叔站在移动梯上左右两边移动,每拿一本书快速翻页,落书回柜,动作一气呵成,程安安问:“师叔,要找的是什么书?”
“一本记录明朝家族族徽的书,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线装书,临摹的。”
师叔又翻了一本丢回柜内。
这里的线装书占了70%,字体各式各样,有隶书、行楷、篆书、草书、还有极少见的甲骨文。
程安安坐在地板上一本本的查找,翻到一本讲唐朝农业种植生存的书,看了一眼便停不下来,慢慢挪到了书房外的长廊凳子上倚靠栏杆而座。
傅晓城拿着电线上楼梯看到的正是这番情景。
程安安在走廊上看书入了迷,有人上楼也没发觉,警觉性也忒低了,他不由的皱眉,伸手拿了颗楼梯上的盆栽小石头弹过去将程安安手中的书弹落。
“啊!怎么了!”程安安惊呼一声跳起来,一看是傅晓城便心虚小了声:“你回来啦....”
“嗯,师叔呢?”傅晓城弯腰捡起书本,将电线装备放在长凳上。
“还在里面找书呢....”程安安双手食指转着圈圈。
朝书房探头看了下,反正她也帮不上师叔的忙。
“算了,你过来帮我拉电线吧。”将一盒轧头和电线递给程安安。
“递火线、递零线、地线,哎,程安安,你递的是什么线......”傅晓城站在梯子上装线管叫程安安递线,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总是递错。
“你直接说红线、蓝线、黄线不就好了嘛。”程安安翻白眼抬头看他,觉得他就是有意的,什么火线、零线搞得头晕。
“递轧头....”
“拉....”
师叔下楼做饭看到他俩在拉线,扶了扶镜框,笑了。
午饭,师叔的厨艺不敢恭维,大堆新鲜的食材被他煮成了大杂烩,鲜笋、蕨菜、酸菜、黄豆、腊肉一锅炖,师叔说一日三餐填饱肚子就行。
因为实在太难吃,程安安有点心疼这锅好米被糟蹋,勉强只吃了个半饱。傅晓城面无表情将半生熟的米饭吃光了,捧场的吃了半锅大杂烩。
饭后,师叔午睡去了。
傅晓城和程安安在楼下拉线,程安安问:“你的味觉正常吧?觉得师叔做的菜好吃?”
傅晓城拉着线回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悯农》道出了种田人的艰辛,程安安觉得有些感动,但又细想这家伙玲珑的很,栖息在师叔家不言师叔语。
安装电线即将进入收尾,傅晓城叫程安安到米粉店旁的药铺买盒健胃消食片回来。
程安安取笑他:“日啖杂烩大半锅,不辞长作溪北人。”
懒得回应她,他站梯子往下丢了个黑色钱包给她:“接着,快去快回!”
“知道啦。”程安安洗了把手,拿起钱包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