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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几朵各表一枝,这又是一枝了……)
雷千里他们几个,又晚了振远镖局的人马一步。请牢记
在京城他们并没有多耽搁时间。吕鸣铁因为心仪的吟笛姑娘下落不明,已经无心再留在京城,于是辞别了红药姑娘,和雷千里以及宁馨儿一起离开。
算算他们在路上走得已经很快了,但仍然没能赶上铁家“兄”妹,在他们到达振远镖局曾经落足的客栈里时,镖局的人马早就已经离开。
但是小东西并没有跟着振远镖局的人走。铁如剑之所以放心大胆地把她扔下了,是因为王福马吉捎来了口信,说是小小姐已经和他们三爷在一起了。司徒月名气响亮功夫又好,而且是小东西的亲哥哥,把小东西交给司徒月和交给司徒雷没有什么区别,因此铁如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而且,虽然小东西舍不得的和她以及铁如澜分开,但司徒月死活不肯和振远镖局的人多打交道,又因为要急着找到二哥司徒云,因此就这么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但雷千里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屡次扑空后,雷千里不免感到着急了,宁馨儿当然更是想不出好办法来,只会眼巴巴地看着夫君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办?继续往前追了呗,还能怎么办!雷千里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我想小东西不会出意外状况的,你放宽心……其实往江南走我们还是顺路的,等我们找到小东西的时候,说不定也就快到家了呢。”
宁馨儿有点迟疑,说:“可是,到了家以后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雷千里说:“那当然是先拜见你的公公和婆婆了,我爹娘见了你,一定会满心欢喜,像我一般疼爱你的。”
“咳咳!”吕鸣铁忍不住干咳嗽,把雷千里拉到旁边放低了声音提醒他,“你可别忘记了,你的老爹——我的姑父,他可是个老顽固,也许他很难接受这个长着蓝眼睛的媳妇儿呢?”
“她是桃花坞司徒家的养女,我爹对此应该不会有异议的吧?”雷千里说,“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如果心里不是搁着自己的身世悬疑,他当然要开心得多了。请牢记
宁馨儿看见他又在烦恼,就说:“其实那件事你只要和爹娘说明白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呀?瞧你,又把眉头皱起来了,难道只对你爹和娘说一声,也让你感到为难吗?”
雷千里淡淡地苦笑。宁馨儿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在她脑子里什么事都非常简单,又怎么能够理解他内心的苦恼和矛盾呢?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啊,亲情不泯,一朝得知爹和娘居然成了养父母,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如果要他认祖归宗回到桃花坞去,又让他怎么舍得下太湖边的那个家呢?
宁馨儿看见他只是忧心忡忡的,想不出好办法来解他的忧愁,只好叹气说:“看来你并不希望尽快回到江南去,是吗?这样的话,你说过的要和我一路轻功比到江南,这件事是已经成为空谈了,对不对?”
雷千里有一时的疑惑,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的吗?不过很快就想了起来,那是自己初见宁馨儿的那个晚上,一心想着落跑,就随口编出来哄哄她的,没想到她居然一直都记在心上。
现在已经知道她是个单纯厚道的老实人,倒让他觉得自己当初这么骗她太不应该,就回答说:“馨儿,我确实记着这句话,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别比试轻功了吧?我承认我比不过你,好不好?”
“还没有真正比过,你又怎么知道比不过呢?”宁馨儿说,“我还在疑心先前你一直是让着我的呢。只不过……你既然并不想比试,那就算了吧。”
说着话,她情不自禁就叹了口气。其实还是个小孩子的性子,毕竟她在桃花坞的时候很少有人和她这样笑闹,这些日子和雷千里一路追追跑跑,兴致正浓,现在见到夫君情绪低落,也不肯和她闹着玩了,难免感到失望,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
雷千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对这千娇百媚的爱妻他本来就宠溺有加,这时候见她不高兴,立刻就把自己的心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去哄着她:“只要你觉得喜欢,我怎么样都可以,要比试轻功就比了,你是想让我追你呢,还是你来追我呢?”
宁馨儿听他答应,立刻笑魇如花,拍着手说:“好极了,那仍然是你来追我吧。”
也不等雷千里说话,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就飘了出去,仿佛风吹柳絮一样,瞬间就已经飘出去很远。
雷千里赶紧追上去。他可不敢掉以轻心,稍有不慎她又会迷路的,他对她不会认路的本事已经佩服到家了,居然怎么教都教不会她——也或者是宁馨儿认为身边有他在,就算不认识路也没什么要紧的,因此根本就没把他教的那些放在心上。
只不过眨一下眼的工夫,两个人就都跑得不见了人影,而且完全把旁边的吕鸣铁视若无物,吕鸣铁对此也只能摇摇头报以一笑了。
这么多天来他已经看惯了这对小夫妻的甜蜜恩爱,也一直在心里嘀咕自己和他们一路走是不是显得多余。心里压着件丢不开的烦恼事,相比之下他更显得形单影只,在笑了一笑之后,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是仍然牵挂着那位吟笛姑娘。虽然他号称江南第一风流公子,燕瘦环肥见过太多,一夕风流也只作平常,家里养着一群歌舞姬,个个都是才艺双绝温柔体贴,但“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他免不了要时时感慨,红粉知己更加难得。
直到遇见吟笛,这才有了“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感,就只看她朱粉浅浅匀,闲花淡淡春的妆束,和她那天生高雅毫不媚俗的气质,就知道她非是凡花,乃是仙品。正是合他心意的人儿,但无奈佳人与他缘分太浅!
他这边相思难耐,那人儿却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是否还在念着他呢!
顺着雷千里和宁馨儿消失的方向,吕鸣铁信步而行。秋色萧索,越走路边景色越是荒凉,前面有哗哗流水声响,原来是条大河,河边有渡口,四顾无人,不远处却泊着一条大船。
因为不确知雷千里他们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吕鸣铁停下了脚步,忽然觉得兴味索然,就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了下来,闲看浮云细数芦花。如果这时有佳人怀抱琵琶唱上一曲助兴,那无疑是享受,但此刻却只有秋风为伴,这情景简直可称作凄凉了。
不过也算巧,吕鸣铁才想到琵琶美人,那大船上就刚好有人弹起了琵琶。歌喉婉转,唱的是一阕《虞美人》,词曰:“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人断肠。”
嘤嘤呖呖,幽幽怨怨,凄凄凉凉,似有割不断的离绪说不尽的哀愁,听得吕鸣铁忍不住一跃起身,因为这歌喉已在他梦里萦绕过无数遍了!
他不由地向那船上仔细张望,但可惜除了船尾艄公之外看不到其他人,船舱门与窗紧闭,也休想窥见舱内人的容颜。
但他当然不会甘心,想这就上船去问个究竟,但却又忽然踌躇了起来,生怕自己唐突冒犯了船主人。正在犹豫的时候,琵琶声却又响了起来,船上佳人又舒展歌喉开始唱了。这一次唱的是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语带呜咽如泣如诉,她每唱一声,就像是在吕鸣铁心上戳了一下,戳得他酸溜溜痛隐隐的,实在是忍不住了,脚尖一点不管不顾地就冲到了船上。船离岸边起码三丈远,他就只一步跨了过去,一来是他功夫好,二来就是急着见船上佳人——这时候就算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也要肋插双翅飞过去的!
不过,吕鸣铁脚尖才落到甲板上,还没有站稳当,船舱里已经有人喝问了一声:“什么人?居然敢到这里来撒野!”
随着喝问声冲出来的那位看样子像是护卫随从,见了吕鸣铁,他上下左右一打量,很没好气地问:“你是谁?闯到船上来干什么?”
知道自己失礼,吕鸣铁放低了姿态,对他说话很客气:“在下冒昧打扰了,敢劳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我们主人不在,你回去吧。”那护卫一指岸上,“要是等我主人回来,一定会怪你惊扰了舱里的女眷,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趁早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