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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恶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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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大的汗珠渗出额际,结实的身躯亦忍不住轻摆,但“渔翁”却一声不吭立在当地,掌中“竹竿”再难握持,只伸出左手勉力托住剑柄。

    随着肢体逐渐适应疼痛,顽强的意志重新归位,眼中不敢置信的神色也愈发浓厚!

    这个结果并非不能接受,事实上,从“地藏”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开始,其已有了必死的觉悟。

    ——或许,组织中真有人能在苍炙统率的“炎武骑”精锐层层保护之下,成功行刺深居简出极少露面,且同时作为整个大陆首屈一指的“异术者”茹桓,但那个人是自己的可能性却基本为零,甚至换成已知的任何人也都一样!

    真正让他无法接受的,从来就不是任务失败或者性命不保!

    而是如方才这般,自己明明在最后关头察觉危险,已尽己所能地施展身法闪避,无论如何都不该中这一剑才对!但为何……会是如此?

    脑中不断重复着两人对招之后,于电光火石之间的一系列拆解应对,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本就引以为傲的专注,终于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

    ——当时正面交击第一声“叮”,是苍炙持剑刺中了饵钩,从他潮红的面色和巨虎受挫减速便可看出,这一招实际上已将剑上的力道抵掉大半,其辛苦挡下已属不易,岂能再硬接下随后势头更猛的鱼坠?

    ——本拟他要人虎相离分进合击,让自己于顾此失彼中露出破绽,却没想到其竟然手腕微转,略提剑柄以脊面迎击,第二声“当”便是这么来的,不过也正是这如同寻死一般令人费解的举动,使得自己生出怀疑进而意识到危险!

    ——在鱼坠弹起的生死瞬间,苍炙不仅没有被震飞,反而还用出了“燃血截雷”,其意欲如何根本不问可知,失去屏障的自己,顿时也以“水月咫尺”作为回应,按理他是不可能预判到自己避向何处的,但事实上两人却几乎打了个照面!

    ——于是在剑刃贯入胸膛的“噗”然闷响中,自己只来得及隔空一掌,“啪”地一声将他击退,虽然避免了心脏被彻底刺穿,落得个身死当场的结局,但也总算获得了探查真相,不至于魂归九泉仍死不瞑目的一丝机会!

    十分讽刺的是,这种临死之前全情投入、物我两忘的特殊状态,竟令“渔翁”悄然跨入了那个孜孜以求,但却从未真实“触摸”到的武学境界,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模拟还原”了所有细节,甚至还得出了破解之法!

    ——原来,你竟想到用这种手段来李代桃僵、瞒天过海,将根本无法再承受的力道,转移到与自己气息相通的坐骑身上,然后第一时间解除召唤,立刻以“燃血截雷”开始抢攻,并凭借超人的感应,在用到一半的身法上强行又加了重新的变化,方能跟上自己刺出那一剑!

    ——这哪里是什么未卜先知,分明是……

    一股强烈的不甘刚升上心头,但随即便发现了自身“异常变化”的“渔翁”猛地一震,过了半晌缓缓抬首,看着已捂胸站起的顽强斗士,脸上的神色极其复杂。

    ——不!其实自己输得并不冤,原来你早已……到达了那、种、境、界!

    苍炙强忍内创凝神戒备,直到此时依然觉得十分侥幸!

    今日先是中了对方“调虎离山”的阳谋,来回奔波导致内力剧耗;随后又被这高深莫测的对手算计,令自己只能带伤独臂作战。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苍炙最令人恐惧的,并非是他的修为境界或者心智经验,而是其自无数血火中洗练而出的,那股无人能及的强大自信!

    即使对战“渔翁”一上来便落入劣势,但他取胜的信心和决心却从未动摇过。

    只不过出乎他预料的是,自己灵光一闪运用“刻心演武”制定的必杀战术,居然在施展的关键时刻,不知怎么被对手看出了端倪,以至于差点便躲了开去!

    虽然这一剑最终还是插入了对手心脏,却并未能完全达成贯穿的“设想”,以其惊人的内功修为来看,保不准还有什么临死反扑的厉害杀招!

    眼见对手“哇”的一声吐出满口腥浓红浆,已被因心脏骤然收缩,挤压得血液上冲而灌满瞳仁的双眼,却还是直愣愣地盯着这边,并无示弱以诱使自己上前克竟全功的模样。

    苍炙观察了片刻,一双深紫浓眉却越皱越紧,直到“渔翁”颤抖的唇角一点一点拉开上提,竟似遇上什么开心之事而笑了起来,心中的愤懑,终于忍不住直接显现到脸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神眷迦岚宗国女王,是不是让你非常得意?即使在这里失手身死,也能让你名扬四海、青史得书还是其他什么狗屁东西!

    “不!”

    满腔的怒火熊熊燃烧,苍炙正全神贯注思考如何给他最后一击,撕心裂肺的女子哭喊,却于此时突然顺着一道折旗烈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峰顶!

    这一嗓子,终于惊动了在场所有人,随着各自矮身寻处避风,峰顶渐至尾声的血腥厮杀也转入暂停,而陡坡下在传来两声惨叫后,鏖战的声响也平息了下去。

    这道狂风来去倏忽,但因身处风头,“渔翁”重伤之下毫无防备,再也无法维持站姿。

    本想干脆俯身就死,不过在听得那一声哭喊后,却强忍剧痛临时发力,左手用柔劲虚握剑柄,同时以右侧肩腿着地,不但避免了兵刃贯体的后果,还将着地的伤害降至最低。

    ——果然,就算是行将就木,这名可怕的对手也依然拥有不俗的实力!

    苍炙重心下沉稳住身形,双眼并没有将对手的仓促应变遗漏丝毫,心中一凛的同时侧首看向了西面,对于自己没能提前察觉新来之人所反映出的,已跌至谷底的状态不由更加暗自警醒!

    眨眼间,只见一名发髻湿乱、双目通红,身穿宗国常见的青色罗裙,此刻却遍布水痕紧贴在身上,将惊人的峰峦曲线展露无遗的少妇已出现在眼前,对自己的存在视而不见,直接便跪坐在了“渔翁”身边。

    她圆睁着双眼大张嘴唇,目光惊恐地看着插在“渔翁”胸口上的长剑,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直到连吸了好几口长气,才浑身颤抖地伸出血肉模糊、裂甲见骨的双手,但却像是怕弄疼他似的,迟迟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