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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往日之情不可留,就让她去了吧。”纳兰安康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拿着一块白绢,擦着手。
“陈虎保护不力,请主事降罪!”陈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算了吧,既然身处江湖,便是江湖儿女,死亡只是迟早之事。”安康放下血迹斑斑的手绢,端起了茶杯,茶水还热着。
陈虎暗捏了一把汗,刚刚舒了一口气,正想站起身子。
“你是个人才,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继续留着,他日定不会亏待了你。起来吧。”小白脸先站了起来,走向了大堂之外,双手负后,俯瞰着青阳城。
选择?留着?陈虎听罢,心头一阵狂跳,纳兰小子的这些话语,是暗指着什么吗?
“陈虎,你继续留意那两个小屁孩,能让四手观音逃出东陵城大狱跟过来的,绝对不简单。如果他们三日后仍在青阳城,我这个做主事的,遇上两位少年英雄郎,在情在理,也要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到时你去请他们过来一聚吧。”
“是!”陈虎拱了拱手,退了下去。他看不到纳兰安康此时是何表情,但他一定知道这小子此时正在盘算着什么计划,那两个黄毛小子,怕是要吃些苦难。
入冬的雨,开始冰寒刺骨起来,噼噼啪啪地拍打在屋顶的黑瓦片上,激荡起一层迷朦的水雾。
“小远,那边有个大院,咋们去里面借个地方躲躲雨吧。”平头阿飞背着好几袋今天采买的物资,跟在小远后头。
小远答应一声,两人跑了过去。
为避风雨,两人一齐走进了这座阴森破败的大宅院。
吱呀一声,小远在一侧用一根木棒顶开了们,站了一会,里头并无异样,这才示意阿飞一起进来。
“小远,看来有人在设宴请客。”
“人是死人。”
十六具身着华衣的骷髅,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
阿飞抓了抓头皮,有点发痒。
小远示意阿飞放下东西,找个干净处,稍作歇息。
忽然,两人身后一阵阴风扫过,冒出一个鬼影。
鬼影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猩红的牙齿,十分渗人。
小远的飞刀斜射而出,阿飞的短刀一个后刺。
铛铛两声,昏暗的大堂内,闪起两团火花,稍纵即逝。
两个小伙子定睛一看,却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对面,脸色苍白,双唇发紫,背后有一具森然白骨趴着。
白骨的头颅咬合在黑衣怪人的左肩上,十二对肋骨、脊柱和盘骨如同甲胄般覆盖在他身上相应的位置,四肢则分别盘绞在他的手脚上。
白骨闪着幽光,显然是经过了一些特殊加工处理。这次遇到的应该是个练邪门禁术的家伙。
阿飞与小远拉开数步,左右包夹着这些天遇到的第二个怪人。
“你是来杀我们的吗?”小远双手各握着一把飞刀。
“我也不知道,是,也可能不是,嘿嘿。”黑衣人一笑,又露出他那口恶心的红牙。
阿飞从侧后一刀劈出。
他与小远两人之间渐渐磨合出一套战术。一人负责言语挑逗,一人负责绕后突袭。
也没见黑衣人有什么动作,他身上的白骨右脚突然往后踹出,刚好顶在阿飞膝盖上,阿飞攻势一滞,好在短刀胜在灵活,收放自如,运劲再劈一刀,砍在白骨脚上。
“不知死活的小子,我先拆了你的骨头。”黑衣人一个矮身,短刀劈在他背后包覆的白骨上,擦出一阵火星,他却借着刀劲,往前扑向了小远。
小远挥舞着两把飞刀,扫开了抓来的一双白骨利爪,黑衣人却又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继续抓向阿飞,他断定这小子是个只会在远处丢丢小刀的花架子,近身先了结他再说。
黑衣人的左手抓向小远脸上,小远急忙后仰,下巴多出了五道血痕,右肩却被黑衣人右手摁住,五指紧扣。
小远根本不怂,手中飞刀直插黑衣人小腹,同时抬起一脚,靴底下吐出半掌长的尖刃,勾向对方裆部。
一旁的阿飞高高跃起,一招惊鸿一瞥犹如一道闪雷轰下。
前后受敌的黑衣人咧嘴一笑,身子在半空中一拧,悬空而起,双手连同双爪快如鬼魅,牢牢抓在了小远身上,随后将小远拉扯过来,甩向身后,阿飞全力劈出的刀贴在了小远的额头上,刚烈的刀劲已经把小远的头皮割开了一道血口。
招式一向大开大合的阿飞,从未试过突然收招,这一次的翻手回刀,反噬的气劲令他手腕一阵刺痛,失去了知觉,短刀脱手而出。
黑衣人勾起膝盖,狠狠砸向小远后腰,小远犹如一发出膛的火炮,猛然撞向了空中的阿飞。
两人翻滚在地,小远咳血不止,阿飞右手垂着,换成了左手持刀。
小远说,战场撕杀,自己随时可能负伤,必须学会双手熟练地使用武器,才能在江湖混下去。阿飞这几天也十分听话地苦练了一阵左手刀法。
倒地的小远,双脚弯曲,撑着阿飞的屁股,一个发力,将阿飞弹了出去。阿飞借着这道劲,身子开始在空中回旋,使出了他自己领悟的第二招刀法——浪迹天涯。
眨眼间,四五道犹如月弧般的刀影抽向了黑衣人,黑衣人抵挡几下,发现刀影越发沉重,他那身躯再次诡异地扭动起来,犹如一道高速旋转的龙卷风,撞入了阿飞挥出的刀海之中。
随着最后极为凌冽的一刀砍出,黑衣人也只是被砸飞了七八步,却未能伤他分毫。
是我左手刀力气太弱了吗?
愣神间,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掰下了两根白骨的指头,弹射向阿飞眉心。
阿飞慌忙举刀格挡,正门大开,却被一只白骨利爪给一把抓在了心房上,平头少年被揪得血气翻腾。
黑衣人再次勾起膝盖,砸向少年侧腰,少年恢复些许知觉的右手抓向袭来的膝盖,附在黑衣人臀部的白骨不知何时也踢了过来,正中少年腹部,少年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这还没完。黑衣人的骨手犹如铁钳般抓着阿飞握刀的左手,一扣一翻,只听得一声脆响,阿飞的左手便脱了臼,短刀掉落一旁。
被白骨牢牢固定住的阿飞,被黑衣人随后轰来的几记重拳砸飞在那张大圆桌上,桌上的金盘被撞得四下飞散,哐哐当当跌落一地。阿飞吃痛,紧咬的牙齿不断涌出热腾腾的血液,他挣扎了几下,怎料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为何最近尽是遇到这些个四手怪人?还一个比一个棘手。小远摇摇头,缓过了劲,站了起来。
阿飞进步得很快,也做得够多了。
小远拉起蓝袍背后的帽子,将自己笼盖起来,屋内光线昏暗,竟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像是一个恰好路过的陌生人,双眼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小远几个回鹘翻身,便消失在了同样冰冷的雨帘中。
黑衣人站立了片刻,未见屋外再有任何动静。转身,发现桌子上昏死过去的平头小哥不见了踪影。
却见一名红盔红甲红发的高大武将,站在一旁。
“那两个小子,你要保下?”黑衣人并没有问来者何人,这似乎无关紧要。
“他们是青阳城城主要见的人,你现在走,我当没见过你。”高大武将从背后抽出了两把狰狞的轩辕刀,那刀只需看上一眼,便令人十分的不安、急躁。
取过不少性命的刀。
“你是拓跋雷?”黑衣人看刀识人。
“还不走?”拓跋雷往前踏出一步,浑身杀气逼人。
“你不问问我的名号?”黑衣人笑了笑,也不甘示弱,往前走出一步。
“没兴趣。”隔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拓跋雷便拔刀砍下,坚硬的大理石转盘连同实木桌子齐齐裂开,带着满桌子杂物,飞溅向黑衣人。
黑衣人收起笑容,抖动身体,白骨手足连连拍出,将来势如雷的石块木板一一击飞。
屋外猛然炸起一个惊雷,闪电照得满堂透亮。
尘埃未定,一个鲜红的身影跃到半空,两把百多斤重的轩辕长刀如同两个巨大的水车般,开天辟地,飞抡而下。
黑衣人心中一寒,他倒是听过青阳城的拓跋雷忠勇无双,但却没想到刀法已经如此霸绝,一上来就是死招。
他发挥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贴地,滑向右侧。随后高高弹起,一双骨手抓紧横梁,固定身形,反吊而下,一双紫色的鬼手从袖中弹出,抓向拓跋雷的头颅。
拓跋雷原地不动,身子向后仰去,两把大刀向上插去。
黑衣人的手收到一半,便被削去。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中,黑衣人甩出了肩上的骷髅头。
拓跋雷一刀巧劲把骷髅头点飞窗外,另一刀化作一道红芒冲天而起。
屋外爆声如雷,大地一阵震动,王爷府被炸塌了一半。
屋内横梁上,软软跌下一具尸体,肉身已被切成两半,脏器铺了一地。
拓跋雷甩了甩刀上的血污,随后从一根柱子后面拖出了昏死过去的阿飞,抗在了肩上,大步跨进了雨帘里。
“小子,别躲了,跟我回城主府。”
雨中渐渐现出小远的身形,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高耸的王府,终究是在这犹如实体般的倾盆大雨中,犹如一头年暮的上古巨象般,轰然倒下,化成了满地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