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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城数十里外的海上。
天上密布乌云,电闪雷鸣。半空中是如箭如蝗般的漫天飞雨。海上不断卷着黑色的巨浪。
数十艘自东千里而来的大船,在浪里摇曳不定。
“将军,为何我们要选择此时登陆上岸?如此恶劣的天气,我们的船只随时有可能倾覆海里啊。”
“也多亏今日的雷暴雨,我们才有机会上岸,换作一般的雨天,青阳水师根本不放在眼里,每日都有十艘龙首战船在近海巡逻,他们的火炮只需三四轮,就能把我们的几十艘船全数轰成一堆木渣。”
“青阳水师,当真有那么强大吗?”
将军不再作答,只是狠狠拍了一下扶杆。
“报将军!前方雨幕中,发现两艘青阳水师的龙首战船!”瞭望塔上传来报信。
“传令!诸船不要慌张,我们这次的任务是秘密上岸,不要与青阳水师交火,成分散队形,满舵,全速前进!”
“报!对面的两艘龙首战船,已经调转航向,皆以侧弦对着我方船只!炮口,是炮口!”
两艘龙首战船,从侧弦各自冒出了十个黑洞洞的火炮口。
“继续前进!火炮在雨中用不了!前进!”
话音刚落,对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炮声。
天边有黑色的弹丸,冲开雨水与浪花,呼啸着拉扯出二十道长长的轨迹,在将军的瞳孔里,逐渐变大。
“传令,分散!掩护!”
靠前的五艘船只,同时被击中,铁皮包裹的木板船,丝毫阻止不了火炮的轰击,瞬间被弹丸撞击、贯穿、撕扯成了漫天飞散的碎木板片。
更有三十多人直接被弹丸轰中,刹那间便化作了一滩肉泥,随着铁丸一同沉向海底。
“将军,敌方火力太猛,我们下舱躲躲吧!”
“不要停!不要停!火炮重新填装需要时间,我们一口气冲上岸!”
当剩余三十来艘木船从龙首战船两侧遛过时,龙首战船上响起了第二阵炮轰声。
像是天边同时炸起二十道响雷。
这次距离较近,足足有八艘木船被轰个粉碎。
龙首战船上站着一排排的弓箭手,随着一面红色令旗挥下,数百发羽箭化成一片黑雨,开始重点照顾着那些小巧的快船。
海上不断响起如同杀猪般的嚎啕声,很快又被无穷无尽的海浪淹没覆盖。
随着第三阵火炮齐射,只有三艘大船八艘小船冲到了岸边,上面呼啦啦跳下来百十号人,他们叽里呱啦大声吼着些什么,拿着家伙,趁着雨幕,四下分散开去。
不远处,几队官兵刀剑出鞘,紧追其后。
城主府一楼大殿。
主席台上坐着两人,一人白袍道髻,嘴角微微扬起,星眉藏虎。一人红盔红甲,背负两把轩辕大刀,杀气内敛。
台下坐着六人。左侧除了连小远和阿飞外,还有一个拿剑的麻衣青年。右侧则一个带着猴子面具的男子,一个蒙脸帅气的小伙与一个眉清目秀的道家尼姑。
面具男子一双铁拳捏得咔咔作响。尼姑闭目养神。蒙脸小伙双手抱着,实则十指隐在怀中摸索着什么。麻衣少年的剑平摆在双膝上,面无表情。
“诸位,方才我已说得很清楚了,青阳城上下一心,共谋繁荣,奈何总有些不明事理的人,令城主劳费心神。今天把诸位请来,就是想听听诸位最近在青阳城内的事迹,有功者赏,有错者罚。既然大家都不肯靠口,那我就将诸位近期的所作所为一一列出,赏罚分明,好教大家心服口服。”纳兰安康说罢,微微转头看向拓跋雷。
“飞天圣猴,整日带着个猴脸面具,自称为圣。实则仗着自己天生神力,四处作恶,别的不提,上个月至今,已在青阳城生事,杀死十七人,奸淫幼女八人,罪大恶极,勿需细表。
而上清观的结竹师太,原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迷药药师,为躲避仇家追杀,去年来到青阳城郊外的上清观削发为尼,假言清修,实则继续制造迷药,专挑前来上香拜佛的有钱富绅,谋财害命,目前已有十一名家属到城主府上报家中男人在上清观一带失踪。
再说蒙面小子,你自称侠盗,自立山头,门徒数十,外表劫富济贫,但实际上每次打劫商队,从不留活口,近期在青阳城通往东陵城的大道上,便劫杀商队四十五人。
袁青山,你出道一年,凭着上佳剑术,在江湖上名声渐起,但却暗中勾结青阳武库技师,前后私贩军用制式刀剑共计七十一把,弩箭五副。
上述四人,所犯罪行,按大凰律令,罪当致死!”拓跋雷吐字如雷,杀气逐渐弥漫,犹如实质般一缕一缕射向提及到的四人。
“而连小远与阿飞两个毛孩,来路不明,竟先后引来四手观音与白骨黑煞两名恶徒,在青阳城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此事稍后再论,前面四人,可敢认罪?这样,由我纳兰安康做担保,尔等四人来个生死决,只许一人活着,便可走出这城主府,赦免所有罪行。”纳兰安康十指交叉,轻触双唇,目光如炬般扫过众人。
话音刚落,捏了半天拳头的飞天圣猴暴起一拳,蒙面侠盗则从怀中摸出两把短剑,一齐功向了坐在两人中间的结竹师太,先死一人再说!
这娘皮子师太只会下药,功夫一定不强。
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结竹师太倒也有几分姿色,红唇微张,媚眼弯弯,身子往后一退,之前的位置,暴起一团血花。
飞天圣猴的铁拳狠狠砸穿了蒙面侠盗的胸腔,而侠盗的两把短剑则从左右刺入了飞天圣猴的脖子。
不知什么时候,结竹师太就朝左右散播了些迷药,这两人早已被迷乱了心智,一招就和对方同归于尽了。
阿飞旁边的麻衣青年缓缓站了起来,双眼放着精光,剑却未出鞘。
结竹师太却妩媚一笑,捏了个兰花指,一枚细不可见的毒针弹了过来。
麻衣少年身手迅捷,轻轻一跃,便避过毒针,两步切身来到结竹师太面前,带鞘的长剑拍了出去。
结竹师太被拍飞前一刻,撒了一抹红粉。
红粉散去,麻衣青年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嘴角留着口水,嗤嗤地傻笑着。
师太趁机跃起,一手抓向麻衣青年的左肩,一手从腰间摸出一把柳叶小刀,划向青年的脖子。
师太正想得意大笑,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她的手背,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皮肉突了起来,竟然沿着手臂一路急速鼠蹿而上。那是一把剑,一把出鞘的长剑,由她手心进,从肩膀出,再折了个弯,刺入了她的口中,从后脑勺透出。
结竹师太简直不能相信,中了自己百痴散的人居然一剑把自己反杀了,此散为自己独创,他人绝无解药。
师太的眼珠子瞪得很大,里面含着泪水。
她不甘心,可又能如何。死人是没有发言权的。
青年抽出了长剑,师太软身倒下。
“果然是江山辈有人才出,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此等剑法,你犯的也不是什么命案,城主向来有爱才之心,有没有兴趣加入城主府,共铸前程?”纳兰安康拍了拍手,面带微笑。
“谢过城主,谢过纳兰主事、拓跋将军。”麻衣青年弯腰拱手,朗声答谢后,退往一侧,长剑入鞘。
“好了,接下来,小远,阿飞,说说你们的故事吧。我不喜欢别人撒谎,小孩子也不行。”
阿飞哈哈一笑,望向小远。
“我俩上月在东陵城结识,都是初出江湖的无名小子。在东陵城接过几次悬赏榜,赚了些赏钱讨饭吃。后来不知为何,江湖恶人四手观音要杀我俩,所幸被官家捕快所救,我们心有余悸,便来到青阳城,避雨时,怎知又杀出一个白骨黑煞,后来拓跋将军出手所救,便来到了城主府。”连小远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他们于青阳城海边战败四手观音一事却没有提起。
“可是据我所知,这四手观音再次越狱,前不久出现在了青阳城,我们刚打算捉拿,却不见了踪影。你们可见过他?”
“禀主事,我在东陵城似乎中了四手观音的邪术,心神一直躁动不安,来到青阳城后,我便寻了一处名医,疗养三日,独留阿飞在城郭操练刀法,阿飞,你后来可见过四手观音?”
“没有啊,要是见到他,我一定已经被宰啦!”阿飞脸带惊恐,摆了摆手。
“你们出身何处?”
“我来自西蜀小派,连家庄。”
“我来自东陵城以南的滨海小村。”
纳兰安康食指轻轻点着座椅扶手,细细斟酌着小远和阿飞说的一字一词一句。
“那两位小英雄,日后有何打算,想不想留在城主府?”不久,纳兰安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瞰众生。
“城主府藏龙卧虎,不止青阳城,就连江湖人也赞叹不绝,城主叶辛廉洁奉公,开拓进取,刚正不阿。主事高瞻远瞩心怀天下,将军义薄云天战勇无双。我等二人只是江湖中淡淡无名的小虾米,差距颇大,多谢这几日主事招待,我俩这就退下,继续走我们的小江湖,就不打扰大人们办公事了。”小远拉着阿飞,一起弯腰拱手。
连小远和阿飞走出了城主府,不禁舒了一口气。
“就这么放他们走?”
“无妨。到了用膳时辰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