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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很多种人。
要想知道他们的性格,从他们的步伐,便可窥知一二。
有一种人,他永远走得比别人快。他不一定有急事,但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活力与激情。
阿飞或许就是这样的人。
连小远认识阿飞,不过短短的三个月,他发现阿飞的步伐开始变得稳健而富有节奏感。
也有一种人,他的脑袋一直在不停的思考,创造力永远比他人丰富,他懂得什么时候该隐藏好自己,什么时候该送给敌人致命一击。
小远应该是这种人。
阿飞觉得,小远那宽大的袖袍里,除了飞刀,还藏着许多自己从未见过的玩意儿,或许很有趣,或许十分危险,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撩开小远的袖袍看个究竟。
“有血腥味。”小远停下了脚步。
阿飞按耐不住,向前跑出一段,却见到一个小村庄,村口的大树上挂着四五个死人。
阿飞手里握着短刀走在前面,小远面无表情,跟在阿飞身后两丈处。这个距离,既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又有足够的视野第一时间发刀。
村里血流成河,满目疮痍。一口砖砌的水井上,跪着四名村民,他们的头颅已经被剁下,脖子上流出的血迹未干,一直向井内延伸下去。
一旁装着稻草的手推车上,几个裸露半身的女子死不瞑目,苍白的双瞳,在望着天。
一处破败的屋檐下,躺着几个仍喘着些微弱气息的村民,他们被挖眼断舌,挑断了手筋脚筋,基本是也没了生的希望。
“娘的,要杀人便杀个痛快,何必用这种手段。”阿飞手中的刀越握越紧,虎口处的青筋根根暴起。
小远似乎见怪不怪,眼角一扫,手中现出一把小刀。
“求,求求你们,不要杀我爹娘,不要……”
原来是两具尸体,压着一个小女孩。
阿飞小心翼翼地搬开一男一女两具尸骸,看来是小女孩的双亲,为了保护她,而用身体挡下了一刀。
刀很长,扎透了两个成年人后,还有一小截不偏不倚,插在小女孩的胸口上。随着阿飞挪动双亲的尸体,带起了刀,小女孩的胸口霎时间就冒出了鲜血。
阿飞连忙伸手去捂着,血却不听话地从指缝中咕噜咕噜地往外渗着。
小女孩脸色慢慢变得惨白,鼻息也渐渐淡了下去,身体由抽搐变得僵硬。
小远走了过去,拍了拍阿飞肩膀。
“小远,我们走。”阿飞握着一双血拳,站了起来。
小远看到了一双似乎不属于人类的眼睛,居然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还看到了一缕灰雾,弥漫在阿飞的板寸平头上。
灰雾转瞬即逝,或许只是旁边燃烧着的房屋冒出的烟雾罢了?小远缓缓呼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不知不觉间,阿飞已经习惯了走在前面。
他像是一头小豹,在奔跑着。
本来两人是跟着三百余人一起接了悬赏榜,一齐出发前往困仙峡讨伐白虎堂的。阿飞这家伙半路却闹了肚子,拉了半个时辰,早就被大部队给甩远了。
小远跟着阿飞跑了七八里,这才远远看见了峡口内飘起的烟雾。
峡口内,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
红驹带着六七十部下,且战且退,似乎有意引着更多的追兵进入峡口深处。
“慢!这里光线昏暗,小心埋伏!”铁手无情勒住了马,示意后面的两百多人小心慢行。
人群中,有部分人掏出了火折子,点起火照了起来。
“不要点火!”金刀镖师大声喝止道。
迟了。
峡口两壁的高处,悬挂下数十条绳索,每根绳索上攀附着三名持弓帮众,整整一百张弓斜对着底下的人。领头的是一个双臂奇长的家伙,拉着一把齐人高的长弓,他便是白虎堂五寨主——白猿。
当火折子亮起的那一刻,这一百张弓,开始了收割。
“你这小胖墩,一身肥肉跑动其来像一堆白蛆在蠕动,看得老子发毛,就先射了你吧!”白猿呲着牙,放出了第一箭。
白猿的箭箭簇尖滑,箭体黝黑无光,飞起来几乎无声无息,如同黑暗中飞过的一条黑蛇,一口咬进了眯眼胖子的胸内。
胖子倒也警觉,猛然伸手去抓箭,但是尖平的箭更容易穿透人体,一臂长的箭羽从胖子后背钻了出来,他抓了个空。
黑箭又咬向了胖子身后一个戴着耳环的男人。
胖子和耳环男人都摸着胸口,感觉滑腻滑腻的,四周变得越来越黑,只觉一阵眩晕,就要跌下身去。
在几乎微不可闻的一阵箭啸声中,底下陆陆续续有五六十人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冲!都冲过去!”金刀镖师大刀一扬,大步流星往前奔去。
一直骑马狂奔的袁青山忽感不妙,一个侧身倒挂在马腹下,马儿帮挡了两箭,跑着跑着就歪倒在一旁,喷着响鼻,抽动着蹄儿,挣扎不起。
袁青山突然脚底发力,几步飞跨出去,找到了红驹,一把长剑抽出,如白虹般刷向了红驹背后。
红驹只觉得后背一阵火辣,巨大的危机感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背轻轻地划上自己的脊柱、脖子、后脑勺,浑身上下的体毛根根炸起。
“啊”地一声痛呼后,红驹咬牙回身,刺出搏命一枪,而袁青山早有准备,再跨一步,轻松躲过枪芒,带动长剑,轻轻削过红驹小腹。
红驹不顾小腹血流不止,回枪荡开再次刺来的长剑,挑起枪尾,砸向袁青山下巴。
袁青山似乎有些不耐烦,侧身躲开枪尾,进入了红驹的视野盲区,猛提了一口气,使出了自己的成名技——白蛇攀龙壁。
红驹感到自己右手手腕突然一凉,接着手臂快速隆起一条两指宽的肉瘤,一道惊人的剑气如同白蛇般透肩而出,嘶嘶吐着信子,一口咬向了自己滑动的喉结。
“哈哈,八千铜钱到手!”袁青山手臂轻震,长剑旋了一个弧儿,红驹项上人头向上弹起,袁青山一刺一收,拿出一块牛皮,包好后别在了腰间。
“爹,救我!我不想……”
人头被抢,金刀镖师皱了皱眉,甚是不爽。忽闻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在求救,回首一看,却是自己的一个私生子,天灵盖上插着一直手臂长的黑箭,从胯下透出黑魆魆的箭头,他跪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吐着血沫。
这私生小儿他倒也器重,从小跟着自己习武,比那几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亲生儿可上进多了。这一次,镖师想带着十六岁的孩儿出来练练手,见见腥,让他在队伍最后头跟着划划水即可,谁想这少年心气蓬勃,也想展露几段身手给爹爹瞧瞧,奈何一人未杀,便被那白猿一箭给射杀了。
像是心中被泼了一大桶燃油,瞬间爆燃开来,金刀镖师从地上捡起红驹的长枪,虎啸一声,长枪犹如一颗流星般,飞刺向攀着绳索挂在半空的白猿。
白猿拉满了弓,正想射向得意洋洋的袁青山,这小子刚刚居然杀了红驹,还把他的头给取了下来,突然发现一根长枪“嗡”地一声,破开空气,直奔自己而来,白猿急忙调整射击角度,朝着长枪射了一箭。
叮!
一声几乎要刺碎耳膜的金属交鸣声在半空中炸起,天上地下的人都捂着耳朵,大张着嘴,试图减缓声波给自己耳朵带来的伤害。
长枪擦过白猿,炸起一团血花。
一只比常人长了一半的臂膀与一半黑色的长弓,飞坠而下。
白猿咬着牙,沿着绳索向上攀去,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的长弓手下,继续在无情收割着地下的人,像是一尊尊毫无感情的机括木偶。地上会使弓的人也纷纷拉弓还击着,一些暗器好手也一个劲地朝空中挥舞着双臂。
铁箭、木箭、闪着雪花的飞刀、千奇百怪的暗器。
半空中,各类高速飙飞的杀器,你来我往,纷纷扬扬,好不热闹。
几个照面,天上掉下了三四十人,地上也躺下了五十多人。
射天雕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再次松开了弓弦,三支羽箭分别射向三个方向,也不等战果如何,他再次伸手摸向弓壶,却发现没箭了。
三十支箭,前后射翻了二十八人。
稍一愣神间,便有五支黑箭飞了过来,他一矮身,藏在了石头背后,其中四支黑箭被石头挡了下来,激荡起一片火星。
最后一支箭的角度有些刁钻,擦着石头边缘,掠过射天雕的左耳。
射天雕伸手一摸,半只血肉模糊的耳朵出现在手里。他呵呵一笑,继续蜷缩在石头背后,保命要紧。
袁青山击毙红驹后,金刀镖师、铁手无情也仗着武功高强,冲杀而来,身后跟着二三十人。
这些人,基本就是本次讨匪行动中的最强者了。当然,也是仅剩的幸存者。
没了主帅的红驹残部,根本无力抵抗,纷纷在回撤的路上被砍翻在地,成为了白花花的赏钱。
整个攻峡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
讨匪众三百三十余人,最强五人组中的眯眼胖子和金刀镖师私生子皆被白猿被一箭贯死,射天雕窝在石头后面,生死不明。其余人等被烧死、射死三百。
红驹百人部全数被歼。
白猿断一臂而逃,部下死伤过半。
本来拓跋雷只需众人在峡口一带佯攻,吸引部分火力即可。
奈何财字当头,很多人便身不由己,拼破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