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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汤四,我又埋头跟纺车较上劲了,头两天阿婆她们还不时地过来看看,或是问问,今日估计都不曾看过一眼。
脚踏这里调了几次都有些别扭,琢磨一会,原来是卯抠的有些浅,术业有专攻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雀儿过来,手里拿着把扇子替我扇着,说道:这会天热上来了,姑娘还是先歇歇,等会奴婢帮您搬到堂屋里去弄,还凉快些。
我说道:葡萄架下还有些风,不算太热,说着用手挡了一下扇子道:伏天就是要出些汗才好,一味贪凉,都集在脾胃里,日久天长下来,就成病了。
雀儿说道:阿婆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一热上来,奴婢便顾不得了,总想着过了这一回再说,就一直过到现在。
我笑话她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毛病所在。
雀儿问道:姑娘的纺车什么时候能弄好?
我说道:现在也可以,就差在脚踏这里,再加些固定的就能用了,下午你帮阿婆多搓些棉条备着,我变戏法给你们看。
雀儿兴致颇高地说道:奴婢相信姑娘能成,您变得戏法一定会好看,奴婢瞪大了眼睛跟您学。
我哭笑不得嗔道:你这是拿我当娃娃哄着呢!帮我扶着些,只差这里了。
又反复了三四次,终于固定好了,我拿起帕子擦拭这额头的汗,对雀儿道:好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午后再来看阿婆纺线。
雀儿调皮道:午后再来看姑娘变戏法。
午餐很丰富,阿婆最拿手就是这碗蟹黄羹,这个季节的蟹子黄还没结实,挑开蟹壳,单取里面黄和蟹肉,配以上好的女儿红,加上鲜笋丁和少许的枸杞,嫩嫩的蒸上一碗,再浇上料汁,看着就让人馋涎欲滴,
自从阿婆那天看到银票后,底气就足了起来,一日三餐是变着法的做给我吃,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厨房里,这几日汤汤水水就没间断过。
我给雀儿使个眼色,雀儿心领神会抿了下嘴,阿婆瞪她一眼道:没个样子,都是姑娘宠的。
我对着阿婆道:您别光想着我,也做些自己想吃的,铺子里也有进项,没道理服侍我一回,倒叫你们在嘴上省的道理。
阿婆说道:姑娘放心,厨房都备着呢!委屈不到我们。
过几日搬到那边去,跟前有服侍过爷的人,让人看见主子和奴才吃一样的东西,这像什么话,这不是打姑娘的脸吗。
那边人多口杂的,万一传到外面去,让外人晓得了,不说姑娘心善体恤奴才,倒笑话我们家没有规矩,怎么了得。
我心里暗自赞同,阿婆想的周全,虽然我不大在意这些,但也不能和世俗背道而驰,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吃过午饭后,在院子里活动一会,消散的差不多了,就过来看雀儿领着来娣和招娣搓棉条。
阿婆过来劝我道:姑娘去歇一会,老奴领着雀儿她们搓,等热气消下去些,您再来摆弄它
我说道:还真是觉得乏了,您也去歇歇吧!
湖州行馆,济王妃午睡起来,在枕边发现一张纸笺,济王妃心里一惊,顺手打开,就见上面写着“闭门谢客”四字。
济王妃抬手晃动一下垂在枕边的绸带,外面铃声响起,候在外面的青玉听到铃声,便开门进来道:娘娘您醒了,说着便拿起暖瓶(宋朝是有暖水瓶的)兑了杯温水端过来,您先喝口水漱漱嘴,缓缓神再起身。
济王妃问道:我睡下这会子,可有人进咱们院子。
青玉道:奴婢没看见什么人来。
济王妃问道:你一直待在外面,没有离开过。
青玉说道:奴婢方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了趟官房,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回来了,娘娘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济王妃摇摇头问道:你去看看王爷在前面做什么呢?要是没有事情,就说我叫他回来一趟。
晚半晌时,把纺车抬在院子里,大家都好奇的围着我,看这架纺车能否同时纺出三根线出来。
我轻轻的踩了踩脚踏,感受一下弹性,心情有些雀跃,摸着这架纺车,竟生出如同臂使般的感觉。
引线一牵,手脚齐动,三只锭子有序旋转,如三只蚕同时吐丝一样,如丝般的棉线喷薄而出。
两手交替着续上棉条,耳边传来阿婆她们的惊叹声,一盏茶的功夫,完成三个线轴。
我停下来对阿婆道:您来试一下,阿婆高兴地直搓手,姑娘真是厉害,还真让您鼓捣成了。
阿婆坐下来,我让阿婆把脚放在脚踏上,抬起落下地走了几个来回,先熟悉一会脚踏的弹性,然后再让手脚慢慢协调。
看阿婆熟悉的差不多了,才帮她把引线牵上,因为不熟练的缘故,中间断了几次,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才渐渐地顺过来。
来娣对我道:这架纺车要是摆在铺子里,定会会引起轰动,我们那里有个佃户,造出犁地的牛轭,不出两年,就变成了沧州府有名的富户。
我点头道: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他还造出了配合牛轭使用的犁铧,现在江南使用的农具,大部分都是他经手改装的,但我们的纺车不外买。
招娣在旁说道:能换出银子来使,为什么不买,这可比铺子赚银子要快,姑娘是要留着做什么?
我笑着说道:现在还没想好,不过要先保密,尤其是雀儿,铺子里也不许说,听到没。
雀儿道:姑娘放心,奴婢绝不漏出一丝风声去。
我心里清楚,这架纺车的价值,虽然是打算送出去的,那我也没大方到,做好事不留名的心胸。
既然是利国利民的事,那就广而告之,索性就和商会联名来运作,再仔细斟酌一番,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功夫,搬完家再说。
听到有人敲门,便示意阿婆停下来,来娣和招娣上前帮着收拾稳妥,雀儿才去应门。
没想到来的竟是红姑,见过礼后说道:属下没等到姑娘传唤,就自己找上来了,姑娘勿怪,没想到这里竟这样好找。
我说道:怎会怪罪你,还是先坐下来说话,知道你这几日忙着,这边人手够用,就没去劳动你。
红姑说道:都是属下分内的事,何来劳动,属下跑了几日牙行,挑了两个厨娘,两个小丫头,又添了些家什,姑娘先将着就着用,等姑娘搬过去后,看哪里不好,属下在帮您张罗。
我说道:你挑的定是好的,我这里也有好些东西,堆在库里都摆不出来,都是爹爹以前淘弄来得。
红姑问道:都收拾出来没,属下先过过眼,估量一下多少,才好通知槽帮那边安排车和人。
我说道:一会让阿婆陪你看,我帮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红姑敬重地向阿婆曲身行礼。
阿婆说道:您有事吩咐就行,老奴当不得您的礼。
红姑说道:我这礼既然行了,您就当得,不冲别的,就冲着姑娘那一句,您是照顾和陪伴“我主子”长大的人,就值得我敬重,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抬手拿出一个首饰盒递给阿婆道:一点心意,您别嫌弃,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递给雀儿和来娣姐妹的也是首饰盒。
来地说道:我们姐妹来的日子短,也没做什么,可不能接您这样贵重的礼物。
红姑说道:这话差了,跟日子长短没有关系,你们哪怕是护着“我主子”一日,一个时辰,都是我的恩人,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连“我主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说着用眼睛看着我。
我对着来娣说道:红姑说的在理,在我身边待一日,就是我的人,跟阿婆和雀儿一样,不必推辞。
见我也如此说,来娣大方的还礼,说道:多谢您想着我们姐妹,便将礼物接过来。
红姑拎起带来的篮子,对我说道:属下想先去给黄爷跟夫人敬炷香,我似乎觉得她称呼上有些不对,还没细想,就恍惚过去了。
来到爹爹的灵前,红姑看着墙上爹爹和娘亲的小像,静静的注视着,眼里有泪花晃过,对我道:请容属下放肆,属下想独自拜祭。
我点点头道:我在外面等你,就转身出去,拉上门站在门口,便听到屋里传出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