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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言曰:“你这小贼,竟敢劫我龙威镖局之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龙纹锦袍,头戴紫金琉璃冠,身材魁伟之人冲入堂内,目光凌厉的注视着萧易寒,以及他手中的碧玉冰蚕。萧易寒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来人,除了那紫冠金镖龙啸天之外,天下谁人还能有如此气概和风范,可他此刻怎会出现在岳清观,又为何一口咬定自己乃劫镖之贼,其中原委实难推测。
原来一个月前,龙威镖局接到两桩大镖,一桩是护送白银一百万两至苏杭庆王府,另一桩则是护送这碧玉冰蚕至岭南潇/湘阁,两趟镖同等重要,皆不可失。龙啸天几经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由他们兄弟俩分别亲自护送,龙啸天携镖先行,龙啸云则迟走了六天。龙啸天此番押镖也并非一帆风顺,但截镖当道之人大都是些盗贼山匪,实难成气候,因此也并未出现什么差池,顺利完镖后原路返回,行至赣南之地便顺道前来拜访故友岳影正,无奈山路难行,他经年不至已是不甚熟悉,带着镖队十来人差点迷路,总算是赶在黄昏才到了岳清观。岳影正体恤其路途疲惫,宴席之后就安排其人各自休息,待明日醒来再叙旧谊。龙啸天年纪虽大,然常年习武走镖,精神出奇的好,加之这空山幽寂,一时间枕席辗转,竟毫无睡意,索性穿了衣服在观内散步,行至后堂,似闻其中有人闲话,出于好奇蹑步走至堂外侧门,竖耳倾听,正闻得那说话之人言及碧玉冰蚕。龙啸天自知这碧玉冰蚕乃是其弟龙啸云所押之镖,而堂内说话之人声音青涩稚嫩,显然不是龙啸云,寻思了片刻,心道:大事不好,吾弟定遭截镖。如此一来他才贸然的冲入了堂内。
岳影正见龙啸天突然闯入杀气腾腾,猜到他定是不知实情断章取义才起了误会,忙起身扬手言道:“龙镖头且慢,此番实乃误会,堂下这少年乃是鄙人之徒,亦是萧盟主之公子,萧盟主为人何等正派,其子又怎会做出截镖这种为江湖所不齿的勾当,再言龙二镖头武功之高岂是这小儿能及,还请龙镖头三思。”
龙啸天听岳影正如是一说才算冷静下来,转目寻思,自觉此话有理,但碧玉冰蚕为何会在萧易寒手中,实难理解,皱眉问道:“岳兄所言甚是,可这碧玉冰蚕又作何解释?”
岳影正不急不缓地将目光投向萧易寒,言道:“寒儿,快些将你方才所述之事详述于你龙伯伯。”
萧易寒应声遵命,接着将龙啸云遭遇柳荫梵截镖誓死不从慷慨就义,自己临危受命代为走镖之事一五一十的话与龙啸天。龙啸天越听越悲愤,口中不断重复的念叨着柳荫梵的名字,唇齿颤抖双拳紧握关节作响,恨不得当下就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慰其弟在天之灵。
“柳荫梵,我龙威镖局与尔素未结怨,不想竟下此毒手,杀弟之仇不共戴天,我龙啸天若不将你毙命戮尸,誓不为人。”龙啸天满腔愤怒喷泻而出,声若虎啸,说罢扭身便要离开,似是即刻就要去找柳荫梵拼命。
岳影正见状挥下拂尘,纵身一跳,直飞出去四五丈远,挡在龙啸天面前,劝阻道:“龙镖头莫要意气用事,这青眼头陀柳荫梵毕竟乃五毒阴魔索命首徒,龙二镖头何等勇猛,也难逃他的毒手,足见其武功之高非你我之辈所能及也,如此贸然而去,仇难得报不说,还会白送了性命。”
龙啸天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劝,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死有何惧,就算是索命出马,我也定报此仇,大不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说罢伸手想要推开岳影正,不料岳影正站的稳若洪钟,这一推竟是纹丝不动。
“龙镖头这又是何必呢,此仇此恨定然要报,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且不说那柳荫梵恃武行凶,现下东海巨鹿帮为祸黎民,我等武林正派应以此为首任,待歼了这巨鹿帮,再举江湖之力讨伐那邪尊阴魔三恶,届时逐个击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望龙镖头慎之而为。”岳影正毕竟乃天罡七子之一,心系黎民祸福,实是英雄所为也。
龙啸天誉满天下并不只凭他的武功和威信,更多的是凭他扶困济世惩恶扬善的义举,然折弟之恨有如断脊之痛,一时间情难自已失去理智也算情理之中,经过岳影正一番耐心劝导,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转念一想,确该如此,但一想到龙啸云惨死之状,难免暗自伤怀,愕立于堂门正中,一动不动。
萧易寒听闻岳影正提及巨鹿帮之事,这才想起父亲所托之命,忙上前对与岳影正说道:“果真英雄所见略同,徒儿此番奉家父之命,正是要通知几位师父于明年三月齐聚萧瞑山庄,共同商讨‘逐鹿’一事。”
岳影正闻言甚是欣慰,口中念道:“看来萧兄早有安排,甚好甚好。”
此时已近子时,秋夜的风唏嗖入堂,吹得烛焰倾摇起舞,同时也吹得萧易寒一阵哆嗦,适才聒噪的后堂瞬间如这空山秋夜般宁静。
龙啸天长吁了口气,情绪回缓了许多,对岳影正言道:“岳老弟所言有如醍醐灌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又岂能执念于一己私仇而不顾天下苍生,然吾弟暴尸荒野已是心寒,又怎忍心其为恶兽残体,事不宜迟,为兄这就请辞,立返庆远,觅吾弟尸骨回乡入土,以祭亡灵。”
岳影正见龙啸云去意已决,强留怕是无用,但此时天色甚晚,山路难行不说,若遭伏击必定凶多吉少,为难之际凌风突然发话了。
“龙镖头悲亲之情,晚辈甚悯,至于连夜辞行倒是大可不必,那日庆远一战,我惜龙二镖头乃当世英雄,故而趁柳荫梵离开后,草草掘坑将其尸首掩埋,随即又折三尺桂木立于坟头,如此恶兽皆难近其身也。”
龙啸天感激地言道:“多谢少侠,此恩此德我龙啸天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不时之需,尽管言明,就是刀山火海龙某也在所不辞。”
凌风拱手推辞道:“岂敢岂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可恨晚辈武功不济,没能当场毙了柳荫梵那恶人。”
萧易寒见凌风又提及柳荫梵,生怕龙啸天再次动怒,忙回头瞪了凌风一眼,示意其言语谨慎。
龙啸天不但没有生气,还很客气的对凌风讲到:“少侠莫要自责,此仇龙某自当手刃,敢问少侠英名?”
凌风恭而敬之的报了家门。
眼看一场误会化解,一场恩怨暂息,岳影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大半,再观众人,疲态尽现,于是吩咐其徒葛清平道:“平儿,龙镖头和寒儿一行人旅途劳顿,你且安排他们去厢房休息,其余人等分头去守观内各处要塞,以防不轨之人趁夜突袭,若有动静,立发信号。”
众人皆领命而去,独留岳影正一人在后堂之中盘坐悟道,闭目养神。
一连半个月的行程,朝夕不眠风餐露宿,萧易寒也是再无半点精气,眼见七师父岳影正安然无恙,父亲所托之事业已完成,顿觉如释重负,落枕即眠。
风曳幽谷,黄叶漫天,白石森森,水波潺潺。竹影下郁兰迎风而立,衣袂飘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青瞳比那山泉还要清澈。萧易寒看的如痴如醉,哪曾意识到这只是一场美梦,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萧易寒被无情的带回了现实,睁开眼时,天微亮,却不知是何人如此不识趣,扰客休憩。萧易寒慵懒起身,正欲开门,只听门外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欢快地言道:“寒哥,快起床啦,太阳都及腚啦。”
这声音甚是熟稔,萧易寒初闻即猜出了来人,脸上虽喜,但仍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去开了门。突然,一双手掌有如大鹏展翅一般直奔萧易寒双耳而去,势疾若电,萧易寒早有防备,双臂上举,先是格挡,紧接着一个挽手擒拿,死死的扣住了来袭的双臂,巧妙地化解了这招双风灌耳。
那被擒之人无力还招,连声求饶道:“哎吆,疼,寒哥快些撒手。”
萧易寒轻笑一声,撒手言道:“你这小子,三年不见,还是这般顽皮。”
那人嘿嘿一笑,推开萧易寒进了屋内,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细观其貌,竟是个仪表堂堂的少年,眉清目秀面灿如辉,年纪稍幼于萧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