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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寒听凌风讲过自己的身世,他浪迹江湖之初衷就是为了寻觅失望而去的师父,几番寻觅都不得其踪,而今有幸得遇,岂有不当面认错之理,实乃人之常情也。想到这里萧易寒也不加责怪,顺口把这件事告诉了众人,众人也是颇为理解。
“天罡宝甲之事既已暂告段落,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举剿灭巨鹿帮,雁师兄久居苏北,对巨鹿帮应该了解颇多,慕容师兄前阵子去江浙平息内乱,想必亦有了更深入的消息,还请二位述与大伙。”萧常德心悬天下苍生,大乱刚平,也顾不得喘息,当即又关心起巨鹿帮之患。
“据雁某所知,那巨鹿帮大概兴起于一年前,初时只在苏杭一带犯乱,因无力制止,他们愈发猖獗,近日来听闻已祸及苏北闽北一带。他们行踪诡秘,善于用毒,一般只在夜里行凶,所杀之人大都是些当地的达官贵胄,亦有一些江湖英雄惨遭毒害,宁波鲤鱼门曾扬言要将巨鹿帮一举铲除,可不待他们有所行动就已被巨鹿帮悄无声息的灭了门,自此再无人敢与巨鹿帮作对。”雁南飞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天下最善用毒的就是五毒阴魔索命,不知这巨鹿帮是否与他有所联系?”莫问天揣测道。
穆昆摇了摇手,缓言道:“索命虽善于用毒,但杀人从不掩人耳目,更何况他平生只热衷于毒和武学,对于钱财却是视为粪土,依我看,这巨鹿帮极有可能与东瀛倭寇有所联系。”
慕容胜景听罢摇头否定道:“不对,我丐帮江浙分舵舵主陈启连与巨鹿帮中人有所勾结,老叫花子对其严刑拷问,这厮屈打成招,倒是供出了巨鹿帮些许情况。据其所言,巨鹿帮坐拥东海巨鹿岛,四面环海,易守难攻,帮中之人多为江浙一带的山贼盗匪,因犯刑律走投无路才归了巨鹿帮,这等人乍看似为乌合之众,实则训练有素口风极紧,很少透露帮内之事,至于帮主是为何人,姓甚名谁,更是一无所知。老叫花子几番派弟子渡海打探,尽皆有去无回,实在匪夷所思。”
“这样看来,想要剿灭巨鹿帮,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岳影正叹道。
萧常德皱眉思量了许久,开口说道:“众位兄弟也不必灰心丧气,历来没有无坚不摧之城,想那巨鹿岛定然也有破绽之处,我等须得想方设法入岛一探,弄清岛上形势,方可谋计以攻之。如此重任就交给雁师兄及慕容师兄,其余兄弟各自回去厉兵秣马,待一切就绪,我等就集整个武林之力,出海讨伐巨鹿帮。”
雁南飞心下虽觉难以胜任,但毕竟天下之大事,若是推脱实在有损其威名,因此微微一笑,勉强点头答应。
慕容胜景豪气干云,这等壮举他向来都义不容辞,只是眼下擒了袁仁邺,他更急于带其回去治罪,故而对萧常德说道:“承蒙萧兄信任与赏识,只是这袁仁邺弑师叛帮罪大恶极,吾师含恨而终,至今死不瞑目,老叫花子须得先将这叛贼带回总舵,按规处置,以慰家师在天之灵。事毕即刻赶往江浙分舵,同雁师弟合力探查。”
萧常德点头答应,笑道:“慕容师兄尊师重道,秉承公义,乃是我等仿效之楷模,探查巨鹿帮一事勿用太过着急。众位师兄远道而来,未曾休息便又经历了如此大乱,定然身心俱疲,不如在敝庄住些时日再走如何?”
雁南飞散漫惯了,萧常德此言正合其意,于是拱手笑道:“萧兄盛情,却之不恭。”
萧常德一阵陪笑,转而对萧易寒说道:“寒儿,如今你既学成归来,须得肩负起江湖之责武林之任,为父派你随两位师父去往江浙,一来作为历练,二来协助尊师探访巨鹿岛,但切记不可自作主张肆意妄为。”
萧易寒本就有破敌之心,见父亲主动提及,已然欣喜若狂,爽快地答应道:“孩儿遵命。”
话说萧常德之所以这么安排,实则是为了保证萧易寒的安全,想那厉云绮几次三番要置其子于死地,若非挽夕舍身相救,谁又能够阻拦,现如今世人皆知萧易寒身在萧瞑山庄,难保厉云绮不再来寻仇,既是如此,倒不如将萧易寒派往江浙,暂避其祸。
“你那青虹剑爹爹已派人找长安城里最好的铁匠重新铸造,在此期间你先用为父之佩剑御敌防身。”
萧常德说罢就要去解腰间佩剑,萧易寒忙上前阻拦道:“爹爹大可不必如此,此番孩儿正好趁无剑之机练练拳脚功夫,即便真遇到险情孩儿还有兰妹所赠削铁如泥之匕首抵御,爹爹年事已高,比孩儿更需此佩剑防身。”
萧常德听罢会心一笑,也不再强行赠剑。众人见萧易寒年纪虽轻,却如此懂事,齐声拍手赞扬。
接下来的几天里,天罡七子等人陆续离开萧瞑山庄返乡而去,独雁南飞终日里与萧常德谈文论武把酒言欢,倒似把探查巨鹿帮一事忘的一干二净,萧常德深知其性,也不加提醒,只是一味的作陪。
再说挽夕,在萧易寒的精心陪护下心情日渐好转,也不一味的闷在厢房里,天气好时便会在山庄里游走散心。这日昏天暗地,寒风凛冽,萧易寒来找挽夕,发现其并不在房内,担心之余顺手拿了件袄子出去寻觅。直走到后院莲塘边才看到挽夕的身影,只见她衣衫单薄双手抱臂,冻得瑟瑟发抖,但依然出神地盯着莲塘,萧易寒心生怜惜,悄悄地走上前去,帮她把袄子披上,挽夕侧目看了眼萧易寒,点头谢过,继续将目光转向莲塘。萧易寒站在挽夕身边,也将目光投向了莲塘,莲塘之中荷叶早已枯萎,在寒风中凄冷的摇曳着,不时甩下几片残叶,落入并不算清澈的池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挽夕怅然叹道。
萧易寒闻言不知作何回答,对于挽夕的痴情他实难接受,但又不忍心冷漠拒绝,迟疑了许久支吾道:“这个……”
挽夕望着莲塘淡淡一笑,言道:“寒哥莫要多想,小妹只是感叹世人皆羡连理,却不知荷叶默默的付出。”
挽夕停顿了片刻,扬手指着一株荷叶,继续说道:“四季更迭,荷叶从嫩绿到枯黄,自始至终都守护着身下的连理,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耗尽生命,即使被摧残的粉身碎骨,还不忘化作泥土滋养他们,如此高风亮节实在让人自叹不如。”
萧易寒见挽夕触景伤怀,以荷叶自喻,似是看透了情劫,又似执念于情劫,言语凄凉到让人于心不忍,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这又是何必,情缘这种东西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们谁也无法先知先觉,或许放下才会得到更好的。”
挽夕知道萧易寒所指更好之人乃凌风,摇头笑道:“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而有些人即便再好,却也难以进入你的心田。情之所以美到让人向往,是因为它亦可以让人痛到无法呼吸。”
萧易寒清楚的知道这个话题如若再继续下去,只会闹得不欢而散,索性也不再去劝,转向挽夕,柔声说道:“天冷了,我送你回屋去吧。”
挽夕不作回答,转身朝厢房而去,萧易寒随于身侧,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行走在寂寥的后院内,各怀心事,缄默不语。
直到挽夕厢房外,萧易寒才似想起些什么,当即问道:“再过几日为兄就要随五师父前往苏北探查巨鹿帮行踪,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挽夕凝视萧易寒,悲凉地说道:“小妹我已无家可归,若寒哥不嫌弃,小妹便随寒哥同行。”
对于探寻巨鹿帮一事,萧易寒也是毫无把握,如若携挽夕同往,多少会有分心,但若不予答应,又难免让挽夕误解自己有推离之意,犹豫了片刻笑言道:“姑娘既是有心,为兄怎会嫌弃,想那江浙气候温润,远比这西北荒僻之地适于过冬,姑娘这几日先行收拾行囊,待启程之日确定,为兄再来相告。”
挽夕欣然一笑回了房间,萧易寒站在门外回想着适才莲塘边与挽夕的对话,心情烦乱到了极点,他何曾像如今这般踌躇不定,他也想将情爱这团乱麻快刀斩断,但对于有恩于自己的挽夕,他实在无法做到。恩与情,清清楚楚,恩与情,纠缠不休,对于萧易寒这种重恩又重情的人来说,明知恩情两难全,却还是想要两全,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恩情两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