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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河水浸透衣服,冲蚀着肌肤,寒意入骨三分,萧易寒冷的头皮发麻,也来不及寻思,挥臂蹬腿,疾速往岸边游去,幸得他曾感受过碧波寒潭之冷,才不至僵死于秦淮河中。好不容易上了岸,夜风徐徐而来,吹的萧易寒直打哆嗦,回头看去,风信子仍旧携丫鬟立于兰舟眺目而望,不知是在鄙夷还是在讥笑。萧易寒抖了抖身上的河水,既不敢驻足,也不敢疾走,朝拱桥方向慢跑而去,回想起适才的遭遇,一阵后悔与自责,实不该同雁翎来这等烟花之地,更不该逞能对诗,这下可好,无意风流反遭辱,若是传出去定会贻笑大方。
此时已近子时,原本人潮涌动的秦淮河畔早就随夜陷入了沉寂,萧易寒行过拱桥,环视了一番,并未见到雁翎的身影,于是轻唤了几声,依旧无人答应,冷意再次袭来,萧易寒喷嚏连连,也无心再寻,沿着来时的路小跑回了酒楼。除了寥寥几间屋子烛光微晃,余则黑灯瞎火,萧易寒回了房间,褪去湿衣擦干了身子,一个箭步钻进被窝,少时,躯体回暖,头脑胀痛,显然所受风寒加重,不觉间昏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十足的死,直至屋外声言雷动才将萧易寒吵醒,他双手捂面头痛欲裂,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稍有缓释,想起探敌任务还未安排,忙起身穿了衣服,举步维艰地去集聚众人,然而一连敲唤了四五间厢房,皆是无人,心下寻思道:莫不是雁翎已经带着这一众人行动去了?
恰在此时,一名店小二送茶路过,萧易寒一把拽住,问道:“敢问小哥,这几间房的房客都去了哪里?”
店小二挠头想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客官可是说的那英俊公子和两位漂亮姑娘?”
萧易寒点了点头,确认道:“正是。”
店小二扬手一指,回道:“适才小的去后堂议会厅有见过,却不知此刻是否还在。”
萧易寒拱手谢过,快步去往了后堂,果不其然,雁翎、竹影、挽夕、邀月,以及一众精锐皆坐于议会厅中。
竹影见萧易寒到来,欣喜地喊道:“少爷,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萧易寒没好气地斥道:“你这厮怎么也不叫醒我,害的大家伙久等。”
竹影委屈地说道:“是雁公子说少爷您太过操劳,不许我等打扰您休息的。”
萧易寒瞥了眼议会厅正中的雁翎,只见他漫不经心望着屋顶的椽木,装作无视萧易寒。
“翎哥,你昨晚……”萧易寒本想问雁翎昨晚为何不等他,话到一半突然想起挽夕和邀月也在厅中,因此忙止了声。
雁翎佯作欢喜的样子迎上前来,笑道:“呀,寒弟春风拂面,想来昨夜定是尽享鱼……”
萧易寒越听越觉不对,忽地恍然大悟,赶在雁翎将“水之欢”三字说出之前,插口道:“是啊,承蒙翎哥推荐,小弟才可尽享江宁的鱼肉之鲜。”
雁翎见萧易寒巧妙化解尴尬,正欲继续发难,萧易寒两步上前,伸手狠狠在雁翎后腰捏了一把,意为警示他莫要再提昨夜之事,雁翎疼地嗷嗷直叫,众人皆是不解,萧易寒忙笑道:“翎哥昨夜为吃鱼而摔跤伤了腰,不想竟是这般严重。”
竹影听的一阵纳闷,怎么吃个鱼就能春风拂面,为了吃个鱼怎么还会摔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雁翎之所以如此戏谑萧易寒不过是因他昨晚抢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心下生妒怨气难消罢了,眼下戏谑不成反被戏谑更是有苦难言。
为防雁翎旧事重提,萧易寒赶忙调转话题,说道:“各位兄弟,我等此来江宁是为探敌,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想要有所收获须得提前下手,事不宜迟,今晚入夜我们便作三队,分守‘李林翟’三府,大家各自乔装一番,若遇可疑之人先放蓝色焰火,切不可贸然动手。”
众人虽有议论,但碍于雁南飞的命令,不得不点头答应,萧易寒当即随即分了组,雁翎带领一小队精锐分散于李府周围,挽夕与邀月带另一小队驻守林府,而萧易寒自己则率剩余精锐前往翟府。
竹影见众人都有任务,唯独自己毫无安排,哪里倒是甘心,拽着萧易寒问道:“少爷,那我是不是跟你一起?”
萧易寒白了竹影一眼,否决道:“你又不会武功,去了反而会成为累赘,依我看还是呆在客栈的好。”
“我……”竹影还想争取,却被萧易寒无情打断道:“无须再言,若是你不听安排,即刻便回萧瞑山庄去。”
竹影哪还敢再说,一脸沮丧的退在了一边。
诸事安排妥当,众人各自回去准备,雁翎趁机将萧易寒拉至僻静处,询问昨夜寻欢之详情,萧易寒生怕雁翎心下不爽而将那不耻之事泄与挽夕邀月,只好如实相告,说到风信子故意挑逗,自己无奈跳河之时,竟是难为情的红了脸,直听得雁翎捧腹大笑,一阵鄙夷。
“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早知你这般暴殄天物就该让为兄代劳。”雁翎奚落道。
在情/事方面萧易寒毕竟毫无经验,加之深受封建礼教约束,对此从来都是避而不谈,而今见雁翎毫无顾忌放肆吹弹,甚感羞耻,也不与他搭话,只叮嘱了晚上探敌之事,就只身离开,回去后又唤竹影抓药熬与自己,一连服了两剂,风寒才渐祛。
刚及黄昏众人便又集合于后堂议会厅中,此时再看,布衣、乞丐、员外、商贩等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萧易寒喜忧参半,问雁翎道:“大家这般乔装倒是难以辨识了,但我们自己人又该如何相认呢?”
雁翎诡秘一笑,言道:“放心吧,为兄早就考虑到了,呶……”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瓶递给萧易寒。
萧易寒接过玉瓶打量了一番,不解其意地问道:“翎哥莫要拿为弟寻开心,这小小玉瓶能起甚作用?”
“亏你还那么聪明,怎地连这个都不认识,这可是为兄花了一下午功夫精心调制而成的神秘药水,只需涂于手上就可在夜间自然发光,如此一来敌友自分。”雁翎得意地回道。
这么一提示萧易寒才恍然大悟,原来雁翎是将夜明珠研磨成粉并加水稀释,制成了所谓的“荧光药水”,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雁翎却拿来这般鼓吹,萧易寒实在看不惯,戏谑道:“如此昂贵之药水着实让翎哥破费了。”
雁翎故作慷慨地笑道:“无妨无妨!”
“翎哥这般豪爽不如多送小弟两瓶如何?”萧易寒刁难道。
“这个……”
雁翎面露难色,多少有些不舍,萧易寒见求之不得,索性趁雁翎不备,伸手在他腰间一掏,果真又掏出两瓶,嬉笑道:“多谢翎哥。”
雁翎极好面子,想要讨回,却又不好开口,只得苦笑了之。
夜幕降临,众人按计划分头行事,不予赘述。“李林翟”三府坐落于江宁城最繁华地带,两两之间相距不过五里,成鼎立之势,其府宅穷奢极侈,难免成为恶盗贼匪劫掠的目标。
萧易寒安排好手下,自己一人徘徊于市井之间,不时地抬头望望天,心系三府的形势,然一直等到丑时也未见异样,饥寒交迫之际唤了众人回酒楼休息,就这样一连守了两天,也未见成效,直至第三夜才有了转机。
是夜,萧易寒依旧游走于市集上,无意间发现一个卖木偶的摊位,被其中一个神似郁兰的木偶所吸引,驻足凝望,丽影浮现,思念来袭,久久不肯离去,忽闻得身旁一位姑娘轻唤道:“老板,这个木偶我要了。”声音像极了郁兰,萧易寒侧目望去,那身形,那侧脸,不是郁兰还能有谁,萧易寒大喜过望,还以为是在做梦,扬臂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识,确信身旁之人是郁兰,这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动情地喊道:“兰妹”。
郁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魂不附体,想要挣脱却又无力挣脱,情急之下狠狠的跺了萧易寒一脚,萧易寒哪料得这么一出,疼的忙松手抱脚俯身哀嚎,郁兰退出去两步指着萧易寒怒骂道:“你这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轻薄本姑娘,真是色胆包天。”
童子缨闻声冲了上来,问郁兰道:“姐姐,是哪个淫贼这般放肆,让为弟替你教训教训。”
郁兰怒指萧易寒,回道:“就是他。”
此时此刻,周遭的路人皆上来围观,眼看就要挨揍,萧易寒也顾不得脚痛,扬手抬头,苦言道:“三弟莫要乱来,是大哥我啊。”
童子缨挥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借着路旁的灯火审视了萧易寒一番,确认无误后收手恭敬地笑道:“大哥,你怎会在这里,又怎会无故轻薄兰……”童子缨说到一半顿觉变扭,他二人两情相悦何言轻薄。
不待萧易寒回话,郁兰已一头扎进了萧易寒怀里,激动地念道:“寒哥,你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围观的人群见这二人忽吵忽抱实是不解,大失所望地四散离去。
浓情蜜意入心头,生死疾痛抛脑后。萧易寒搂着郁兰的腰,在他耳边打趣道:“兰妹不生我这个淫贼的气啦?”
郁兰听罢一把推开萧易寒,娇嗔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让你一脚踩两船,活该不理你,哼……”
萧易寒知道郁兰是在跟自己玩笑,因而也不怕惹她生气,笑言道:“哥哥可没有一脚踩两船的功夫,向来都只乘你这片‘兰’舟。”
郁兰闻言一脸飞红,映着街上的灯火更加娇艳欲滴,一侧的童子缨与青瞳见这一对眷侣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皆是乐不可支。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怎么会出现在江宁呢?”童子缨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