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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对李玟的印象从神颜Ai到空有一张脸的木头美人,最后到是个傻、逼。只用了短短半天的时间。
李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准确来说,陈一经常会真心实意地觉得他不太像人类。
因为李玟看上去简直好像完全无法感知到疼痛,也完全没有情绪似的。
尤其是大脑思维,正常人应该是没办法达到这个地步的。
例如陈一在和其他人一起打扫卫生的时候,壁橱上的花瓶掉了下来,碎了一地,陈一弯腰去捡,却被人撞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进那堆碎片里,还是一旁的李玟反应迅速,将他推开了。
然而因为他用力过猛,陈一虽然没有摔进碎片里,却猛然撞到了木质的桌角上。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额角,放下之后就发现自己手指一片湿红。
李玟:“抱歉,好像角度出错了一点。”
陈一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刚刚是想保护我吗?”
李玟:“是这样。”
陈一:“那为什么不直接拉我?”
李玟:“因为根据计算,我的反应能力达不到那个标准,强行伸手拉你,最后的结果有80%以上的可能性是我们两个一起摔倒在碎瓷片里面。”
陈一:“你以为你自己说的很科学吗?”
李玟:“这确实很科学,是由角度、时间、以及反应能力各方面综合得出的结论。相较于你的脸被扎花,很显然是撞伤额头更加温和,伤害性也更低一些。”
陈一:“你的意思是我的脸比我的脑子更重要是吗?”
李玟点了点头:“事实上确实如此。”
陈一:“……”
其实陈一本来想借着机会去二楼陈辞书房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他出车祸那天的线索,谁知道李玟简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让他分不出一点做小动作的时间来。
陈一忍无可忍,反身问他:“你是有雏鸟情结,所以才把看见的第一个人当成妈妈,到哪都跟着是吗?”
李玟讲:“人类是哺乳纲灵长目,鸟类虽然也同属脊索动物门,却是鸟纲,范畴要比人类大很多,所以你这样比较,很显然并不合理。”
陈一简直被活生生气笑了:“谁想听你上生物课。”
“你自己都不需要干活的吗?”
李玟:“有人跟我说了,要我好好保护你。”
陈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姜兴?”
李玟默然不语。
陈一几乎是立刻就给姜兴打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陈一有些不耐了,对面才接了起来。
“喂。”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似乎还带着几分迟缓苏醒的沙哑。
这声音并不大常见,至少在姜兴身上不常见,就仿佛是刚从梦里醒转过来,还犹有一些轻微的鼻音。
陈一愣住了。
他也很少见到这样的姜兴。
许是因为陈一迟迟没有回复,他语调有些疑惑:“怎么了?”
“姜少爷。”陈一反应过来,火却不知不觉间灭了一半,说话的口吻也没那么锐利了:“你找人监视我?”
姜兴不知听清楚了没有,过了半晌,才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一就讲:“我是你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吗,还需要你找一个ai机器人来当我的保镖?”
姜兴闻声起床了,他拿起床边的药瓶,倒了几粒出来,和着水咽下。
床边的水很凉,卷走了几分倦意。
“你说李玟?”
“他很厉害的。”
陈一怀疑姜兴的脑子也坏掉了。
厉害?看起来明明就像一个人工智障。
姜兴又讲:“我有点累了,其实李玟人真的挺好的,你多跟他相处就知道了。”
这口吻实在很温柔了,和煦又耐心,甚至于有些示弱的意味了,陈一的火又悄无声息地消了大半。
想了想,姜兴最后又补了一句:“我给你买了巧克力,这几天应该要到了,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陈一还在奋力挣扎,试图在糖衣炮弹之中保持清醒,可心中火焰其实早已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苗儿还在负隅顽抗着:“我跟你说,你派李玟来监视我这件事绝对没完,这可不是你送我点礼物就能解决的事情……”
姜兴楠楠自语:“送你的衣服好像也到了,其实是上次一起定制的,只不过送过来的时间好像晚了点,本来圣诞节就应该到了的。”
“你过小年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巧克力加新衣服,还是旅游加度假?”
噗嗤一声。
陈一的火灭了。
姜兴问:“对了,你刚刚说李玟什么?”
“没事了。”
陈一又好了,很释然的样子。
“谁没点无伤大雅的小缺点呢,可以理解。”
姜兴要李玟接电话。
李玟便接了,径自走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来将手机还给陈一。
陈一挑挑眉,伸手接了:“喂?”
姜兴就在电话那头和陈一讲:“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李玟会和你保持适当的距离。”
陈一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不放心我?”
姜兴说:“我一直很担心你,一一。”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你能一辈子都保护我吗?你真的能有多少保护我的时间呢?”
这是陈一第一次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或许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有些累了,或许是他不想在明知姜兴猜到他是谁的情况下还装傻充愣,依仗着对方的温柔,强行让对方陪着他演这一出拙劣的戏码。
又或许更简单,只是因为这一刻心头忽然生出的一种厌烦,对遮遮掩掩,苟且生活的厌烦,让他忍不住想彻底任性一回。
不想再隐藏。
这实在不像他。
陈一想,他终究做不了夏北光,他只想做陈一,也只能做陈一。
陈辞家很大,大抵是他自己的私人别墅,甚至还有个漂亮的小花园,种了银杏,金黄色,簌簌落在草坪上,那些在空中打着转落下的树叶轻盈又空灵。
就像是蝴蝶扑簌着自己金粉闪闪的翅膀。
陈一的头发也被微风吹得轻扬起来,有一缕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自己伸手拨开了,露出眉毛与眼睛中间的一颗浅褐色的小痣。
他的语气几乎是有些苦恼的,从袖口露出的肌肤被阳光照得像融化了的雪糕,他的口吻笃定而不容辩驳:“你做不到的,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姜兴不答,他的房间里夜色深沉,窗外也是昏昏沉沉的,唯有床边点了一盏小灯。美国时间正是在凌晨一点,他被一个电话所惊扰,然后不能入睡。
那人问他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做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为什么?
他心里也没有答案,或许不是没有答案,只是他心中的答案不可以说,也不能说。
过了好半晌,姜兴才开口:“你想从我这里听见什么答案,一一?”
陈一也顿住了,他开始思索起来,可过了良久,还是诚实地败给了自己:“我不知道。”
他也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是期待对方承认自己不是神,不可能永远保护自己,还是期待对方否认,许诺一个不可能的承诺。
姜兴似乎并不意外。
在仔细思索之后,他开口了,语调甚至依旧是温柔的,不尖锐,也不锋利。
每一个字都是斟酌过的,或许并不隐晦,甚至显得有些直白而坦诚。
不能遮掩,姜兴也没想过认真遮掩。
只是对方对此却依旧是迟钝的,甚至是无论如何努力也难以企及的,他无从知晓这份在晦暗之中燃烧的炽热,更加感受不到。
姜兴说:“若我的生命是永恒的,它就是永恒的,若我的生命是有限的,那它在有限的时间里就是永恒而不熄灭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陈一有些发愣,过了很久,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对方的话是在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你真的能有多少保护我的时间呢?”
而姜兴的回答是——“若我的生命是永恒的,它就是永恒的,若我的生命是有限的,那它在有限的时间里就是永恒而不熄灭的。”
过了好半晌,陈一才忍不住笑了,微风又起了,吹得庭院中树叶摇曳游弋。
隔着一部手机,12个小时的时差,是陈一不知晓的一万多公里,有人因为一个电话就从深沉夜色之中苏醒,耐心聆听着来自漫长而遥远的大洋彼岸传来的声音。
这声音絮絮叨叨,甚至有些不耐烦,充满负能量。
而他却毫不在意,如同真能将一切都包容。
所以与此同时的,他反射神经漫长又莫名迟钝的小王子在冬日难得一见的暖阳之中,眯起眼,然后笑了笑,露出唇畔的小酒窝。
周遭是初雪微融,微风和煦,好似那边的脉动隔着手机清晰地传达到了这边。
爱神丘比特轻轻拉紧了他的弓弦。
一无所知的陈一还在兀自笑着,在这一瞬间,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奇异地与那端的呼吸声交融颤动——“好像表白啊。”
他情不自禁地这样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