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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英酒熟百传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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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榛还不急着拿孙廷壬的银子赁屋买婢,因怕徐氏柔糯不成事,只好交给小妹收好。小妹眨眨眼想问她从哪来的银子又知道她未必跟自己说实话,她倒也知道张榛现在是张家唯一的顶梁柱又拍着胸脯充大人的气魄说道:“哥哥放心!”

    隔日起来她又琢磨怎么把孙廷壬交代的事情办了,凭心来讲她也希望五姑娘知道实情,张樵如果真的回不来何必要连累这女孩子苦等呢,又心里暗暗觉得孙廷壬并非良配,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肯定是娶过老婆的,五姑娘年纪还不大未必没有更好的来配她。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心底没个章程,若不送信她也不好和孙廷壬交代,若要送信她又怕信上说的不真反误了五姑娘。

    当初自己稍一透露她就紧着来相见其中定然是对张樵有情的缘故,她到底是拿不准主意,便拿着信先去见谢濂,本来以为谢濂不好找却不防昨日才知道张家老宅正是被官府收去改做的驿站,之前连着几日坐马车颠簸的她身上没一处不疼又不想走路本打算买马代步,她又不大敢骑一寸一寸退下去最后问庵里买了一头驴。

    她坐在驴背上想急也急不得,一路上思前想后到了驿站。四下打量一番,直觉得灰突突的,路过行人也不多,在临清这样的地方竟然能有这样破落的驿站,谢濂本事可不小。她平心静气站在门前还不等叫门就看见里头走出一老卒,他好似没看见张榛似的提着木桶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张榛叫了一声也不见他答应。

    “有人吗?有人吗?”她站门口便喊了起来,连着几声都不见答应,顾念驿站大小是官家不好直愣愣的往里闯,正站在大门口牵着驴探头探脑的瞧着肩上被人轻轻一拍。

    “哇!”她猛一转身倒退两步看见谢濂面无表情站在那。

    “有事?”谢濂衣裳下摆别在腰间,腿上都是泥点子。他看张榛眼神飘忽支吾不定说道:“进去说吧。”

    张榛把驴牵着进了门又带着白驴去了马棚,谢濂亲自从院中井里打了一桶水脱下沾满泥的鞋子把小腿冲了冲。他看见张榛在院子里四处转悠,说道:“朝廷没把整个宅子做驿站,南边还有三进的院子卖了给别人。”

    “驿站怎么都没人的?”她好奇问道,谢濂笑笑不答又问她有什么事。张榛拿出书信给他看又把昨天在天香楼里对话学给他听。他看完了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又把信装好给了张榛,两人就在马棚边上的石桌上坐下了,各自有一波盘算。

    张榛口渴也不见有人端茶送水的,早春微风吹着院中柳枝摇动,新草清香连着马粪味一起被送到鼻端。

    “先生……”

    谢濂应了一声抬眼看她,张榛又说道:“我是来请教先生的。”

    “请教什么?”

    “是真是假?送还是不送?”

    谢濂托着下巴,拿过扇子扇了扇,把马粪味全扇到张榛那一边才开了口,“我也不知道。”眼见张榛一脸杀气又忙补充道:“信嘛,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给那位小姐看看吧。”

    “你真的不知道真假?”张榛一脸狐疑,她盘算了好几日才下定决心不管谢濂是不是一艘贼船她都得上去再说,然而谢濂好像不大希望和她扯上关系似的,除非张樵真的没希望活着回来不然他想利用张家来翻案就必须通过姓张的来做事。

    “你不必担心我骗你。”他叹息一声,看向张榛颇为无奈:“有些事情我不想牵扯你。”

    “那你为什么替我保密,不拆穿我身份,难道是非要牵扯我哥哥了?”

    “这可不一样,你哥哥本就与这个案子有关。”他好言相劝道:“我替你瞒着身份是因为张家需要一个男子来撑着门庭,原本也是我欠你们家的,能帮你一点算一点。”

    张榛还是不敢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那孙廷壬是怎么回事?”

    谢濂无奈一笑:“你也不用担心他,就算他要做什么什么也是冲着我来,不过是别人的棋子罢了。”

    张榛再问他又不答了,只说道:“施小姐的事自有施家的人管,你干涉太多干什么?”

    “我哥哥要是回不来岂不是连累她守一辈子活寡,要是孙廷壬不安好心我不是也害了她。”

    谢濂不曾想她是这个心思,“那位施小姐也不是没脑子的姑娘,要不然也不用等你去送信了。”他沉默片刻又补充说道:“王家的西席,你照做不误便是,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提及到王家,与你是无碍的。”他说完也不管张榛听没听进去便回到房里去换过一件衣裳,张榛这时候看他背影才发觉他右腿微跛,走起路来不甚利落。

    张榛坐在原处等了一阵见先前出去的老卒又回来了,提着一个木桶颇为费力,走到她身前时张榛见地上横着一根木棍眼看人要倒她大声一喊本想阻止,反倒惊了老卒害他重重一跌,木桶里洒出一半的麸料来,张榛手忙脚乱的去扶他那老卒急着呜呜的喊叫着。

    “他耳朵不好,你声音小了他听不见声音大了又要惊着他。”谢濂换好衣裳又出来,对着那老卒比划一阵,又跟张榛说:“不用你来帮手,小心脏了衣裳,等一会你跟我去个地方。”

    张榛奇道:“去哪?”

    谢濂没说话从马厩牵了马出来,张榛这时候再牵驴就有些自惭形秽了,一马一驴挨到一块体型差有些大了。张榛不大甘心给白驴梳梳毛多少收拾的漂亮点,谢濂拍了拍马背两个人正好出门忽听门口一阵喧哗,两人对视片刻,张榛见他一头雾水问道:“驿站来人不是很正常吗?”

    谢濂啧了一声,“知道我在这后也没什么人专门来这住了。”张榛此时还不知道他在朝堂之上诨号铁头,翰苑词臣能和半个都察院对骂一整天,在诏狱关了两年精神更盛后发配山东临清做驿丞时不少往日有怨近日有仇的人绕路也要路过一下临清就为了在这个小小驿站逞一逞威风,逞了半年不到就没什么人敢上门挑战了。

    两人就原地干站着不多一会我听见锣声,谢濂默默数着见张榛懵懂便说道:“县尊来了。”

    张榛问道:“还不迎?”

    谢濂无奈,“迎吧。”

    张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谢濂脚步一快跛得更明显了,还没到门口县尊就大声叫着“谢老弟”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衣着考究仪容恭美,张榛躲在谢濂身后看了两眼只觉得他一进来一下就把谢濂比下去了。

    “谢先生。”走到近前深施一礼,眉眼含笑看着谢濂掠过张榛时对她也笑了一下。

    谢濂来不及问他是谁,县尊殷殷勤勤拉过谢濂把人拽开凑到耳旁说道“是叶阁老的公子。”张榛离得近也听见了,县尊这时才发现张榛指了指她问谢濂,“这是……”

    谢濂没理他,那个年轻说道:“学生叶时芳,草字长卿,明年要参加乡试所以自京师返乡路过临清,特来拜访先生。”

    张榛缩在谢濂身后捅他后背,同时声音飘忽说道:“小阁老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