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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还在睡觉,没有两个时辰她应该起不来。
陈璟坐在这里也无聊。要是惜文知道他来了,只怕又要缠上他。故而,陈璟起身,对小丫鬟道:“给婉姨留个信,就是我有急事找她。我两个时辰后再来。”
小丫鬟道是。
陈璟从婉君阁出来。
他想到了邢文燋邢二爷。
陈璟快步,去了趟邢家。
邢二刚睡醒,准备出门。
“央及。”看到陈璟,邢二很高兴,笑着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忙不忙?哥哥带你去明州观灯如何?”
邢二准备去明州的。
“二哥,着实不巧。我有件事求你帮忙。”陈璟道。
“什么事,只管说。”邢二痛快道,“怎么,是药铺遇到了为难的事?”
说罢,他折身回屋,把陈璟领到了他书房坐下,仔细问怎么回事。
陈璟就把方才发生的事,仔细和邢二说了。
邢二一听,怒火攻心:“我听说过他,是个荒|yin无度的东西,听说他把自己的小姨子奸|yin了,最后他外家无法,只得把好好的闺女送给他做妾。还是他的庶母和庶妹,全部染指过。
我最看重人伦,原就看他不顺眼。可他没敢惹我,只能自己窝里横,我也找不到借口。如今,他居然设局害我的义弟,他是活到头了!”
邢二气得站起来。
“二哥,先别急。我只想找到那个孩子。那孩子才五六岁,比我侄儿还小。不管是生病还是下毒,我都想救他一命。”陈璟道,“我贸然去同安堂要人,就落了下乘,更让凌海开有话诬陷我。”
邢二的长子,今年也六岁,最是天真可爱的年纪。
上次邢二过寿,他的儿子背了两首祝寿词,摇头晃脑的模样,憨态可掬,而且还写了张百寿字给他。虽然写得弯弯曲曲,却让邢二高兴不已。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孩子是上苍的恩赐。
邢二也爱孩子。
听到凌海开拿孩子做局,邢二心里发寒,更是不能忍。
“好,央及先等着,我就去派人去找,看看什么曹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找到孩子,立马送到玉和堂?”邢二问。
陈璟点点头,道:“那最好不过了。”
商量定了,陈璟又给邢文燋道谢:“二哥,多谢您!若是我能救回那孩子,也替他感激您的救命之恩。”
邢二让他别多礼,将陈璟送到了门外,离开派人去吩咐了。
陈璟就连忙回了玉和堂,等邢二的消息。
天气暖和了几分,街上的杨柳抽发新芽,虬枝梢头添了嫩黄。日头从树梢筛过,疏影扶疏。
陈璟仍是觉得冷。
他回了玉和堂。
邢二办事,很干脆利落,很快就找到了曹茂的儿子曹虎,把孩子抱过来,亲自送到了玉和堂。
那孩子脸色已经开始发黑。
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倪先生和朱鹤瞧见了,立马把孩子抱过去。
他们诊断,是给孩子服用了少量的砒霜。
“畜生!”邢二听了,在一旁大骂。
陈璟忙叫小伙计,去准备催吐的药,让孩子先吐出来,再慢慢针灸和用药,清除身体内的残余毒素。
倪先生医术娴熟,这种中毒,他比陈璟还要厉害,更加能处理。
陈璟在一旁打下手,帮倪先生。
邢二却拉陈璟,让他到旁边说话:“看这个样子,还能不能救活?若是人死在你药铺里,你是真的说不清了。”
“二哥放心,倪大夫医术了得,我自己也会医术,孩子还有一口气,就要努力一下。”陈璟道。
邢二倏然很感动。
以人命为首任,其他恩怨都要放在一旁,不怕危险,这才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吧?反观给孩子下毒的凌海开,是个什么东西呢。
邢二有点敬佩陈璟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激情的人。
很快,小伙计熬了药,倪先生亲自给曹虎喝下。
曹虎已经昏迷了,倪先生喊了陈璟,让他帮忙灌。灌了半天,才把一碗药灌下去。灌下去之后,孩子没什么反应。
倪先生又灌了他一碗。
“快,去准备一个食盒,把孩子呕吐物接住。”陈璟对身边的小伙计阿吉道。
阿吉手里,端了个脸盆。
“东家,有盆。”阿吉道。
“还是用食盒。这些呕吐物,我都要留着,将来都是证据。”陈璟道。
阿吉听了这话,立马跑去找了个食盒。
他刚刚找了食盒回来,曹虎就有点幽幽醒来迹象,眉头深蹙。
哇的一声,孩子吐了出来。
腥臭难当,屋子里顿时充满了秽物的气息。邢二和清筠、朱鹤差点吐出来,小伙计们都扛不住。
陈璟和倪先生是大夫,见惯了这种事,他们俩还好。
“你们先出去。”陈璟吩咐他们。
曹虎吐了半天,吐了大半食盒,才吐干净。
孩子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的样子,伸手挥了挥,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倪先生亲自服侍他漱口。
“开些清下的药,让他上吐下泻,把毒都排出来,再慢慢调理。”倪先生和陈璟商量,“东家把把脉,看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陈璟点点头。
他上前把脉。
曹虎的脉象紊乱,时而快、时而慢。好半晌,陈璟才探到他脉象,有点数急,说明这孩子中毒之前,体内有点湿热。
体内有热,就经得起清泄。
“再给他灌点催吐的药。”陈璟道,“吐了一次,没有吐干净。然后再看清下的药,让他拉几天。”
倪先生点点头。
这一整天,他们给曹虎催吐了三次。
等于给他洗了胃。
最后,陈璟仍是让用皂角水,给他灌在一肚子,才用催吐的药。
孩子被他们俩这么一折腾,状态更差了,感觉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已经感觉不懂了。
朱鹤他们也进来帮忙。
邢二先回家了。
“东家,这孩子手脚都凉了。”朱鹤对陈璟道。
“不妨事。”陈璟道,“现在就是这样。等他体内的毒排干净了,再慢慢给他调养个半年,能好起来的。”
朱鹤不敢再说什么。
为了这个孩子,他们忙到了半夜。
和婉娘的约定,陈璟早已忘到了脑后。
快到了亥时,陈璟还在铺子里,婉娘却找来了。陈璟留下半句话,让婉娘心里不安,以为什么事。
“我去了趟你家里。你家下人说你尚未回来,还在铺子里,我就过来。你早上去婉君阁,可是什么事?”婉娘问陈璟。
陈璟累了一整天,一口水、一粒米都没有吃。
他坐下来,端起热茶,慢慢喝着。
然后,他把虎子、郭荣华的事,都告诉了婉娘。
婉娘愣了下,然后冷笑:“这像是刘苓生干得出来的。那个凌海开,我也是熟悉的,不是个东西,睚眦必报。他最近没什么生意,药铺开不下去了,不怨自己无德无能,只怪你抢了他的生意,定然要报复的。”
陈璟点点头。
他也猜到了。
“我是打算让金县令拖死凌海开,赚他几笔钱,才策反他的下人,让他的下人去告他,让他也尝尝牢狱之苦。如今想来,我的反击真的太幼稚了。”陈璟道。
“这事,一半因为婉君阁而起。”婉娘笑道,“刘苓生敢如此,真是叫我不快。你放心吧,我来收拾他。”
陈璟去找婉娘,也是这个意思。
婉娘明白了,陈璟顺势道:“多谢婉娘了。”
话问清楚了,婉娘还有生意要照料,不再多逗留,转身离开了。陈璟送她出门,将她送上了马车才回来。
晚上,虎子的状态仍是不稳。
陈璟和倪先生都在铺子里。
东家和先生没走,其他人都不敢走。
陈璟让清筠去吩咐,只留小伙计阿来帮忙煎药,其他人先回去,明日铺子还要开门的。
清筠道是。
“东家,我也留下来照料吧。”清筠道。
“你还是回家,把事情告诉太太。太太每天等我到家才歇息,你回去同她说,别叫她担心。事情别告诉她,只说有个孩子生病到了铺子。”陈璟道。
陈璟听了,犹豫了下。
最终,她点点头,答应了。
到了子时,虎子的状态稳定下来。他睡着了,有了点呼吸。
倪先生和陈璟松了口气。
“倪先生,这孩子哪怕活下来,眼睛也不行了吧?”两个人闲下来,陈璟和倪先生闲聊。
毒入双目,虎子已经看不清了。
以后哪怕能看见,也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
倪先生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同意陈璟的判断,低声咒骂凌海开:“真是个畜生啊!”
然后他问陈璟,“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娃?”
陈璟也不太清楚。
那个曹茂,到底是不是虎子的父亲?
“上午那个曹茂,一看就是穷困交迫。而且他眼圈发黑,指头起茧,应该是个赌徒;两腮酡红,也是个酒鬼。”陈璟道,“酒鬼赌徒,把孩子卖了换钱,很有可能。也许,这孩子真的就是曹茂的儿子。”
这种事,倪先生也常见。
除了无奈叹了口气,也无其他法子。
“可恨啊。”倪先生道。
他们说着话儿,虎子又拉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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