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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京城,江家。
“月前,派暗卫告诉我小妹已被人暗中算计的人,应该是你吧,据我猜测,万京城中有这番准确情报的人,也只有你这位江家少主了。”
“殿下能否先听我讲一个故事?”
“但说无妨。”姜承沉吟,观此人这番神色,小妹性命应无大碍。
“三年前,我名为江洋,我是江家少主,日后的真正掌权之人。老爷子跟我说以后江家是我的,天下的钱财都是我江家的,所以天下的钱财都是我的。”他斟酌了一会儿道:“后来我发现自己并不是江家的血脉,某一天老头子跟我说,我是他捡来的。于是与我从小到大看似十分要好的弟弟便要夺我江家少主的地位。殿下猜测一下,我当时是如何处理的?”
过程,这是江家的内情,无人可知,结果,则是三年前江家的江洋改名为许洋,江家另一嫡系江阳消失无踪。
姜承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位江家少主有些意思,于是他问道:“杀了他?”他这些年一直在边疆对万京不大了解,何况江家一直很低调。
“杀?为什么要杀他?”许洋摇头苦笑:“江家养我,教我,给我地位,给我钱财,我为何要绝了江家唯一的嫡系血脉?”
“哦?那为何这么多年不见江阳身影?”姜承似笑非笑的看向许洋,意思不言而喻,若你不杀了他,你怎会坐在如今这个位置?
许洋似在回忆,又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抿了一口笑道:“还是这西荆子味道合我口味。”
姜承很有耐心,眯眼等待着这位江家少主的回答。
许洋满意地咂咂嘴,目光微亮:我那时想,既然我不是江家血脉,自然不能做江家的少主,于是我瞒着老头子离开了江家,路途中我却遭到那位真正嫡系,江阳的追杀,在我重伤昏迷之时,一直静默的老头子站出来派人救了我,醒后他告诉我,我姓许,于是我便成了许洋,我还记得那时他说,只要心中有江家,姓不姓江根本不重要,江家还是我的,天下的财还是我的。于是我又成了江家的少主。”
“你弟弟呢?”
“我自然是没有杀他的,虽然老头子默许了他的性命我来掌管,可我怎能绝了老头子唯一的嫡系血脉,把他安置在一处富裕之地,足以荣华一生。”
许洋饮了一口茶水,沉默良久:“事后,有些人不服我,我便用事实告诉那些人我有没有资格做江家少主。于是,我只用了三年时间,让江家发展到如今规模,而那些不服从我的人,现在都已成了我的拥护者,或者尸体。”
说着轻巧,可此番手段施展起来怕是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难怪,我怎说,江家在三年前只在天风国有些势力,而这三年间却发展到了,连四国霸主都要给几分薄面的程度,商铺开满四国何处,把握着整个天下一半的财路,头上只顶着一个户部左侍郎职位的商人世家,竟能如此翻云覆雨,让各大豪门世家只能望其项背,着实厉害。”姜承拍手称赞。
“那么以殿下的智慧能否看透这些事情的真相?”许洋抿嘴笑道。
“自然,这故事虽是精彩曲折,其中却有巨大破绽。”姜承单手托腮,笑道:“是了,你一个如此心计,万般手段之人,怎会被你弟弟追杀到濒死昏厥?”
许洋不语,他将茶杯添满,抿了一口:“好茶。”
“如此说来,也许当初你早知自己身世却竭力隐藏爪牙,暗自发展势力,借你父亲告诉你身世之机,顺其自然,离开江家,又或许,连你那平庸不堪的弟弟敢于追杀你这位曾经的江家少主,若非无人煽风点火,助其火焰,怕是也没那个胆子。”
姜承斟酌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追杀你的人,是你派去的,煽风点火的人,也是你派去的,就连你父亲身边的人,有不少也是你安排的吧?”
许洋微微一笑:“此乃阳谋,事后瞒不过任何聪明人,却瞒过了我那不成事的弟弟,直到现在,他还觉得是父亲偏袒于我。殿下你说,我父亲见识到他的愚蠢和我如此胆魄,又怎会将江家交付他人之手。”
“若是你父亲没有听从身边人的意见,派人救你?”
“这是个好问题,为了不伤我父子之情,我已是做了不少铺垫。当然若是他对我的性命毫不在意,我自然有隐藏的暗子提前告知他事情真相。”
杀人诛心,你救,那便承认江阳愚蠢,若不救,你那宝贝儿子江阳或是要被他信任的身边人瞬间倒戈,生死只在毫厘。
“这,才是足够精彩的故事。”
许洋含笑劝慰:“殿下不熟悉万京官场朝堂,想借我江家这把利刃斩向那些幕后之人,希望殿下用的顺手不要伤了自己。”
姜承站起身来,不怒自威,浑身散发出霸道之意:“若无你这般利刃,我又怎能斩尽满山桃花。”
许洋暗自点头,是时候表明立场了,旋即起身后退几步,跪地俯首:“江家一应钱粮暗卫,皆听从殿下调遣,事无不从!”
姜承默然:“我小妹那边如何?”
“禀殿下,数月前缙云公主(可称缙云公主或纳兰公主)离京前,在下便安排妥当,以一个不小的人情和十万两黄金换得一位高手暗中贴身保护。”
“只有一个人?”姜承皱眉。
“此人乃是不可知之地摘星楼入世行走,一品入脉,剑痴叶辰。”
一品入脉,那便无事,此等人已站在俗世武学顶端,数百兵将围杀下保护一人安然离去实乃小事一桩。
想到此处,姜承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轻舒口气,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许洋:“许兄,起来吧,这件事你做的极好,姜某承情,十万两黄金自会归还,你那一个大人情暂且欠着。”
“想来你便是如今那天机榜上的第三名不见其影,不闻其声的绝命司涯吧,若你不是,那天机榜便是虚有其表之物。”
许洋站起身来,坐下将桌面微凉茶水一饮而尽真诚感慨道:“殿下目光如炬,在下自小喜爱江湖侠客,虽说身子柔弱练不得武,却也在江湖游历时化名司涯,闯出一番微弱名头,自是不及殿下万一,想来那天机榜却也不过如此,竟无殿下名讳。”
姜承心中冷哼一声,面前这人看似温和,实则算计起来一环扣一环用的还尽是些堂堂正正的阳谋,实在可怕。
这天机榜上第三名便如此胆魄心计,其上的仵世子阳和新任榜首宁钰宁不凡,又该是何等绝代风华。
视线回到斜山道口。
宁不凡百无聊赖的挥舞着木剑,认真练习叶辰教导他的几手剑招,招式极不熟练,幸好是木剑,否则他耍两招剑法非得把自己手指头剁下来。
不知过去多久,夕阳已落,有一群人从山上下来,为首之人,身穿青色衣衫,手握书卷,身子瘦弱,面色苍白,像极了终日研究圣贤书的书生儒士。
二当家已从三当家那得知具体情况,看完书信后走向宁不凡几人。
“在下名为李煜,表字三思,几位称我李兄即可。”
“叶辰。”斜靠崖壁那人淡淡说道。
“宁钰,表字不凡,我的梦想是做山贼,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宁不凡眼里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姜格,姜缙云,李兄这番面貌像是儒士,倒不像是落草为寇之人。”
李三思苦笑:“缙云姑娘此言真是折煞在下了,我一自学之人,未读过几本圣人之言不敢妄称读书人。”
“天色已晚,江北城门已关,赶路不便。不如几位暂且屈尊我山寨一晚,明日在下也要去江北采购些粮食药品,到时一同护送几位去江北城。”
姜格看了眼宁不凡与叶辰两人,想了一会儿,展颜笑道:“那便叨扰二当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