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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愚钝,恐不堪此重任,求父皇收回成命。”姜然俯首便拜,极为恳切。
“是吗?”皇帝陛下似笑非笑问了一句,语气稍冷:“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当朕不知道吗?”
姜然受封长留郡王,迟迟不去封地,滞留在万京,其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也都是些心知肚明的事。
他被皇帝陛下说中了心底之事,一时之间,不敢抬头,也不敢搭话,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父皇。
“不过,争也好,抢也罢,历朝历代,总不能避免,这......终究是你兄弟二人的事,”停皇帝陛下停顿一下,忽又问道:
“你大哥昨日遭受听雨轩王安琪刺杀,险些丧命,你可知此事?”
姜然心底一跳,并未露出丝毫异色,恨声道:“此事儿臣已知,那东荒国着实狂妄,欺我天风太甚!”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幽幽叹了口气,轻轻说了句:“朕平生最难以容忍的,便是血脉手足相残,你懂否?”这话里带着丝丝愠怒之色。
空气刹那间凝结。
姜然蓦然抬头,失声道:“父皇可是怀疑此事是儿臣所为?”面上的错愕,恐惧之色尽显,又带着一丝委屈,看着倒不似作伪。
皇帝陛下深深看了眼姜然,凝重道:
“然儿,二十余年前,朕即位时,也不过你这般大,那时天风国尚属卑贱小国,周旁更有列国环伺,常有灭国之险,于是,朕决意做位明君,拓土以强国,幸有宁先生相助,这才夺取东荒一半龙脉气运,灭了列国,成为四大霸国之一。”
“如今天下局势纷杂,龙脉不稳,气运溃散,正是一统天下之最好良机,越是此时,越要万分慎重,朕希望你兄弟二人能一同携手为天风效力,而不是争抢好勇,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太子之位,朕......”
“还没死呢!”这番敲打,闻着心惊。
魏贤早就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恨自己长了双耳朵。
姜然面上惶恐不已,哽咽道:“儿臣绝不敢忤逆父皇之命。”
皇帝陛下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稍缓:“然儿,你母后身染‘寒魄’之毒,朕即日便要北上极寒之地,这万京......便暂且托付于你,魏贤!”
“奴才在!”魏贤连忙应道。
“取玉玺来。”
片刻后,魏贤公公双手取来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放于桌案,躬身退后数步。
皇帝陛下揭开盖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玉玺,又将盒子盖上,递给魏贤。
魏贤领会其意,动作轻缓接过,双手捧着盒子,放置在姜然身旁,小声道:“二殿下,还不快谢恩?”
姜然面上似有挣扎犹豫,沉默半响,终于拿起了锦盒,举过头顶,大声道:“儿臣,谢父皇!”
皇帝陛下缓缓点头,拿起了之前丢在桌案的书卷,另一只手随意摆了摆。
姜然再次行了叩拜大礼,恭敬道:“儿臣,告退!”
走出御书房后,姜然面色渐渐变得淡漠,他低头看向手里捧着的锦盒,只觉得这事物,有些烫手。
他轻轻呼出口气,暗暗思索,方才自己脸上做出的各般伪装,大概尽皆被皇帝陛下看穿了。
按常理来说,即便是任命皇子监国,也可将玉玺交由三公保管,如今,却暂授于自己,这事有些反常,只怕,昨日大哥被行刺之事,父皇已对自己起了些许疑心,玉玺,应是来试探自己的。
可偏偏此事,他还真就知情,派遣一品高手行刺姜承一事,正是他与未湖楼共同商议达成同盟的条件之一。
若是此事露了些许马脚,莫说夺嫡之事作罢,自己或是今生就只能被软禁起来做个闲散郡王了。
姜然眉间渐渐阴沉,心底暗道,未湖楼三楼当家小爽儿,得尽快想办法处理了才是。
御书房内。
皇帝陛下翻了一页书卷,极为随意地问了一句:“魏贤,你也跟了朕二十多年了,这两个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来,你给朕说说,朕这两个儿子,究竟哪个适合坐朕的位子?”
魏贤心底叫苦,这话不是要命吗,苦笑道:“陛下,臣不敢乱言。”
“怕什么?”皇帝陛下头也不抬,呵斥了一声:“朕让你说,你就说!”
说错了可是要命的,魏贤轻轻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傻笑两声,奉承道:“陛下膝下两位殿下,都是人中之龙,大殿下英武非凡,二殿下儒雅内敛,都适合,都适合......”
皇帝陛下陷入了沉思,瞥了眼躬身俯首的魏贤总管,顿觉有趣,于是笑骂道:
“你这点机灵劲儿,都是跟江叹之那狗东西学的吧?”
魏贤乐呵呵一笑,恭敬道:“还是承蒙陛下包容。”
“不过啊......”皇帝陛下沉吟了一会,再次放下手中书卷,摇头道:“朕倒是觉着,这两个,都不合适。”
“承儿虽勇武有余,却桀骜不驯,最喜率性而为,你看看,他屡次不听从兵部调令,前些日子更是私自率领数百亲卫,私闯万京城!若非朕有包容之心,早把他那平南大将军撤了。然儿虽待人谦和,却城府深沉,将小利小恵看得极重,方才朕命他监国,他心底都快乐出花了,面上却一直推脱忍让,心思阴翳,却又毫无胸襟。这两人,哪有一点儿有帝王之相?”
魏贤听闻此话,纵使见惯了风雨,还是心惊肉跳。
皇帝陛下还在那儿继续说着:
“至于,协儿......年纪轻轻的,一点正事不做,每日只会去那烟柳之地,吟词作曲,寻欢作乐!朕若把江山交到他的手里,不出数年,必有灾祸横生!陌儿给朕生的这三个儿子,竟一个都不堪重用!”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竟一把将书卷摔在地面,狠狠一掌拍向桌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魏贤总管后背又渗出许多冷汗,只觉得脖子有些发凉,今儿个受的惊吓,比前面九个月加起来还多。
皇帝陛下或许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轻咳一声,伸手摸向杯盏,小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继而甘甜润嗓,是西荆子。
想到西荆子的由来,皇帝陛下一声长叹:“若是朕的儿子,能像江叹之那儿子一般便好了。”
魏贤总管连忙为皇帝陛下添上新茶,讪讪道:“三位殿下虽有些许不足,但陛下1稍稍调教一番,或可成器。”
皇帝陛下左手轻拍桌案,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
魏贤公公刚舒了口气,以为终于躲过了这个令人揪心的话题,谁料,又听到了一句令他汗毛倒立、胆战心惊的话语。
只见皇帝陛下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要不......再生一个?”
好家伙,皇后娘娘毒还没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