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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道极为灼热的明亮剑光,瞬息横渡数千里江河,径直落向摘星楼,所过之处云海溃散、狂风呼啸,犹如神龙盘尾,狰狞可怖。
这一刻,几乎令天地变色。
所有的大修行者,皆是不自觉的眯起眸子,遥望天穹,尤是剑修,神色更是凝重无比。
天风国,轮回山头。
赵政负手立于断崖前,遥望天幕,看了很久,轻声道:“好剑!”
燕十三心中有些感慨,情不自禁添上一句,“好剑意!”
......
东荒国,棋阁。
诸葛轩逸和紫衫南风面面相觑,愣神半晌。
“这一剑,似要刺穿天幕,凌锐无比,我是使不出来。”
“你使不出来看我干啥,整的好像我能使出来似的。”
.......
北沧国,一处荒野。
独孤日天忽然停步,眯眼望着天穹深处的剑光,忽然问道:“那是什么?”
南宫路凡挠了挠头,沉吟道:“像是......”
萧晨嘿嘿一笑,“像是一只蝉。”
江枫盘膝于地,伸手抚剑,面色淡然,缓声道:“像是一只,一十七年蝉。”
......
燕国,洛水城。
王十九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感慨道:“睡一觉就能破境入不惑,我可真是羡慕这厮啊!”
仵世子阳将黑子握在手心,瞥了眼王十九。
这话,真是丧良心。
......
洛水大河。
宁不凡忽而顿步,望了眼摘星楼的方向,轻声自语,“传闻......”
传闻,极东荒原有一种蝉,鸣声高亢,常以群栖,自幼卵便蛰伏于地底,十七年始出,尔后附上树梢蜕皮,展翅而翔,其后与配偶交合,产卵于地底,旋即死去。
十七年前,有一只蝉,被人一剑穿心,死于剑阁王座。
十七年后,这只蝉拔出仙人剑,展翅而翔、声震人间。
......
摘星楼。
叶灵秋望着遥遥刺来的仙人剑,目中尽是缅怀。
他的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嗖!!’
这柄跨越数千里而来的仙人剑,蓦然划破叶灵秋的袖口,插入地脉,不见踪迹。
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伴着狂风悄然浮现,从天而落,缓步走来。
黑袍黑发,剑眉星目,正是大梦初醒的叶辰。
他的身后,悬浮着上千只不断颤动的蝉翼,蝉翼微微泛亮,皆是由精纯剑意凝聚。
锋寒剑意,铺天盖地。
叶辰落地之后,旋即拱手发问,“老祖宗,因何不避?”
剑修若是过招,皆会以剑意覆身作甲,厮杀之时,只要能够划破对方衣袍,相当于破开对方的护体剑意,换而言之,方才那一剑,既然可以划破叶灵秋的衣袍,就能伤到叶灵秋。
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不过,叶灵秋不避不闪,叶辰也不好落剑,只好略微偏转仙人剑的落处,这才刺入地脉,不见踪迹。
叶灵秋闻言,倒也没有恼怒,反而有些忍俊不禁,笑骂道:“好狂妄的小子,不愧是我摘星楼的弟子。”
对于活了几千年、即将步入死亡的老人家而言,死与不死、伤与不伤,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叶辰虽然狂妄,却有狂妄的实力,后辈能够强于前辈,摘星楼后继有人,本身就是一件足以令前辈欣慰的事情。
叶灵秋转身看向叶昊,感慨道:“你教出来的弟子,比我教出来的弟子厉害得多。”
谁人不知道,叶昊是叶灵秋一手调教出来的?
叶昊心头腻味,摆了摆手,“我教出来的弟子算个屁,还是您教出来的弟子厉害。”
这话,有些昧良心。
不过,叶灵秋倒也没有再争执这件事情,而是再次看向叶辰,问道:“你与王十九有交情?”
叶辰轻缓摇头,“这厮曾坑害过我,让我险些被仵世子阳活活打死,我比老祖宗更想一剑砍了他。”
“哦?”
叶灵秋抬手指了指叶辰身后的漫天蝉翼,“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拦我前路?”
叶辰想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说道:“十年前,这封信便到了叶麟手中,昨日我醒来之后,叶麟交付于我。此信是仵世子阳亲手所书,他请我出手,拦下老祖宗。”
叶灵秋笑道:“可你方才分明说过,他险些将你活活打死。你该骂他、怨他、恨他。为何,还要出手助他?”
叶辰将信揣入怀里,沉声道:
“我与仵世子阳在洛水一战,实为轻狂所致,技不如人,败得心服口服。我即便懊恼,也只会骂我、怨我、恨我,不会迁怒旁人。至于......我出手助他,则是因为我相信他的眼光和判断,我更相信他是位心怀大义之辈。”
“他为人间思虑,江湖便该倾力助他,我既是人间人,亦是江湖客。老祖宗若是一定要问个究竟,那么......我会说,我与他一样,都是年轻人。我们年轻人的路,要自己走,哪怕走上了一条绝路,也总比旁人安排的路,有趣的多。”
叶灵秋微微摇头,“方才说你狂妄,着实看低了你,该说你猖獗才是。”
叶辰面色仍然冷淡,缓步走向叶灵秋,“老祖宗,您知道的,我打小便看不上书里的道理,只相信手中的剑。因此,即便有些事情可以讲道理,我也懒得去讲,只会握紧手中的剑。”
“半夏要出逍遥观,仵世子阳请半夏赴死。王龟去到国师府,王十九请王龟赴死。他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可我不是讲理的人,老祖宗要是想走出摘星楼,我不会请老祖宗赴死,我只会拿仙人剑与老祖宗问个生杀!”
生者言生,死者言死。
叶辰微微抬手,大片白光汇聚于掌心,轻轻一握,方才隐没踪迹的仙人剑便被紧握在手。
剑意直冲云霄。
叶灵秋被这话气的鼻歪眼斜,脑瓜子嗡嗡作响,盯着叶辰看了好一会儿,转身训斥叶昊,“你怎么教出来个欺师灭祖的弟子?”
叶昊轻咳一声,说道:“辰儿是个好孩子,从不欺师。”
是啊,不欺师,只灭祖。
叶灵秋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复杂无比,“咱们不可知之地,竟是满门逆徒?”
他自然不会与叶辰动手。
倒不是怕死,而是怕伤了叶辰。
反正,未来的人间,都要交给年轻人来抗,他们有自己坚持要走的道路,这是一件好事情。
正如叶辰所说,哪怕走上了一条绝路,也总比旁人安排的路,有趣的多。
“老祖宗,厚此薄彼了不是,”叶昊板着脸,正色道:“您不也是个逆徒嘛。”
叶灵秋想了一会儿,乐呵呵道:“倒也是。”
他盘膝坐下,拿起钓竿,闭目垂钓,悠然自得。
叶辰收剑挥袖,散去遮天蝉翼,面朝叶灵秋,缓缓跪地,重重叩首,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整整两日,却是没有一条鱼儿上钩。
最后一日,叶灵秋终于钓上一条大鱼。
他亲自拨鳞去脏,以剑意烘烤,撒上美味作料,走到跪地不起的叶辰身旁,将这条香喷喷的烤鱼递去,温声道:“辰儿,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叶辰接过烤鱼,怔怔出神。
叶灵秋也不唤叶辰起身,而是坐在叶辰身旁,笑道:“孩子,别生气了,你跟我这个糟老头子计较什么呢,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趁热吃吧。”
叶辰俯首掩面,泣不成声,涕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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