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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在骊山呆了半年的王上一行,终于起驾回宫。
姜朝露被放出了永巷。
王上的意思是,芈姬刚刚诞育太子,后宫就见红,不吉利,于是姜朝露的弑君重罪,就被拖下来了,一拖二拖的,拖到后面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当然这放,肯定不能以夫人的位分出来。
死罪拖着,活罪难逃,姜朝露被贬御妻,迁居北三所。
《周礼》载:“天子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御妻,是按照周礼,后宫最末等的妃眷。
而空出来的三夫人之位,迅速的被补齐了。
王上回宫的第二天,丞相姜攸就将姜纫佩送进了宫。
据说她脚踩在大殿的那一刻起,就如同有煌煌天光,将秋日的雾霭都映亮了。
“姜姬貌美,更甚狐妖!”后宫都被震动了,或妒或羡,唯独看到那一张脸,都能生出同样的自惭形秽。
然后当晚,不出意料,王幸。
还一连就是三晚,第四晚终于不来了,却直接封了姜姬夫人位分,也就是姜朝露空出来的那个。
“给纫佩什么赐号呢?”姬照餍足。
“妾小字朝露,家人都唤妾小字,不如王上赐字为号?”姜纫佩笑得摄人心魄。
再然后,贬了一个朝露夫人,升了一个朝露夫人,成为后宫最看不懂的风流。
北三所,某处偏院的小苑,给末等妃眷住的。
姜朝露听闻前面的热闹,将针线狠狠的往布里一戳:“八姊哪里字朝露!又是赐字为号,又是夫人!他这是在否认我的存在呢,好毒的一招!”
“他?”朱鹊下意识问。
“姜相。”姜朝露顿了顿,语调一黯,“……我父亲。”
姜纫佩是她第八个姊姊,是那种从小靠一张脸,就能得到一切的存在。
小时候被众星捧月,自然养得骄矜非常,到了婚配年龄,寻常儿郎都瞧不上,故二十多岁还未出闺。
她被姜攸送进宫,不稀奇,稀奇的是,姜攸的目的,是拿她来否认姜朝露。
“他说恨透了我,又如何能见得我作为他的女儿,在后宫平步青云!”姜朝露嘲讽,没留神,指尖就被针扎了。
“哎呀,女红也不好,别缝了!”心疼的男声传来,一只手从旁伸出,帮她瞧着伤口。
“早一点缝早一点安心嘛,自己的嫁衣,当然要自己缝。”姜朝露看见魏凉,霎时就笑开了花。
她正在把自己和魏凉的嫁衣,缝到另外的衣服里面,瞒天过海,不然就怕万一被人看见,比弑君重罪还严重。
没想到当晚,姬照来了。
“妾参见王上。”姜朝露拜倒,低下头的瞬间,就熟练的换上伪装的皮囊。
姬照俯下身,横腰抱起她,放到榻上,盯着她脸看了很久。
久别重逢,姜朝露笑得缱绻:“王上看妾什么呢?比新的朝露夫人美还是丑呢?”
姬照两眼一亮:“这是吃醋么?”
姜朝露一脸低落和失意的表情,也是天衣无缝:“……王上可是连着宠幸了她三天呢。”
姬照眼里的光更亮了,他拉过姜朝露的手,轻道:“芈姬生了太子,秦国蠢蠢欲动,寡人需要姜家绝对的忠心,来对抗秦国,所以这个面子,寡人要给。”
顿了顿,他声音微微嘶哑:“……三天而已,姜儿想要多少天,寡人都可以给。”
姜朝露故作害羞:“王上说什么呢,事关朝政,妾岂会不识大局。”
姬照笑了,话锋一转:“……寡人去骊山的半年,姜儿可有想寡人?”
姜朝露心里泛呕,面上却不动声色,撒着娇道:“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姬照的手滚烫起来,还想说什么,姜朝露却已主动解开他腰带,滚进了衾被里。
实在是,什么思不思君的话,说多了恶心。
……
姬照温柔的为姜朝露抹汗,哑着嗓子道:“姜儿,寡人真的很想你。芈姬生子如何,姜姬貌美又如何,寡人朝朝暮暮想的,只是你罢了。”
这话,说得有一股委屈,就像小孩要证清白。
姜朝露累得心力交瘁,笑笑,答不出话。
姬照以为她故意不答,急了:“你不信?不信你摸摸这里!”
言罢,姬照抓着她的手,往某个部位去,姜朝露吓得拼凑出力气,挣脱:“王上!您这是作甚!”
“寡人是想告诉你,和其他任何妃眷做这事儿时,寡人想的都是时间快点,快点结束。”姬照表情认真,一字一顿,“只有和你做这事儿时,寡人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想着时间慢点,再慢点……”
饶是披着伪装的皮囊,姜朝露也窘迫:“这种事儿,妾又不懂。”
姬照俯身将她抱住,叹了口气:“人心即是鬼蜮,嘴上说着好听的话,脸上披着完美的皮,只有身体本身,是不会骗人的啊。”
直白的深情,姜朝露却不耐烦了,她尝试动弹。
听得姬照在她耳畔乞求:“别动……姜儿,再一次好不好……”
在姬照看不到的角度,姜朝露冰冷的勾勾唇角,像是戏耍猎物的猎人,再一次化为了狐狸精。
……
醒来时,天已大亮。
姜朝露眼前都是发黑,瞪着窗外瞪了良久,才见得光明。
见姬照在宫人的伺候下穿衣妥当,正端着一碗药,笑:“先把药喝了,再睡会儿,寡人要去上朝了,晚些再来看你。”
姜朝露目光落到药上,坐胎药。
她眸底一划而过的恶心,但没教姬照察觉出,端药,饮尽,一连串动作乖巧又熟练,姬照笑意愈浓。
“就算你位分贬了,寡人也下令待遇不贬,好好养身子,才能赶快给寡人生个孩子。”姬照期待的抚了抚女子肚子,转身要走。
可临到门口,他顿住,没有回头,就幽幽一句飘来:“……姜儿,你的青丝是不是短了一截?”
姜朝露微惊,眼珠子迅速一转:“王上恕罪,是前些日,妾的青丝夹在榻板里,弄不出来,只能剪了。”
“哦?”姬照哪里还有前时温柔的样子,语调诡异起来,“寡人只知,非国丧不可断发。”
房间温度陡然下降,蹭蹭蹭,临至冰点。
姜朝露心跳微乱,手在衾被里攥紧了,千万个借口在脑海滑过,正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