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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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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地上积起了一小滩血渍,荣芷压根没有想到,沈宪居然受伤了。他在她心目中武功卓绝,今日这几味虽是难缠也都被他斩于剑下。再看沈宪,总是穿着一身玄色劲装,便是受了伤也瞧不出来分毫,他自己也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

    荣芷指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沈宪瞥了一眼手臂,没当回事地说道:“刚刚交手的时候,不慎被划了一剑。”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受伤是家常便饭似的。随手从刚刚的袍子边上扯了一条,简单的缠了两圈,没过多久,布条处还是渗出了一片血迹。

    为了救自己而负伤,荣芷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学着他扯下草药叶子,也就着这个破陶片捣起药来,捣好了,递过去。沈宪拿着这药,心里直叹气,哎,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药敷红肿处可以,敷在伤口处辛辣难受不说,还会加快伤口溃烂。

    可这是公主的“殷切期盼”,这碧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的。不过就是难受个一时三刻,没什么大不了。

    沈宪单手解下衣服来,把手臂伸了过去。荣芷看这伤口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巧,足有三寸长,深可见肉,还在冒血。荣芷略笨拙地给他抹上药草,不知道是今日受惊了,还是见不得皮肉翻涌,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发酸,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沈宪的手臂上。

    刚一上手这药又麻又痛的刺激感差点没让沈宪喊出来,他压住了自己想抽回来的手,心里吐槽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第一滴眼泪掉在自己手臂上的时候,他还不知是何物,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眼泪顺着自己手臂往下流。

    自己负过那么多次伤,好几次都是要命的重伤,哪一次能得如此眷顾,沈宪只觉得手臂上的痛感变得木木的,逐渐都让他忘却了,这点疼痛真的不算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荣芷猛的抬起头,却发现沈宪正盯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沈宪的眼睛还是那么漆黑,只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荣芷睫毛扇了扇,眼睛略带迷茫。

    她水光潋滟的大眼睛像极了被掳走那晚火光里的眼神,比那个时候更多了一分动人,毕竟这眼泪是为自己流出的,这一剑太值了。

    沈宪有些鬼使神差地抚上了她的脸,沈宪的触碰,让荣芷微微往后退了退,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简直想进一步占有这种美。

    紧要关头,伤口上的草药煞风景地掉了下来,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荣芷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涂完药又用刚才的带子绑上。

    荣芷唯恐绑得不够牢,轻抿嘴,手上用足了力,包了两层的时候还有些渗血,又多包了几层,终于好了。沈宪看着她如临大敌紧张的样子,还有手臂上的蝴蝶结,不觉笑了起来。

    这人,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还笑,荣芷不免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

    沈宪知道公主没见过这阵势,有些担心,无所谓地说道:“公主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打仗的时候,就是比这严重数倍的伤都有,包扎好还得赶回战场。”

    确实如他所说,光看他赤身的肩膀、手臂、腹部、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少,荣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给他小心地穿上贴身衣服和中衣,又把他略湿的外袍搭在了架子上。她从未伺候过人,手上还略显生疏,沈宪也并不催促。

    做完这一切,荣芷略带困顿地靠在稻草上,今天这一折腾就到了大半夜,又惊又累,她慢慢放松了意识,睡着了。

    睡在这干草堆上,荣芷全身酸痛,没有睡太久便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圈周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沈将军,什么时辰了,周管事他们回来了吗?”

    沈宪一整晚抱臂靠在干草堆旁边的柱子,睡的很浅,荣芷初醒,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天色回答道:“快到卯时了,天色已有亮光,周管家他们估计很快就能找过来了。”

    两人的外衣经过一个晚上都已经烤干了,荣芷披上衣服,穿好右脚的鞋袜,总算不显得那么狼狈了。只是在穿伤脚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幸好这药还挺有效,荣芷脚上的红肿依旧,疼痛感疏解了很多。她解开可草药包,袜子套好了,鞋子还穿不上。

    柴火堆还有余温,两人一边等着周管事,一边说着话。

    “沈宪,昨晚你怎么断定我会去本音和尚禅房。”

    “昨日那老和尚可看了好些眼你的荷包,不是他还有谁?他又是准备斋饭,又是准备法会,还有那道路突如其来的塌方,都是为了拖住你。你又顺水推舟住下了,说是将计就计,不如说你是给他下套,为的是后面使调虎离山计探他禅房。”

    沈宪一副你想啥我全都知道,吃她吃得定定的样子,可真有点让人讨厌。不过自己到底是太冒险了,身边几个人都被派出去调走本音和他身边的帮手,本音会功夫,就连身边的和尚都会功夫,还有上次掳她的人也是一伙的,这些都是没料到的。她独自一人进去探底细,若不是被沈宪知晓了打算,也许昨晚性命已经不保。

    这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煞是阴冷,沈宪重新填了几根柴,挑了挑火堆,说道:“我也有事想问公主。”

    “问吧。”

    “我想知道周越这两日探听到了什么。”

    原来想知道这个,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八皇子见本心大师是为他母妃祈福,他母妃前些日子得了怪病,久治不愈,他们说了两盏茶的功夫,全是在讨论佛法,没有提玄铁的事,至于他知不知道那就另说了。”

    玄铁明显不在本心大师哪里,荣芷却先说这个,有趣,吊自己胃口?沈宪从容淡定地看着她。

    荣芷也收起了顽皮之心,继续说道:“至于那本音和尚,你不都猜到了嘛,他在寺内有一队自己的人手,假扮成和尚,昨日下午我有意露出荷包,他果然上钩了,召集了他的部下制造了塌方,又拖住了我们。听周越说,他们的口音都是闽越一带的,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查到这帮人的来历。”

    “不用查了,是雷霆派,我从他们使的剑法判定出来的,周越所说的口音也印证了这点。”

    天色稍亮的时候,周管事果然带人寻了过来,他两个时辰前找到树林里三具尸体时大惊失色,发了疯似的到处找荣柱。来到这小茅屋外心里只抱万一之可能,没想到公主还真在这里。

    只是这沈宪也在一旁护卫,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郁闷。不管怎么说,若不是他,公主定当遭了不测,周管事很郑重地致谢。

    沈宪拱手道:“周管事客气了,我本就身负保护公主的使命,只是公主的脚扭伤了,回去后还是安排个医士看一下吧。”

    周管事早就留意到荣芷一只脚只穿了袜子,一直坐在草堆上也没挪动,原来是受伤了,他给了白露一个眼色,白露背着荣芷往山下走去,山下早就马车在隐蔽处等候。

    回到坊市那处宅院,医士也在此等候,看过荣芷的脚后说道:“小姐的脚虽然肿的有些吓人,幸好未伤筋动骨,休息十来日便可痊愈。而且此前敷的药也是有效的,再每日用药油推拿即可。”

    周管事听了总算安心了,又要带他去看沈宪,不过沈宪拒绝了,只拿了金创药。他怎么会让人看自己的傻样,在伤患处乱敷药,现在清理起来才叫痛并快乐着,血水都洗了两盆,总算重新洒上了对症药粉,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琢磨着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情。

    这南陈吏部尚书魏家有钱,左右逢源,南陈一半的商贾与之往来,与北乾的生意也多有往来。公孙家必定是利用商贸往来,把这魏家摸得门清,用起他们的名声和资源也是得心应手,这魏家得有点苦头吃了。

    沈宪想的不错,这日下午,五皇子的侧妃突然造访魏府。魏家老夫人长居宁波老宅,所以由魏尚书夫人亲自接待,又叫了其他几房的夫人和小姐作陪,听说侧妃对六小姐特别喜爱,拉着她妹妹长妹妹短,问了近期不少事情。

    五皇子自然很快就查清了这魏家小姐是假冒的,只是这魏尚书素日行事不知收敛,如今还出此差错,他早就想动手了,两本名帖塞到魏尚书手里后,不知道他们谈了点什么,反正魏府的半数家产入了五皇子府,连带他亲出的四小姐还做了五皇子侧妃,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