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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芷回望萧翼,怎么世间会有如此矛盾的一个人,他功夫和样貌都极好,仿佛天地的灵秀钟于一身,却又像迷一样,与这朝堂和江湖交织缠绕,也在追寻着玄铁;他出身显赫,却又不受一点约束,活得像个游侠儿一样恣意。
萧翼看荣芷看向自己,此刻她眼里好像只有自己,他觉得前所未为的有了一种满足感,就是武功练到十级的时候也没有过的一种欣喜。她刚刚还说怀念在树上的感觉,他何尝不是,每次看到夜空的星星就会想起星云湖上那晚的泛舟,那样的星海让人沦陷。
萧翼运功更来劲了,将这条河里的灯带玩得如活了一般,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灯往这个湾畔汇聚,湾畔也装不下了,他便引导灯流往更广阔的水域游动起来,滟滟随波千万里。
萧翼大声对身侧的荣芷喊道:“还记得上次和你在华州,我说过要带你看焰火看河灯,今日便完成其中一件!”
这一壮观的景象也被当晚的众多人都看到了,淑妃倒是会借花献佛:“陛下,你看这万灯齐拜的景观,是祥瑞之兆,是上天歌颂有德之君。”正嘉帝听完龙心大悦,当场便夸淑妃七夕节庆办的好,还给她赏了南海珍珠一斛,碧玉如意十柄。
沈宪在湖边一观便明白了其中玄机,他倒要看看是何人在兴风作浪。几个纵身后,他来到了湾畔不远处,却看到了月夜里的这双人:萧翼正运功调度这些花灯,花灯宛转;荣芷静静的立在水边观看,伊人在万千灯火的湖畔,皎皎如洛神般静谧美好。
沈宪心里的不爽瞬间就被激发了,他也运起了内力推动水流,萧翼马上感觉到了反作用力,进一步催发运功,他们一来一往间花灯一时向前一时向后,最后僵持不动,这小小的湾畔好像静止了一般。
突然!嘭!的一声大响,花灯被水流喷射到了天上,又纷纷落了下来。
荣芷在花灯被气流喷起来的那刻,她的身子也被带的往后倒去,正要碰到地面的时候,一只手环住了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在这个人的眼睛里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沈宪!
荣芷站定后默默看着沈宪,好一阵子没见到他,没想到在这湖边偶遇了。
萧翼却是一个闪身过来:“大冰块!竟敢破坏小爷的好事!”
沈宪冷笑着复述:“好——事——?!”
荣芷被这萧翼用词给雷到了:“萧翼,你说什么呢!只不过是偶遇而已。”
萧翼听后不同意了:“每年七夕我们都偶遇,这就不是偶遇那么简单了,这是缘分!以后你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小爷武功比他高!”
“哦?谁高谁低,比试一下才知道。”
荣芷看着这两个人像斗鸡似的,赶忙想招:“动静这么大,金吾卫马上就要过来查看了,我先回去了——”
沈宪自然地陪着荣芷往后宫走去,他以为某人会识趣地往回走,可萧翼连皇帝的寝宫都敢闯的人,区区后宫,他心里没这条界线。
“萧三郎,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萧翼才不要这些面子,“不知。”瞧他那弯弯的嘴角,沈宪真想给他掰直了。
荣芷扶额,劝他离宫:“萧翼,这是内宫,你不可跟过来,下次有机会再见吧!”说完拉着沈宪二话不说往宫里跑。
萧翼大喊:“那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中秋节怎么样?”
荣芷一边跑一边挥手:“再说吧——”人已经消失在御花园的一角。
两人牵手,在荣芷印象里,她上一次和沈宪这么亲密的举动还是在南陈回来的路上。
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两边满是茂密的紫薇花,两边零星挂着几个花灯,微风拂过,花影斑驳。他们早就松开了手,并排走在这条花荫道上。
清新馥郁的幽香随风飘来,沈宪望着这灯下美人,静谧美好,冰雪玲珑心,然而却好似活得如履薄冰,身负着千斤重担。
沈宪的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股浓浓的怜惜,他懂她的每一寸,他早已把她生生地镌刻在自己心上。
“那些姑娘们,我没让人杀她们,为了隐藏踪迹,当日直接送到兴庆府了。”安静得本来只有虫鸣的小道上,沈宪醇厚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
他突然解释这个,荣芷有点意外,其实她已经没那么介怀了。当时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冲动,让她格外敏感,她能被世上所有人欺骗,唯独不能是沈宪——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荣芷被他追问,四目相对,就好像是在这夜色里不再需要星光和灯火,他那双幽深的眼里,仿佛有团隐忍的火。
“这里,你知道吗,我会一直守护你,就像星星守候着月亮。”
手被沈宪拉到他胸口,紧紧地贴着他的衣襟,每一次跳动,每一分温度感受得分毫不差。
荣芷的眼睛仿佛如明月蒙上的云彩散开,清澈间含有千言万语。
沈宪慢慢弯下头,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不比她醉酒那晚,他的手用力揽紧,慢慢吸吮着。
良久,把她抱紧贴在自己怀里,略平息了下心绪,用暗哑的声音在她鬓边低声说道:“你不是一个人,你有你母妃和哥哥,往后,你还有我。”
荣芷的脸贴在他滚烫跳动的胸口,觉得好像发展得太快了,可她们经历了如此之多,一起走到今天,也是水到渠成。
这种耳鬓厮磨相互贴近的感觉让她如海上小舟找到了港湾,不想再做他想,只想这样永远在一起。
两人不知道站了多久,荣芷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母妃和哥哥该担心我了,我得走了。”
宽大袖口下两人交缠的十指,漫步在这条小道,不说一句话也不觉得闷,荣芷偶尔侧头看他,他平日冷毅的侧颜上挂着淡笑,柔和了不少。只希望一直能看着他笑,只希望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一直这样相依相偎走下去,走下去。
长春宫门口,闻雁正焦急地在宫门前等候,看到沈宪送荣芷回来,虽略感意外更多是激动:“公主,我们刚刚把您到过的地方都寻遍了,没找到玉佩,折回来又没找到您,就担心您出意外,也不敢和娘娘说。我只能在这里等,闻雪带人寻您去了。殿下,您不要再吓奴婢了,自您上次被掳,奴婢的心一直没放下过。”说完这话眼泪跟着出来了。
荣芷有些过意不去了,这两个宫女是很忠心的,一心为自己,然而自己身上的秘密,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继续瞒下去。她安慰闻雁:“你放心,这是在宫内,侍卫重重,更何况还有沈将军在,我只是看灯没留意就走远了。”
此刻“沈将军”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她有些心虚又甜蜜,脸颊热得要烧起来。沈宪只觉得别有一番韵味,被她念得心里燥热的难受,又仿佛醉酒般余韵悠长。
荣芷带着闻雁进门了,沈宪一直看着窈窕身影渐行渐远,夜静灯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