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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电的时候，整栋教学楼都在大喊。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遗憾。
苏然慢慢悠悠睁开眼，看见郁江的手虚挡在眼前。
“电来的那一下，你眼睛受不了。”
苏然其实不需要他解释。她对光不那么敏感，毕竟是在KTV熬到凌晨的人，习以为常的就是刺眼的灯光。
可是郁江的动作，还是让她感觉有点温暖。
“小江哥哥，你找不到对象简直天理难容。”苏然感慨。
郁江以为苏然睡着前那句“小江哥哥”是绝版，没想到再一次听见。尽管他努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苏然就是随便喊喊，心里的喜悦还是克制不住地想要挂在眼角上。
“哦。”郁江故作冷淡地应了一句。
苏然贱兮兮地凑上来“你看我怎么样？”
“挺好的。”郁江在这一秒用尽了毕生的演技，才堪堪压制住几乎要蔓延出来的喜悦。
苏然被他这个“挺好的”逗得前仰后合，不知道戳到她哪里的笑点了。
“你怎么那么认真啊?这种时候不应该像小荷花一样，骂我痴心妄想吗？”
“你对谁痴心妄想了？”
“马云爸爸。”
苏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余光看见老师朝教室里走了，做作地咳嗽了几声。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刚才还喧闹地像是菜市场的教室，成功在周鑫踏入班门口的时候集体噤声。隔壁班的老师还没有到达战场，肆无忌惮的叫喊声让周鑫把“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这句话咽了回去。
周鑫没有发成火，满腹牢骚。看着苏然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去，冷冷道：“苏然，你笑什么？”
苏然躺枪躺惯了，低着头装孙子。
周鑫对她的上道很满意，眼神瞟过众人。
“外边又下雨了，带没带雨衣？”
郁江压低声音问苏然，下午一两点的时候下了场雨，天黑得也格外彻底。电来了之后，外边的雨滴就分外清晰。
“我带伞了。”
“你带伞有什么用！你骑车啊。”
“没啥用，我骑车不打伞。”
“那你为什么不带雨衣？”
“不爱穿。”苏然想了想，无法描述自己感觉身上衣服有一块湿哒哒的痛苦，简洁地用不爱穿的叛逆结束了对话。
郁江偷偷把自己的雨衣递给她。
苏然不要。“我不爱穿。”
“雨衣哪里得罪你了吗？”
“衣服湿哒哒的。”苏然显而易见地表示了自己的嫌弃。
“你不穿雨衣，衣服就不湿哒哒的了吗？”
“一个是全身湿哒哒的，一个是部分湿哒哒的。”
郁江瞪着她：“你穿着。”
苏然想了想，把自己的伞递给他。“那你聊胜于无吧。”
郁江接过伞，放进包里。
苏然实在不爱穿雨衣，出门了就把雨衣好好地放在了书包里。郁江也没有修炼出一手打伞一手骑车的绝技，把伞小心地放在了包里。
两个人明明都带了雨具，偏偏都不用。青季的冬夜里，两个人不约而同淋着着雨，却又好像都感觉不到冷似的。
“你说，一个男的，把雨衣给你。他是不是喜欢你？”
“说明他有家教而已。”陈允恩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有想法呢。”
“哦。”苏然觉得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拿个男的帅吗？”
“帅炸苍穹。”
“那他就只是有家教而已，放宽心。”
苏然大逆不道地对自己的老板啐了一口，小跑着去干活了。
虽然说是这样，苏然还是刻意地把小江哥哥换回了郁江，郁江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的欢喜就这样被苏然戳破了，他不太想搭理苏然，装没听见苏然讲话。
“郁江？”
郁江郁江郁江！
郁江再生气，也不能一直不回答苏然的话。他别别扭扭地说道“干吗？”
“老师叫你三遍了。”
郁江抬头一看，周鑫正面目可亲地看着他。
他连忙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周鑫。
“想什么呢？有什么少男怀春的心事啊？”
这种事情一向是苏然反应最快，她带头笑了起来。
郁江偏头看她，心事本身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心事，笑的见牙不见眼。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幸好郁江眼疾手快又不计前嫌，扶了椅子一下。
“苏然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心事啊？”
“您看我配吗？”苏然笑嘻嘻地问周鑫。
“配不配是我说的吗？那得问人家郁江。”
郁江想跟杆子一样戳在原地，脸上是没啥表情，心里早把“配”说了无数次了。
“坐坐坐吧，不要再走神了！”周鑫对郁江说道。
郁江坐下来，苏然冲他眨眨眼，一脸“我懂”的表情。
郁江不想睬她，出于礼貌，给她一个皮笑肉不笑。
下课之后，苏然就被夏蕖拉出去了。两人窝在楼梯转角的空挡里。
“郁江喜欢你，是吧？”
“没，他就是比较有家教。”
“他看你的眼神和高煦憬一模一样。”
苏然沉默了一下，勉强笑道：“看破不说破啊。”
“你怎么想的？我觉得可以。郁江一看就特靠谱。”
“我才多大啊，谈什么对象。你咋还巴着我找对象的呢？”
夏蕖冷笑了一声“你自己知道为什么。整天半死不活的那个样子。”
苏然没说话。她给所有人展现的都是积极阳光，活力满满的一面。就是上一秒睡眼惺忪，下一秒被叫醒照样笑得清清朗朗的。只是夏蕖面前，她懒得装。外婆死了，晏一月死了，除了夏蕖，她不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让她特别留恋的东西，活得无牵无挂又没心没肺的。夏蕖那么敏感聪明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
“那我也不能祸害人家郁江啊。”苏然摊手“他一看就和我们不是一种人。”
“怎么、他是小仙女吗？”
“强词夺理。”苏然啧了一声。“他一看就是爸妈宠着长大的啊。”
“我怎么看不出来的呢？”夏蕖睁眼说瞎话。郁江的确给人一种受过良好的家教，在爱的包围中长大的感觉。虽然不爱说话，表情也酷酷的，眼神却是温和的，耐心的。
“他就是到青春期了，错以为同桌是真爱了，我自己注意一点距离。”苏然心里莫名有点烦躁，甚至有点埋怨夏蕖把话点破。她明明可以装作不知道，和郁江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郁江这种举手投足之间透出善良和温柔的人对苏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没打算告诉郁江，他坐到她身边并不是偶然。她在周鑫办公室里看座次表，装作不经意地一提“那就郁江坐我旁边呗，我看他数学好像蛮好的。”周鑫不懂她心里弯弯绕绕，夏蕖和梁飐坐，他也就随手把郁江划到苏然旁边。
苏然真正对郁江有印象是在食堂。
打汤的地方不排队，这个男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离汤最近，怎么都拿不到汤勺。那么多不讲规矩插队的，他也不生气，乖乖站在那里等待。眉眼明明是锐利的，却散发出那么温柔的感觉。
苏然偏爱所有温柔的人。她见过有人凶神恶煞骂骂咧咧，见过有人阴郁低沉闷闷不乐，见过有人像她一样假装开心，虚伪又浮夸。她当然能体谅这些人可能经受的苦楚，却也愈发觉得温柔是一种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