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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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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的时候,丈夫给赵思辰发了一条微信。赵思辰是一个电影爱好者,丈夫给她发的是电影票的优惠券的链接。过了几分钟,丈夫的电话打过来了。电话仿佛和现实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在电话里似乎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丈夫热情而带着点讨好的语调:“我刚刚给你发了电影优惠券的链接,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自己看看有时间可以买了去看!”赵思辰感受到丈夫的主动示好,但冷战堆积起来的怨气还是没有消除,她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丈夫没有诚意不就事论事的服软,故意冷冷地说:“我知道了,又没有时间去看!”丈夫讪笑了几声,两人挂了电话。其实,接完电话,赵思辰已经有点原谅丈夫了,日子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着过下去。可晚上丈夫回来,态度从电话模式再一次切换到了现实模式,夫妻之间的气场还是冷冷的,谁也不想搭理谁。

    晚上,赵思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丈夫瘫在沙发的另一头闷头刷手机,儿子在房间里看书,一家三口各干各的。丈夫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刷手机,把家务活干完,就成了他刷手机的专享自由时间。只要他一瘫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就甭想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轻易站起来。有好几次赵思辰看到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食指保持着随时要点击屏幕的姿态。儿子有时学习遇到问题希望他进房间指教一下,他刷手机刷得起劲连房间都懒得进,一定让儿子到客厅来找他,每次出现这种情况,赵思辰都要把他呵斥进去。

    一说起儿子的教育问题,赵思辰对丈夫就一肚子怨气。丈夫不擅长沟通、不喜欢思考、缺乏共情能力的性格在孩子教育问题上的短板暴露无遗。平时,丈夫对赵思辰是不敢怎么发脾气的,但对儿子不一样,一个不满意,就一阵呵斥打骂,从小到大就没跟孩子建立起亲密的亲子关系。儿子有什么话都不愿意跟爸爸说,在他心目中爸爸是那个总是爱发脾气不讲道理的人。赵思辰本来性子就比较急,但在孩子教育的问题上,她一直在努力克服自己易怒的脾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和孩子讲道理做思想工作。孩子性格倔强,有时赵思辰好不容易平下自己的怒火做通了孩子的思想工作安抚了情绪。爸爸突然出现,把孩子又一顿指责,不仅让赵思辰前功尽弃,还产生了新的矛盾和争吵。每当这个时候,赵思辰都狠狠地瞪丈夫一眼,或者用力掐一下他的手臂,但丈夫毫不理会,仍然在自以为的教育道路上奋勇前进。

    父子俩基本每天都要发生争吵,尤其是早上。根据家庭分工,早上的家务活以及送儿子上学的事情都是丈夫的工作。儿子虽然已经十一岁了,但一直坚守着儿时就养成的吃饭慢的坏毛病,每天早上父子俩关于吃早饭快慢的问题都要发生冲突。爸爸怕迟到,儿子慢吞吞,大多数情况是听到丈夫在大吼大叫,有时避免不了一顿揍。赵思辰也知道,教育孩子夫妻态度要一致,有什么不同意见背后说,不要互相拆台。但一看到丈夫暴跳如雷情绪失控的样子,就一阵不满和生气,经常忍不住当着孩子的面指责丈夫的失态和不正确。丈夫跟儿子起了冲突本来就激动暴躁,被赵思辰一顿呵斥更加火上浇油,火气不敢冲着赵思辰,就都撒到了儿子身上,儿子没几分钟就忘了,他可以跟孩子怄气一直不搭理大半天。赵思辰经常指责丈夫的一句话是:“都说父爱如山,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父亲的,你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丈夫有时刷手机看到网上的一些鸡汤教育文章,也会进行灵魂的忏悔,有一种洗心革面的架势。但他确实是一个在情商方面存在短板的人,至少赵思辰是这样认为的,先天不足,后天也不努力,不爱学习看书,不喜欢跟人交往,无论是书本还是实践,他都没有积累起足够的与人沟通相处的学问和经验。一听到丈夫跟儿子讲道理,赵思辰就有点啼笑皆非,啰里啰嗦说了大半天就是没个主题,东拉西扯也不知道把问题扯到那里去了,别说儿子了,就是赵思辰,也听不明白他想说明什么。而且他的道理从来没有简明扼要的,都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每次都听得赵思辰和儿子不厌其烦,不得不叫停。

    赵思辰没帮着丈夫一起在儿子面前树立父亲的光辉形象,还经常拆台,导致本来就不和谐的亲子关系更加恶劣。爸爸表达能力有限,教育不讲究方式方法,态度居高临下,讲的话儿子本来就不爱听,再加上在儿子面前毫无威信,儿子不仅不听还要故意怼他,每次怼完还笑嘻嘻地问赵思辰:“妈妈,我怼得怎么样?”赵思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每当这时候,她也会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当着孩子面指责丈夫,但一碰到实际情况大家情绪都有些失控的时候,就又重蹈覆辙了。

    赵思辰余光冷冷地瞟了瞟在沙发上刷手机的丈夫,搁在平时,她看不下去是要说几句的。儿子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一眼赵思辰正在看的电视剧,随口问:“这是谁啊?”赵思辰回答:“这是个小三,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儿子性格开朗活泼,什么话都可以搭上腔:“哦,妈妈那你是不是小三啊?”赵思辰暗自发笑,心想,就你爸,值得我去做小三?没想到心里的鬼仿佛被儿子窥探到,还是儿子本就跟她心有灵犀,儿子没等赵思辰回答,又自言自语起来:“是啊,还有谁会看上老爸啊?!”儿子的这句话,起初让赵思辰觉得很好笑,但没过一会儿,她却开始惆怅起来,是啊,她赵思辰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丈夫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