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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该用午膳了,您这几日总是食不下咽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多少还是进一些米汤吧,今日膳房按照琅琊公主拟的膳食方子,做的都是一些素食呢。”内侍吉祥走进书房时,太子李祎还坐在一堆折子中间手上拿着笔批改着,他只抬眼看了眼吉祥,又低下了头。
吉祥连忙抬手赏了自己一巴掌,走过来道:“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冷宫失火太子妃的尸首也早已被封棺入土,您这样不吃不喝的对身体不好啊。”这已经是掖庭冷宫失火的第四日了中午了,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是在和琅琊公主置气,这不是他一个内侍能置喙的。
李祎还是不说话不吭声只管一个劲的批阅这些送到东宫的折子,吉祥转头朝门口的一行人打了个手势,看来今日太子殿下是不会进食的。门外,膳房来的几个宫人纷纷又折回身,端着手上的菜和汤品往东宫膳房回返,这四日以来太子殿下一滴汤水都没用,唉。
这些人一个个都唉声叹气地,低着头走路也没瞧见前方来了人,这才在行礼的时候一连串的东倒西歪。与他们恰好迎面相对而来的正是李莲娘,她身后跟着的是大昭嫡公主出行时的仪仗队,如此声势浩大的往东宫来,说明今日李莲娘往东宫来并不是为了和太子李祎叙旧。
“太子呢?”
一人回话道:“回公主,太子殿下在书房批折子。”
“你们这是……太子殿下没用膳么?”李莲娘略略瞧了一眼就知道,连汤盅的盖子都没揭开过,这些菜和汤又是要重新端回膳房去的了。她朝东宫书房望了过去,望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迈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既然太子殿下不饿,这些就不必再往他面前送了。”
“是。”这些个宫人只管听吩咐办自己的差事,也不敢和吉祥一样劝太子用膳啊。
李莲娘停下来又说:“他吃肉食吃惯了的一时改不过来,不习惯这些素食也是难免的。让厨子烧一道三鲜羊肉汤过来,饭就不用另外再蒸了,再准备一碗蕨菜汤泡饭送到书房来。”她的这个好二兄不吃不喝可不行,堂堂储君怎么能为了儿女私情,不顾自己身体健康呢。
李莲娘怒气冲冲地拉开了门,书房内低头批阅折子的太子李祎充耳不闻,只有身边的内侍吉祥被吓了一跳,他刚要跪下行礼被李莲娘打手势阻止了。吉祥转头看了看太子李祎,拱手行完礼便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看到李莲娘一脸怒气,他还壮着胆子想劝她息怒来着。
李莲娘瞥了他一记,往李祎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就直接坐在了书案前,伸手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李祎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李莲娘伸手拽着李祎的衣领让他靠过来和自己额头贴着额头,然后放开了他:“二兄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么?你觉得,寇氏不应该死?”
“她买通昌平王府后门的门房,放蛇谋害当朝公主罪证确凿,勾结外臣意图挑唆你我兄妹,该死。”李祎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这番话,李莲娘并不觉得他是真的认为寇氏该死。那是他明媒正娶同床共枕,与他举案齐眉了四年的妻子,虽然并不是李祎自己所喜欢的。
他接着又说:“重流重洹也是你的亲侄子,你让他们以后怎么面对你?”
“二兄又怎么能保证这两个孩子,一定是你的亲骨肉?寇氏都能如此狠心花重金买南诏毒蛇来害我,二兄你觉得重流重洹这两个孩子,就是她与你所生的亲生子?”李莲娘扭头看向前来奉茶的宫女,而后又说:“二兄恨我也好恨父皇也罢,这就是我们生在皇家的悲哀。”
“……”李祎并不作答而是俯下身去捡起了被李莲娘扫落在地的折子,李莲娘也不管他的,仍然自顾自的说着:“听说二兄已经三日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呢。我知道这一次做了一件让二兄很难原谅的事,莲娘也不会奢求二兄会原谅我,我自己也不会。”
吉祥在门外插了句嘴:“公主,饭食都送过来了。”
“端进来吧。”李莲娘说,“二兄知道我们的祖父是怎样才坐上帝王宝座的吧,玄武门兵变门下客卿悉数身披战甲,在城门上遥遥看着两位叔祖父成为瓮中之鳖。我们的父皇也是踩着亲兄弟的累累白骨和业障血债,被司徒国舅等人扶持,其中区别二兄可看清了?”
“难道我李家血脉至今已经三代,还要为了争这么一个帝王之位,手足相残血脉相杀?”
李莲娘点头,冷声道:“朝廷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父皇空有一个皇帝的架子,如今手中掌握的实权有一半都分给了你。你是皇太子,坐镇东宫至今也有八年之久,你看到的应该比我看得更多才是!前朝定国公、安国公还有章钊素来同出一气,自恃功高不服气。”
李祎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被他用力折断,这一点他不仅知道而且早已有打算将多花一些时间,将这盘根错节的“寇党”连根拔除,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李莲娘刚回来不到两个月就先后铲除了国舅司徒冀和定国公寇淮。这两人一死,剩下的要么成散沙,要么拧成一股绳。
吉祥领着膳房的人进来后,在书案旁边另外支了一张矮桌将菜都摆了上去,李莲娘起了身过来,说:“今早起的特别早又先去了皇觉寺见了四兄,一回来就被父皇急召进宫,到现在还没用过一粒米呢。二兄不陪我一起吃一碗么?不管怎样,你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来恨我。”
她就在那里径自用起了饭食,也不让宫女伺候她,只那么形单影只地背对着李祎。李莲娘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回过头,冲李祎咧开嘴笑了笑,这还是她回长安以后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
她独自吃完了一碗蕨菜汤泡饭,起了身离开书房,直接带着人往东宫后院专门腾出来让李祎的儿子们居住的院子走。而她离开后的书房里,太子李祎却忽然趴在面前的案几上哭了起来,吉祥见状连忙清了书房内的人,自己也走了出去,将门也悉心地给关上了。
李祎哭了一阵子之后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份奇怪的折子,封皮不是常见的蓝色和青白二色,也不是褚色和土金色的。墨绿的封皮上也没有写题目,他将这折子拾起来打开,是李莲娘写给他的信,内容只有短短二十来个字,大意是告诉李祎,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八年前皇太子李祚与内侍私自出宫押妓,又被当时还是皇子的李祎等三兄弟撞见,更被自己的良娣告发自己与男人厮混。这其中除了有司徒冀的操纵和挑唆,也不缺李祎暗中的顺水推舟,他想不通自己也是父皇母后的儿子,同为中宫嫡出,凭什么自己不能当太子。
那时候的他日日见母后和父皇为了大兄而起争执,心中对于大兄识人不清,被旁人挑唆利用而不自知十分愤怒,他憎恨大兄为旁人的事做出伤害母亲的事,对他的尊敬也就一扫而空。为了能坐上皇太子之位,他不惜买通了李祚身边的内侍,给他吃了一种让人嗜睡的药。
这才有了后来,长信殿内废太子的一幕。
过了许久的样子,李祎吃完了一碗米饭喝了两碗汤后,精神气也变得好了许多。他拉开门,看到门外吉祥和另外两个内侍都一脸惊喜的模样,浅浅一笑:“公主呢?”
“已经走了,奴婢等刚刚看到公主的仪仗出了东宫大门。”吉祥说。这书房是正对着东宫大门的,东宫与宣政殿相隔只有一条护城渠,水渠上有一座三分拱桥,桥上所列的侍卫是守护东宫皇太子的亲卫。李祎哦了一声,随后踏出了书房,闭门三日以来终于出了门。
吉祥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慢了一步,但也用最快的速度小跑着跟上了李祎。
——洛阳,街市,客栈——
眼看着楼下车马喧嚷人群熙熙攘攘,临窗远眺的青衣人的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见他面上又带上了几分笑容,身边一个作书僮打扮的人递来一盏茶:“公子今日已经笑了十次了,我们已经到洛阳三日了。这三天以来公子你每次只要一站在这里,就会一个人傻笑。”
“有这么明显么?”徐长思反问。
落星点头:“有的有的,不信的话公子你问徐白呀,是不是?”
被点名的那人此刻正藏身在房顶的某处,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丁点声音了。落星抬头转了个圈也没看到他,很是郁闷:“当暗卫看来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呢。好在我笨的很不会武功,要不然公主这一次肯定要让我跑那么高的地方藏起来。”
“你很想试一试当暗卫的滋味么?”徐长思轻笑。
落星摇头:“还是不要了,像徐白那样整日里就待在房顶和蜘蛛蚂蚁做伴,我才不要咧。还是跟着公子到处吃吃喝喝的好,虽然我不会武功,但落星知道公子是不会让我落入险地的。”
徐白翻了个白眼,只是落星并不知道。
——长安,皇宫——
御书房内,李莲娘跪在地上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太子李祎也同她一样在这里跪着。
皇帝李乾批折子,一声也不吭,气氛一度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