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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马歆平一回到家就躲进自己的房间里,细细咀嚼着萧珊所说过的每一句话,连睡梦中都迷迷糊糊不断地闪现出她的身影、她的眼神。一直到翌日中午,也就是此时此刻,马歆平蜷缩在墙角的地板上,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萧珊话语中那些隐晦的含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到底要不要跟母亲说?
马歆平心里纠结着,她忽然发现,事情远比她以为的要复杂,她甚至隐隐感觉到,问题或许已经不是父亲出轨这么简单了,这里面很可能隐藏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出来,事情也许会变得更糟,可是不说,对母亲又很不公平,而且,说不定母亲也许知道些什么,不如让我先试探一下母亲,看看情况再说.....
马歆平打定了主意,便起身下楼。
母亲正在厨房间准备着午饭,看见女儿下来,兴高采烈的朝女儿喊道:“你这鼻子可真是尖,刚好可以开饭你就下来了!”
马歆平做了个鬼脸,遂帮着母亲将餐桌收拾干净,盛好饭,和母亲两人分别就坐在餐桌的两边。
干嚼了一口米饭,马歆平开口问道:“妈,你觉得爸是个怎样的人?”
母亲略感讶异,皱了皱眉,端起的饭碗又放回桌上,说道:“你爸?你爸挺好的呀,你怎么会这么问?”
马歆平低着头吃着饭,故作无意似的应了一句:“嗯,爸是挺好的,挺完美的,但这么完美的男人,妈你就不怕爸有个外遇什么的啊?毕竟,我爸实在是太优秀了,你说,万一如果哪一天他真要是......妈,你可怎么办啊?啊妈!我是说如果啊。”
话一出口马歆平就立马后悔了,懊恼不已,暗骂自己愚蠢,没作任何铺垫就这么直白白的说了出来,这也未免太露骨了,估计傻子都能辨出味来。所以,马歆平一边在后面重重的加了句强调是如果——但其实也已经是画蛇添足、纯属多余了——一边,偷偷的乜望着母亲的反应。
母亲果然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意味,并且反应还十分激烈,一把就抓住了马歆平的手,声疾色厉地问道:“你是不是看到他外面有女人了?”
马歆平吓了一跳,后背冷汗直冒,急忙想解释说没有,但猛然间抬头看到母亲的脸,心中诧异的竟说不出话来!
她从母亲的脸上看到了吃惊,但这吃惊中却丝毫没有意外,也没有怨愤,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带着一点宽慰带着一点释然又带着一点失落的复杂表情。
马歆平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口中呐呐道:“妈,妈,你......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知道自己失态,旋即松开了手,十指交叉置于桌前,右手食指不停地微微抖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神情肃然地对女儿说道:“平儿,你平时一向乖巧懂事,不会突然没来由的说出这样的话,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歆平观察到母亲脸上反复不定的表情,觉得事态有些不同寻常,脑筋电转,迅速衡量着利弊,最后急中生智,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谨慎回道:“也没什么,就前两天我去爸公司,正好撞见有个女的在和爸谈事情,长得挺漂亮的,爸喊她珊珊,听上去有点亲昵,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所以就有点好奇,仅此而已。”
说着,马歆平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进一步解释道:“妈,你说像我爸这么优秀的男人,被人惦记着也是很正常的,作为女儿,我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担心的,不过,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你别瞎想,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母亲没有理会她,只是意味深长的微微笑了一笑,自顾自的在口中默念了一遍“珊珊”,然后,状若释怀般的轻轻舒了一口气,神态也回复平静,眸中波澜不惊,默默地端起饭碗,淡淡地道了句:“吃饭吧。”
马歆平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中疑云更密,但母亲此时似乎已经单方面关闭了谈话的大门,所以,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草草扒了几口饭后,便独自上楼去了。
躺在床上,又是一阵好不烦恼的翻来覆去,却始终也理不出个头绪,最后,自己都放弃了,为今之计,看来也只有去问当事人自己这一条路了。想了许久,马歆平最终鼓起勇气决定,等晚上父亲回来后,找他当面一谈。主意既定,心中便不再那么烦恼,拿出前几天去图书馆借来的书,信手翻来,看了没一会儿,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马歆平在一片迷迷糊糊的争吵声中醒来,本以为是梦,但睁开眼仔细听去,却竟真的是父母在争执,而当母亲以超出平常分贝数倍的音量喊出“离婚”二字的时候,马歆平惊的连忙从床上爬起,打开房门冲下楼去。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令人压抑的硝烟,一点即燃。父亲和母亲分别坐在客厅沙发的两端,谁也不理谁,看见女儿下楼也俱都没吭声。
马歆平惊惶万状,跑上前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马歆平走过去坐在两人中间,挽住母亲的胳膊摇了摇,说:“妈!”
母亲继续没理。
马歆平又拉了拉父亲的臂弯,说:“爸!”
父亲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
马歆平迄今为止还从没见父母争吵过,从小到大,印象中一次都没有,然而,今天第一次发生了,可就是这第一次,却让她产生了很不好的强烈预感。
前所未曾有过的害怕慢慢游遍全身,虽然在强忍,可是很快,眼眶一热,泪水就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紧接着,一股酸意便涌上鼻端,便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并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父亲伸手揽过女儿的肩,又轻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安慰道:“好了,不哭,今天谁也不要再提不开心的事了。”
马歆平心里顿觉一股暖流,然而下一刻,母亲的一声惊雷,瞬时便将她刚从父亲那得到的一丝慰藉震的荡然无存。
“不行!”
父女俩不禁翕然望向母亲。
母亲却目光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两人,态度坚决的说道:“今天必须做个了断了!”
父亲沉声道:“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回屋再说,行吗?”
“不行!就当着平儿的面,说清楚。”母亲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父亲微微皱起了眉,但刚毅的脸上看不出内心的变化。
马歆平泪眼汪汪的望望母亲,又望望父亲,猜想今天的事情闹大了,不管父亲有多大的隐情,但瞧眼下的情形,只有父亲服软才行。
于是,拽着父亲的胳膊并带着十足的哭腔,劝说父亲道:“爸,你就认个错吧,你快和妈说,你和那女人真的没什么的,你快说啊!”
父亲沉默,摇头,叹息:“平儿,你不明白的,你妈她其实......”
然而,父亲话未说完,就生生被母亲打断:“别说了,说什么也没用,今天这婚,必须离!”
马歆平再难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突然大喊:“妈,你怎么这么不讲理?爸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就算真有什么,你至少也听他解释啊!”
母亲猛然回头,怒目而瞠,狠狠地瞪着女儿,声色俱厉地喝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父母平时都宠极了马歆平,她几时被如此凶过,青春期的叛逆心理在这一刻陡然爆发!马歆平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义愤填膺的嚎道:“妈,你实在太过分了!先不说我爸是不是真的有外遇,就算有,你至少也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你现在这样蛮不讲理还歇斯底里的,难道真想我们这个家被拆散了你才开心不成?你如果非要这样,那你们就离好了,但我告诉你,离了我也不会跟你,而且我还会怪你,会恨你一辈子!”
啪!
突如其来的,父亲一记耳光重重的扇在了女儿的脸上。
马歆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懵了足足两秒,而后惊恐地向父亲望去。
不知何时,父亲已站起身,伟岸的身躯笔直地挺立着,满面盛怒,两道精光更是从双眼中迸射而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让马歆平不寒而栗。
整个客厅安静极了,可以清楚地听见墙壁上的挂钟发出的嘀嗒嘀嗒声,马歆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怔怔地呆若木鸡。
父亲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自鼻端缓缓呼出,仰面闭目,顷刻后,眼帘徐又张开,眼眶一片湿润,紧接着,将女儿从沙发上拉起,双臂环绕,将其揽入怀中,良久,良久。
待胸口起伏平定,父亲扶住女儿的双肩,沉声静气的说道:“你错怪你妈了,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最爱你的人,也是这世上最需要你去疼去爱的人,就算世界末日,她也是你唯一必须要去守护的人,你要记住,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永远不可以伤害她,不可以伤了她的心,你听到了吗?”
马歆平眼里噙着泪水,似懂非懂,只是紧咬着嘴唇,小声的抽泣着。
继而,父亲放开手,直面母亲,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孩子他妈,今天到此为止吧,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谢谢你,我累了,先回房了。”
说完,便转身往楼上走去,落寞的背影映在马歆平眼中,忽然显得是那么的孤独。
......
夜晚本该让人安睡,却为何如此难眠。
马歆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惊乱与不安已经彻底侵占了她整个心房,被父亲掌掴时的小小委屈早已烟消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懊恼和满腹的忧伤。她现在无比后悔为什么会让自己碰巧看到那一幕,而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多此一举的去跟踪、去探究,甚至更是愚蠢至极的去和人家谈判,去对母亲说道。今晚母亲的态度是那么决绝,万一......
马歆平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这样的恶梦成真。翻身下床,躲到墙角,戴上耳机,把身体蜷曲成一团,试图让自己在音乐声中平静下来,可是,这却似乎一点也不能抚平她内心的波澜。胸口像压抑着一块巨石,喘也喘不过气来,揪心的滋味不断上涌,最终在眼角找到出口,纵然将眼紧闭,也根本止不住那如注般的泪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不知不觉,天际的一线曙白渐渐照亮了房内的一切,马歆平终于抵挡不住困意,靠在壁柜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未几,一个身影推门而入,将她抱回床上,为她盖上毛毯,默默地坐在床沿,凝视着她,忽又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而后,终于小心翼翼地亲吻在她额头,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