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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尘一眼看到思酒与醉生,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对着他俩微微地点了点头。
“倾尘,你在干什么?快下来,不要中了他们的激将法!”醉生大喊道。
一个长着大胡子的黄衫人正色道:“依照天香盟约的约定,倾尘宫主已经答应了我们第七夜主的挑战,站上了倾尘台,那是再不能弃权更改主意,直到一方落败认输,战斗才能结束。
这期间,绝不容许第三人干涉战斗;否则,不但插手之人将被发出“江湖血杀令”,约战的双方也须受连坐之罪,俱被追杀,双方争夺的小楼则会成为无主之楼。
既已站上了倾尘台,便再无反悔之余地!你若非要干涉他二人战斗,便是要将他二人都害了!”
“倾尘他身子柔弱,你们十二夜楼养了那么多猪,他怎能打得过你们什么第七只猪?你们必是利用他的骄傲,在倾尘宫外叫嚣挑衅,逼他答应你们的挑战!什么第七只猪,不过是个卑鄙小人!”醉生喊道。
那大胡子愠怒道:“姑娘不要满口胡言,我们十二夜楼何曾养猪了?无愿村中弱肉强食,小楼自当有能者居之。我们十二夜楼风尘仆仆,赶到此处,见这栋小楼虽然破旧,但尚可遮风挡雨,第七夜主只对倾尘宫宫主说了一句‘这小楼我要了,你可敢与我一战?’那倾尘宫宫主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挑战,怎可怨我们逼迫与他?”
倾尘看一眼醉生,微微摇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若一个人软弱无能,守护不了自己珍视的东西,那也怨不了旁人。夏姐姐,你不必再说了,我永远感激你的关切之情。”
说完,倾尘苍白着脸,已举起了长剑,一剑向第七夜主刺了过去!
“别!”醉生大喊,却无力阻止!
就在这时,只见倾尘一剑刺上了第七夜主的胸口,眼看只差一寸便可透衣而过,重伤敌人,可无论倾尘如何用力,剑尖就是再难往前送出一分!
倾尘一出手,醉生便看出,倾尘不会丝毫武功,他的剑上,连一丝内力都没有。他这一剑虽是悍勇,但全凭的是他胸中的一分热血,一分无畏,一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出其不意。
刚刚那一剑,如若有内力催持,便可将第七夜主刺个对穿了。
第七夜主仍是面无表情,他似乎随便一震,便将胸口的长剑震飞了。
他长枪一晃,出手如电,已向倾尘胸膛一枪点去!
倾尘急急后退,一直退到了倾尘台边缘,眼看他再退一步,便会掉下台去,身前是银光闪闪的长枪,身后是坠落的空地,倾尘已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醉生心提到了嗓子眼,好个倾尘,只见他身子一转,竟硬生生地向左挪了一寸,长枪去势不停,只听“哧“的一声,枪尖已刺进了倾尘的手臂!
倾尘苍白的脸上汗珠涔涔而落,第七夜主面色不变,“唰”的一声抽回长枪,倾尘一声闷哼,枪尖已被鲜血染红。
第七夜主乘胜追击,使出一招“穿云破龙”,枪尖的幻影四面八方地包围了倾尘,倾尘强忍疼痛挥剑格挡,勉力挡住了第一枪,然而第二枪、第三枪狂风骤雨般紧接着来到,倾尘身上霎时间连中数枪!
第七夜主一招使完,突然一声大喝,长枪递出,雷霆一击,向倾尘刺去!
倾尘身上多处负伤,眼看再也无力躲开,微风习习吹来,少年忽然绽放出一个带血的微笑,那笑容灿烂,让醉生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倾尘,他倚在门框上时,也是这样笑的。
似乎望着那样的笑容,什么烦恼都会没了。
第七夜主势若雷霆、志在必得的一击,枪尖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倾尘眼前,倾尘甚至能感觉到眼睫毛被枪尖轻轻刮到,让他感到痒痒的。
第七夜主冷淡地道:“你输了。”
倾尘咳了一声,道:“是。倾尘宫是你的了。”
第七夜主道:“它现在叫七夜宫了。”
倾尘默然不语。
第七夜主道:“为什么不躲?”
倾尘一挑眉毛,道:“你看到了,我躲不开。”
“不,你身法灵巧,也许可以避开我的最后一招‘神龙见首’,你却选择了和我正面相抗。”
“咳,倾尘宁愿一死,也不愿狼狈而逃。”
“你面貌虽然柔弱,却是条好汉。你走吧。”
醉生想要上台扶着倾尘,却被黄衫人拦住了:“新来的真是没规矩!决战台若非决战双方,任何人不得踏上!”
醉生心痛莫名,却只能看着倾尘摇摇晃晃地走下来,鲜血在他身后步步蜿蜒,待得他终于走下台,醉生忙接住他,倾尘已晕了过去。
醉生急忙查看倾尘伤势,只听第七夜主道:“他被我的五虎断门枪刺伤多处,性命堪忧,你们还是及早救他吧。”
醉生急忙为倾尘止血疗伤,将碧落丹与倾尘噙了,思酒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倾尘体内,只觉输入的内力全无可附着之处,飘飘荡荡,如泥牛入海,没一点回音。
思酒输了许久内力,方见倾尘悠悠醒了过来,面色犹然苍白如纸。
醉生还来不及高兴,一搭倾尘脉搏,只觉忽强忽弱,全无规律,凶险异常,心中焦虑万分,对思酒道:“第七夜主说得不错,如今我以碧落丹暂时保住了倾尘性命,但他能否治好,尚难料定。”
思酒听闻此言面无表情,他忽然上前一步,双掌抱持胸前,不断蓄势,他四周生出劲风,烈烈风起,吹得台下的黄衫人睁不开眼睛。思酒的衣衫烈烈而动,道:“第七夜宫着实迷人,我也很是向往。不知第七夜主可否答应与我一战?”
醉生道:“思酒哥哥,你答应过我,绝不夺走别人的居所啊!”
思酒道:“我绝不食言。若是我赢了,我们把倾尘宫还还给倾尘住,好不好?”
醉生还未答言,站在台下的大胡子已哈哈大笑,道:“外乡人果真是天真!天香之盟约定,小楼的主人若不愿接受别人的挑战,谁也不可强迫于他。我家夜主既已赢得了七夜宫,胜了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为何要答应你的挑战?更何况,一个人从他人手中赢得了小楼后,是绝不允许转让给另一个人的,你这傻大个,可别做梦了!”
傻大个?!思酒嘴角抽搐了下,这真是他出江湖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第七夜主淡淡道:“我答应你。”
思酒苦笑道:“你答应我,倾尘宫不能还给倾尘住,我可不能答应你啦。”
第七夜主道:“那随便你。”他点点头,也不再管他们,便带着属下进七夜宫去了。
“第七夜主,请留步!”醉生忽然叫住了他。
“何事?”
“我有一事不解,还请夜主解惑。夺取小楼,只能一对一战斗。十二夜楼为何带了如此多的人来?难道是想用车轮战术,一人失败了,另一人再上?夜主不像如此卑鄙之人啊!”
“哦,那确是你想多了。我带这么多人来,不过是打扫卫生的。我从未做过我会输的打算。”
醉生刚刚注意力完全被台上吸引,没有细看台下的黄衫人,这会儿仔细一瞧,发现他们中有不少人愁眉苦脸地提着掸子、扫帚、棉布等清洁用物,先前她只当他们拿着的是自己的武器。江湖中人用什么当武器的都有,她也不以为奇。可谁知原来他们拿着的都是打扫的工具。醉生不由一笑,看来第七夜主还是个洁癖!
待黄衫人全都进入了七夜宫,思酒叹道:“我本以为让倾尘呆在倾尘宫中是正确的,那里偏僻荒芜,人所罕至,一般不会被发现。没想到十二夜楼狼子野心,竟连一座烧毁的小楼也不肯放过。此番倾尘身受重伤,全是因我之过。倾尘,你今后可愿随我二人流浪,一起寻找小楼?”
倾尘虚弱地笑道:“花大哥,你一向知道我的心思——”
思酒忽然向倾尘伸出了手,倾尘毫不犹豫就握上了那双手,思酒只觉手中冰凉汗湿,那手的主人显是十分虚弱无力,不由低声道:“倾尘,哪怕赌上我的性命,我一定会救你——”
篝火燃燃,火光飘忽着,映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
思酒道:“醉儿,倾尘的伤,你可有办法?”
醉生皱眉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此法需冒巨大风险。倾尘此伤,好比一株攀附着古木的寄生草,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本体的精华,如果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倒也无碍;但倾尘素来身子柔弱,如果我以强力针法拔除此伤,如同强行砍断已与古木化为一体的寄生草,他将元气大伤,加上他本身已精气流失,恐他身子难以支持。”
醉生转向倾尘道:“以你现在的伤势,如果保守治疗,只靠我的碧落丹维持性命,我可保你三十九日性命。如若你愿冒险,我便以金银双针刺你要穴,助你拔伤,但此法极耗伤者气血,若是你挺过去了,便可以治好伤势,若是你挺不过去,便会命丧当场。
倾尘,你怎么选?你相信我么?”
倾尘看着醉生的眼睛,道:“我相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倾尘就是今日死了,那也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