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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电闪雷鸣的一瞬,四周从极亮忽然变成了极暗。
虞寻拎着伞,这把伞他一直挂在门后,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拿,他对着这把伞低声反问“是吗。”
“”
因为暴雨的缘故,自习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很多人都在担心如果再晚一点可能雨势会更大,剩下小部分人根本不在意天气。
有人问里面的人“你们不走吗”
里面的人答“无所谓,通宵而已,哪怕就是死,今晚也要死在自习室里。”
“”
云词根本没有去自习室冒雨加入这群卷王的计划在意外听见虞寻没带伞之前。
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卷到这种程度,况且他还并不是原先就在自习室里,他是冒着雨过来的。
他心善。
他刻苦好学。
云词在心里试图给自己洗脑,但不得不承认,这两个理由都太过牵强。
所以面对虞寻的那句反问,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
“轰”
雷电又闪烁了下。
云词被这声雷劈得清醒了一些。
一条逻辑清晰,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从脑海闪过。
“给你带伞,也不完全是顺便。”
云词捏了下手指骨节,暗自松了口气,找到了自己为什么“不对劲”的原因“快期末考了,你如果因为没带伞回不来,这意味着什么”
虞寻挑了下眉,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磁场在两人指间蔓延开来。
云词“这意味着。”他抬眼去看虞寻,继续说,“你会在自习室里比我多复习一晚上。”
“”
云词说完这句话,浑身都轻松了。
是这个原因。
所以他听到虞寻没带伞的那一刻,才会好像有东西在身上挠。
云词松开捏着骨节的手指,整个人松弛下来,然后将长柄伞上的雨水随手甩干,下巴微扬,作势要推门进去。
然而下一秒
门没推动。
虞寻的手压在门框上,两股反向的力互相制止。
“”
“你要进去复习”虞寻问。
“废话。”云词说。
虞寻收起伞,松开手,在玻璃门打开后,又重新走了进去“我也不回去了。”
虞寻“你在复习,我怎么可能先回去休息。”在云词有点凝住的视线里,他又说,“马上期末考了,难道我就能让你比我多复习一晚上”
“”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一起在自习室自习了一晚上。
云词冒着雨、自己撑来的那把伞,和给虞寻送的那把伞,两把伞并排靠墙搁着。而他也和虞寻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人一本书。
事态的发展有些超乎寻常了。
自习室里很安静,手机震动的声音都会被放大。
刘声词哥,你去好久了。
刘声不会真的在打架吧。
刘声回归正题,汇报说噢,对了刚李言来了一趟,说你落了东西在他们寝室,问我你去干嘛了。
紧接着,李言的消息就来了。
李言这种凌厉又不失狂野的暴雨天,是很有揍虞寻那小子一顿的氛围。我理解。
一堆消息里,甚至有彭意远的明天傍晚有空吗,我有要事商议。
“”
都什么跟什么。
云词一句没回。既然已经坐下复习了,且他期末考唯一的竞争对手还就坐在他对面,他把心思放在了课本上。
过了会儿,他系统整理完一整个章节的内容,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
虞寻和他的进度差不多。
但这人还在纸上写着什么,估计是笔记。
云词没细看,他正打算翻页,“啪”地一下,一个很小的纸团被人从对面扔了过来。
虞寻转了下笔,示意他打开看看。
喝不喝水
“”
云词提笔回了两个字“不喝”扔回去。
纸条很快又扔过来了,问他几点回去
云词想到,以前在西高的时候,每逢期末考对整个年级来说都是一场恶战。原本严跃设计让班与班之间互相督促对方进步,把每次各班的各科均分整合出来,贴在榜上,但最开始没谁在意这种排名直到一班和七班开始掐架。
李言负责收集各种各样的情报“虞寻那小子凌晨两点还在线,他绝对是在复习。”
他又问,“你昨天几点睡的要是超过两点,这波期末考优势姑且还在我们这。”
情报来源各式各样,有从老师办公室里收集来的消息“靠,昨天虞寻去老师办公室了,要了一张什么历年附加题合集。数学老师上课没给我们做过,你赶紧去老师办公室要,你跟老师说,我们班要做两张。”
那时候的云词随口回他“怎么不再多要几张。”
李言“那三张也行吧。”
李言补充,“再多就真的做不完了,记得去要的时候别被七班的人发现。”
“”
从回忆转回到现实。
云词在纸条上回了一句比你晚回。
虞寻单手拆开纸条,低下头,又写了什么。
云词以为会是什么“你不可能比我晚”、“我才是最晚”之类的幼稚宣言。
结果拆开纸条,最后传回来的是两句
好像还没有用传纸条的方式跟你表过白。
后面那句字迹端正了不少。
我喜欢你。
一秒。两秒。三秒。
云词的反应说是迟缓,不如说像是某种情绪
在无声蓄力,等所有情绪都汇聚到一起,然后再一下炸开。
他一把把纸条揉皱,想用行动告诉虞寻像这种纸条他有多远扔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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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
他的手很诚实地在空气里转了个弯,一把塞进了衣兜里。
边上没垃圾桶。
暂时,勉强,收一下。
像这种纸条,他回去就扔。
两人又面对面继续复习了一阵。
直到虞寻先表示“休战”,云词才起身准备回宿舍。
只是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听见身后虞寻在跟隔壁桌一男生搭话,他声音懒懒地,喊人家“兄弟。”
“”那人莫名抬头。
“是不是没带伞”虞寻问他。
那人点点头“可别提了,够倒霉的今天,我舍友都不在寝室。”
虞寻把自己的伞放他桌上“借你了。”
那人看着伞,然后伸手,郑重地把伞拿起来,多的话也不说了,也喊了一句“兄弟。”
虞寻把伞借给这位临时随手认下的“兄弟”后,走到云词身边说“我伞借出去了。”
他说着,垂眼去扫云词刚撑开的那把长柄伞,直接明示他两个人撑一把伞“看在我这么乐于助人的份上,你应该不介意送我一程吧。”
云词“”
有些人就是什么主意都想得出来。
云词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
想着他到底何必给虞寻送伞,就是让他多复习一晚又怎么样。
半晌,云词冷声“你不如淋雨回去。”
他又说,“直接从乐于助人,进化成舍己为人。”
几分钟后。
云词和虞寻两个人撑着同一边伞从自习室走了出去。
刚说着“你不如淋雨回去”的人,手搭在伞柄上,将伞举高,余光不经意瞥过虞寻身侧,发现有雨水往他身上打,伞不动声色地往某人那边倾斜了点。
“”
次日傍晚,李言来608寝室串门。
云词刚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擦着头发问他“你怎么来了。”
李言“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寝室彭少盛情邀请我来的。”
他这么一说,云词才想起昨天自习室里收到的消息。
李言“他说有要事商议。”
李言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云词座位上,随手翻他那堆教材,他翻到一半,发现有本书里夹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准确的说,应该是夹进去之前是皱的,被书本压住之后已经变得平坦。
“这什么,”李言试图伸手拽出来,“你上课跟谁传小纸条你现在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好兄弟”
李言的手刚碰到书页,纸条上零星几个字显露出来,他刚瞥见什么“喝不喝”的,还有个“喜”字,就被云词毫不留情地摁回去了。
云词摁完,直接把那本书抽走,自己拿在
手里“昨天的,还没背完。”
李言哦。李言不关心什么背不背的,他关心另一个问题这纸上聊的什么,什么喝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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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词“啤酒。”
李言“那喜什么”
云词“喜茶。”
“”
“啤酒和喜茶,”李言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张字条里”
云词抿起唇“混着喝。”
李言“牛逼,好喝吗。”
云词“还行。”
云词心说这个话题要是再多往下延展一句,他就把李言从608赶出去。
好在话题及时止住了。
因为寝室门被一把推开,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昨晚跟他传纸条的,还有一个卷毛小辫。
史诗级会面。
李言差点跳起来“你来干嘛”
流子“就你能来”
“姓彭的叫我来的。”
说着,流子坐下了。
他翘起腿,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他给钱了。”
“”
流子“比我创业最成功的一次,卖泡面的利润还高。”
李言“你炸寝室那波原来叫创业最成功。”
流子“操。”
云词只在虞寻进门的时候,无意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把手里那本夹着纸条的书背到身后去了。
虞寻先打破平静,他注意到那本背过去的书,问“昨天的不是背完了”
云词面无表情“我,巩固。”
他俩之间无论说什么话,在别人眼里都充满火药味。
李言立刻添油加醋“没错,巩固才是必胜的关键。”
流子跟着煽风点火“巩固什么,有限的时间要更有效的利用起来,我们背过一次的考点就不会再背第二次”
“”
说话间,话题中心人物彭意远姗姗来迟,他手里拿着厚厚几叠纸,这些纸被装订成一小册一小册,他给每人分了一册“我打印东西来晚了。”
所有人接过,低头一看,封面上写着舞台剧台本。
再翻过去一页公主和王子的爱情故事,创作者彭意远。
彭意远为期末考弯下了腰“我期末,大家都知道我什么情况,所以我打算临时抱佛脚,排一出戏交差。”
“兄弟们帮帮忙,帮我一起排一下。”
“每册的角色都不一样,”彭意远边发边说,“相当于是抽卡了,看运气,抽到什么角色算
什么角色。”
李言暂时放下恩怨“抽卡还挺有意思,有没有什么那种尊贵的角色,我想演个皇室贵族什么的。”
流子“有富可敌国的商业巨亨吗”
“”
李言又说“算了,反正不是公主什么都行。”
彭意远“公主挺好的,公主的戏份特别浪漫,最后还能得到王子的真爱之吻。”
“”流子吐槽,“这情节是不是有点耳熟。”
彭意远“我借鉴的。”
所有人都抽了。
云词随便挑了一本离自己最近的,薄薄的小册子,他翻开,看到第一页标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公主”。
但这不是最触目惊心的。
他自认他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在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立刻崩塌,但是,他余光瞥见了虞寻手里的册子,以及册子上“王子”的身份卡。
“啪”地一下。
云词把册子合上。
他心理素质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