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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方的灯闪烁了下,改变灯光模式后,灯光变得像星空一样细碎。
光影朦胧间,虞寻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比散落在两侧的黑色长发还要深,浓墨一样,棺木内空间实在狭小,他躺了会儿干脆曲起腿,比起“吃了毒蘑菇中毒”的公主,他更像是午休间隙逃课出来找个地方睡一会儿的学生。
对视间。
云词彻底乱了心跳。
“再凑近点。”
虞寻一贯散漫的声音在云词耳朵里,听起来带着几分蛊惑,“镜头在拍,角度可能不太对。”
“”
云词压住失衡的心跳,生怕再离得近一点会将自己的心跳声暴露无遗。
如果是以前,他会说“角度挺对的,用不着凑”。
但此刻,他没有反驳。
下一秒。
他故意强迫自己继续往前凑,自暴自弃般的,按照虞寻说的那样,离他更近。
云词手搭在棺木边缘,手指绷紧,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逼自己再次去确认刚才靠近时,他想过和虞寻接吻这件事。
虞寻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真凑上来,怔了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这次近到,只要他和虞寻之间的任何一个人稍微动一下,就真的能碰上的距离。
云词能清晰感觉到彼此深深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和心跳,以及两人之间某种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的引力。
之前的任何行为都可以被粉饰成其他缘由。
只有虞寻当初在寝室里对他说出口的“接吻”不一样。
除了喜欢,找不出任何其他可能性。
云词脑子里很乱,一下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像宇宙大爆炸似的,重新归于平静。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句话。
他喜欢上虞寻了。
最后一幕已经演完,彭意远迟迟没有喊停,原因并不是他故意想要个超长结尾,而是李言和流子又吵了起来,他忙着劝架。
“我操,”中途,流子就有点憋不住了,想冲上去,“他凑那么近干什么,意思一下得了,不会垂涎我兄弟的美色吧。”
李言“谁垂涎谁”
“照照镜子行吧,”李言指指边上的镜子,“边上就有。”
李言又说“我的兄弟我了解,他就是忍着不揍人忍得太辛苦,他现在估计是忍不住了而已。”
流子暴言“你以为我兄弟躺在里面就不想揍人妈的,他现在也很不好受。”
李言揣着那口用来下毒的锅说“那还是我们王子更不好受一点吧,对着你们这样的公主,视觉上就已经受到伤害。”
流子拔出自己那把刺杀用的佩剑“你他妈,去治治眼睛。”
彭意远手忙脚乱“别吵了。”
“
”彭意远崩溃,又改口,“吵就吵吧,别动手啊,道具坏了我没法和人社团交代啊。”
他话音刚落。
就在李言和流子拔剑相向之际,头上戴着繁琐装饰礼帽的“王子”猛地站直了。
云词后退两步,然后抬手把帽子摘下来,扔彭意远手里“录完没。”
彭意远愣了下“录完了。”
云词呼吸都有点不顺,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整张脸都被热气蒸得通红,他吸了口气,说“录完我回去了。”
彭意远察觉到一丝不对“你出来之前不是说今天复习完了。”
“单词还没背完,”云词重新搬出某个离谱的理由说,“我备战四六级。”
夜里,608宿舍。
云词回寝室后没背单词,他洗漱完之后,就缩在上铺躺尸。
这是他一贯调整情绪的方式。
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形成一个柔软的密闭空间,然后漫无目的地躲被子里刷手机。
其实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手机上,手虽然刷着,脑子在想别的。
比如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全是虞寻两个字在跑。
他喜欢虞寻。
虞寻也喜欢他。
这个人还在追自己。
然后呢,这个最简单的等式却依旧让他手足无措。
寝室里,罗四方还没上床睡觉,他正跟虞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云词竖着耳朵听下铺的动静。
罗四方“我们走得早,你们后面排的怎么样”
虞寻刚洗漱完出来,说“挺好。”
罗四方“但彭少怎么表情不太对。”
虞寻“哦,他要赔钱。”
罗四方“”
虞寻“锅和剑坏了。”
罗四方惊了“锅和剑怎么会”他说到一半,想到了这两个道具的持有者是谁。
继而,他又问,“你的长发和词哥的帽子没事吧”
如果流子和李言打起来,那虞寻不也和云词打起来了,可能一个扯头发一个扯帽子。
虞寻语气随意“没事。”
罗四方“还是你们俩有理智”
彭意远插话,他十分苦恼“戏剧社的学长在问我锅和剑为什么会坏,我该怎么回才显得我们不是那种很粗鲁的人”
毕竟是流子弄坏的,虞寻说“手机给我,我帮你回。”
彭意远还是不敢“要不我直接推名片给你,你跟他聊吧。”
虞寻大概是去加人了。
过了会儿,云词又听见彭意远问“你回的什么”
虞寻收起手机,随口说“我说我们彭导也就是你,设计了很多高难度动作打戏,沉浸于艺术表演,一时疏忽。”
“”
云词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甚至不知
道该怎么和虞寻说话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是会变得小心翼翼。
云词想到他和虞寻一直以来的关系,以及他这么多年对这人的态度,要他忽然去说“我也喜欢你”,怎么想也开不了口。
太突然了。
总觉得没有合适的时机。
虞寻也没再问过他有没有开始喜欢他”这类的话。
或者微信上说。
云词正想着,手已经从黑色头像上点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
他一个字也没敲出来,直接退出聊天框。
好像太不正式。
算了。
明天下了课,课间再找时机。
计划赶不上变化。次日,下课铃刚响,虞寻边上就坐了个人。
男生,穿灰色毛衣,个子很高挑,长得温和又秀气,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温柔感,看起来很擅长社交的样子。
不是他们系的,但是课间掐着点进来找虞寻,两个人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
“虽然平时来找虞哥的人也不少,”王壮课间凑过来问题目,顺着云词的视线说,“但是能坐下,还坐下聊那么久的,这位是第一个。”
云词捏着笔,收回视线,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在意“他谁。”
王壮“这题我会,就是昨晚那个话剧社学长,彭少让加好友的那个。”
王壮又说“有次你们不在,他来寝室找过彭少,我有印象。”
话剧社。学长。还加好友。
云词所有准备好的话全都卡喉咙里了。
课间有个屁的时机。
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想和这人多说一个字。
过了会儿。
云词没憋住,他抬手在王壮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下,紧抿着唇说“他找他,聊什么。”
王壮“不知道啊,可能还是昨晚的事吧,流子不是把人社团的道具弄坏了吗。”
云词“那把剑”
王壮“昂。”
云词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说“李言也把锅弄坏了,怎么不找我。”
“”
王壮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奇怪的氛围,然后他脑子一转弯,说“这你都要比我觉得可能是剑比较贵重,毕竟锅也没几个钱。总之没找你是好事吧,万一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办。”
只有云词自己知道,他根本不是在比。
云词又说“兴师问罪,能笑这么开心。”
王壮“笑里藏刀也不是没可能”
“”
云词不说话了。
他拿着笔,试图不去在意教室另一边的某两个座位。
只是过几秒,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瞥,一瞥就瞥见虞寻撑着下巴,懒懒散散的模样,眼神
落在那位学长身上。
十几分钟后,上课铃响之前。
云词手机震了下,收到条新消息。
yx:下午我去趟店里,想吃蛋糕吗。
云词第一反应是不想回。
隔了会儿,他点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打了两个藏着情绪的字。
yc:不吃。
话剧社学长一连找了虞寻两天,甚至在他们专业都混了个脸熟。
这两天里,一班二班都有同学在暗暗讨论“好帅,看着很有亲和力的那种帅哥。”他们讨论的时候还顺便补一句,“和词哥完全两个风格。”
操。他没亲和力
云词脸色冷得可以结冰。
其他人还在继续讨论“听说是大二很出名的人。”
“我知道他,入学前就听人说起过。”
“舞台剧年年拿第一,他网上的个人账号也有很多粉丝。”
“最重要的,他刚跟男朋友分手。”
“他前男朋友帅还是虞哥帅”
“那当然虞哥吧。”
“”
中午,云词回宿舍拿教材准备去自习室,寝室里,彭意远正好在聊自己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再提及他前两个月的女神,俨然换了一副姿态“早没感觉了。”
彭意远摆摆手“喜欢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的,就像一阵风,昨天还喜欢今天就不喜欢了。况且她一直也没回应我,我喜欢不下去不也很正常吗。”
“”
他说完,看见冷着脸回来的云词面色更冷了。
云词放下教材,在桌边坐着。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虞寻的聊天框,最后没忍住就上次的话题,非常打脸地发过去一句蛋糕,还有吗。
黑色头像回得很快。
是一张照片。
yx:图片
照片上,拍到了熟悉的店面装潢,柜台里摆着整整齐齐一排小蛋糕。但云词的注意力压根不在蛋糕上,他注意到照片角落,还拍进去了半个人影那个灰毛衣,温柔挂的,学长。
云词把照片放大,反复看了好几遍。
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揪了起来。
不再是单纯的时机问题,也不是他没想好怎么说,该说什么。
而是喜欢一个人之后,好像哪儿都开始有问题。
比如他这几天满脑子都是不确定,不确定他妈的他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
他也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会有不同的人靠近他。
就像彭意远说的,他也一直没有回应过。
他开始变得忐忑。
因为一旦喜欢,所有极小的可能性都会被无限放大,根本不存在什么从容和底气。
虞寻发完照片,对面那人迟迟没有回复。
他一边等消息,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边上的人。
那名学长已经追着他问了整整两天“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合适。”
“我们在一起的话”
虞寻垂着眼,心思全在手机上。
他没想到消息没等到,却等到了发消息的人。
云词出门的时候似乎很急,外套拎在手里没穿,里面穿了件白色毛衣,他衣服大都是白色系,衬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淡。
期末月太忙,这人头发蓄得长了些。
舞台剧那天,最后一幕戏的时候就因为靠得太近垂落在他脸上。
云词进门就是四个字“他不合适。”
“”
“反正就是不合适,”云词一副你再多说我就跟你干架的样子,说,“哪儿都不合适。”
学长有点懵,他扭头去看虞寻“这位是”
说室友太生分,其他关系又还没到。
于是虞寻说“很重要的,朋友。”
学长心里有点数了,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我真觉得他很合适,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不合适”
云词心说哪还需要为什么。
“你们八字犯冲,”云词面无表情说,“我算过命。”
学长被拒绝两天,心态也有点不稳,他说着,退了一步“那他要是不合适的话”他想了想,又对着云词说,“你也行。”
云词“”
学长“舞台剧,我们缺个男公主。”
学长又问“我跟你八字犯冲吗”
“”
学长后知后觉地,发现云词似乎对这件事有什么误解“不然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我们有个市级比赛,男公主这个角色一直没定下来,小彭问我们借道具,我看了眼他拍出来的成片,嗯虽然很糟糕,但你们两位的脸给这部糟糕的作品增加了一些完成度,我就想来问问。”
最后,学长忧心忡忡“你不会跟我也八字犯冲吧。”
云词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什么,他有点尴尬地杵在原地,刚才进门时那种想找人干架的气势瞬间蔫了。
还是虞寻把学长打发走“犯,特别冲,我也找人算过。”
说着,又闲散地挥了个手,“慢走,不送。”
那名和虞寻在班里传了两天“绯闻”的学长走后,店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流子今天请假,不在店里。
两个人很默契地互相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虞寻看着外套都没穿就跑过来找他的人,他视线落在云词冻得有点泛红的手上,喉结滚了下,没忍住想问“你是在”
吃醋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万一是自己想多了。
两个人彼此都小心翼翼地,守着某样珍宝一样的东西,生怕自己不合时宜地、不小心把它打破了。
“要什么口味,”虞寻最后说,“蛋糕。”
压根不是来买蛋糕,平时也不怎么吃蛋糕的云词别开眼,说“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