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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马草原志未申,雕鹄翱天遮层云;飞雪盈人寒苦地,都是大义酣畅人。
桓将军赶上王仲和嫣然二人,王仲已经隐隐觉得此人像是马蹄描述的那个人,听桓将军自己说出来,心中大喜,和嫣然一起跪倒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同时请求拜师;桓将军见他为人诚朴,嫣然机灵秀美,答应收他们为徒,带着二人寻找马蹄。
却说马蹄被大士偷袭打了一拳,震得五脏六腑都好像离了位置,胸腹之中难受的很,不敢乱动,伏在马上,抱着马脖子,任由马把自己带到哪里。好在他的马神骏通人性,载着他往偏僻之处行走。
好半天,他才渐渐的好受一些,看到来到了一个小山谷,回头看看没人追来,停下马,缓缓下了马,让马自己找草吃,自己伏在地上,用金龟的姿势,对着太阳呼吸吐纳,只觉一股温热之气缓缓进入体内,平复了胸腹间的不适感觉。然后继续修炼,直到太阳落山,才躺倒休息;等到月亮出来,对着月亮修炼,寒冷之气入体,背上的肌肉也不再疼痛,心中欢喜,继续修炼。此时他心中通透,在月光下,凉风透体,也也如清风朗月,把白天的一切想起,对方的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折了根木棍,把对方的招式演示了一遍,只觉得虎虎生风,自觉比敌人用的更有型、更生猛。只是觉得对方的招式也很平常,为什么自己难以躲避,又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他一边沉思,一边把对方所用的招式又演示了一遍,心中恍然,自己在打斗之时的手忙脚乱,完全是自己胆怯,不熟悉的缘故。大士的那一拳,就比别人的精妙多了,越回味,越是感觉奇妙,把大士的动作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十分精熟。他本身武艺、见识极为一般,修炼了金龟功之后,由于内力的精进,使得头脑大为灵敏,再经过桓将军的指点,他自学的能力却是惊人,已然是江湖好手的水平了。
他躲在山谷里一连几天,勤加练习,他清楚,自己没有别的惊人的艺业,这望月离烟功却是自己保命的法宝,只有勤加修炼,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被人轻松的取走。这望月离烟功却也神奇,修炼下来,竟然精神倍增。
三天后,马蹄精神饱满的骑着清风翻山越岭,继续前往单于庭。在马上他突发奇想,不再伏着,而是正常的骑行,修炼起了内功,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真气充盈,反而比往日伏着时,真气的流转还要迅猛,他是一边赶路,一边练功,这时候也没有人打扰,心中是无比的舒畅。不由得纵声高歌,策马飞奔。此时草原上牧人都在放牧,蓝天,白云,青草,羊群,祥和,安然。牧人的歌声、琴声在空气中传播,飞鸟鸣啭,马儿嘶鸣,马蹄只想自己活在仙境。
现实从来不是仙境。他经过几个帐幕,帐幕中传来了凄切的哭声,和眼前的景色十分不照。往日,牧人见到远来的人,都会热情的打招呼,邀请来人到帐幕里歇息,奉上一杯水,或者一杯马奶,但是今天奇怪,帐幕外面没有牧人,也没有羊群,没有嬉闹的孩子,只有隐隐的哭声。马蹄心中烦闷,继续前行。经过的几个草场都是如此,即使有人,见到他也只是惊恐地回到帐幕中去,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危险就在身边。
果然几骑马在远处出现,迅速地来到了身前,马上是六个武士装束的人,剽悍、鸷猛,为首的是个脸上一大块黑痣的人,看了马蹄一眼,纵马过去了,其他几人看着他的马,赞叹:“好马!”跟着过去,马蹄以为没什么事,往前赶路。
过了一会儿,几骑马兜转来,为首的武士叫道:“那个汉子!停下。”他知道“汉子”是匈奴人对汉人的一种藐视的称呼,马蹄心知麻烦来了,停下马,那些人一阵风来到近前,那人仔细打量马蹄,说道:“汉子,你是从哪偷了这匹马?”马蹄一笑:“你这位勇士,怎么胡乱诬赖好人?这是我家养的马。”
那人不信:“这是匈奴马种。哪里有家养的马长得如此出色?”
“你不信了。我家里的马,都是这样的,几百匹呢!”
那人说道:“单于征兵,所有的人马必须出征!你跟着我们走,马交给我吧。”
马蹄一惊,“往哪里出兵?”
“当然是汉地!快快交出你的马来!”
马蹄一笑:“那得看你能不能追的上了。”双腿用力,清风窜出,泼喇喇撒开四蹄奔跑起来。武士们随后追来,却是越追越远,不一刻,一人一骑已经成为了一个小点,几个武士大为叹服,怏怏的不甘心的停下。
马蹄跑了一程,甩开了武士,心中沉思,知道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哭声,这一次匈奴入塞,不知道将会带给沿边的人们多少的哭声,本来以为只有被侵扰的人才会哭泣,没想到匈奴人自己也哭泣。看来征战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为什么有人还要出兵呢?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信马由缰的往前走。
他知道还会遇上征兵的武士,为了少些麻烦,离开了草场,走没有人迹的地方。没有人也麻烦,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到达单于庭?他信马由缰的走,如何到单于庭,到了单于庭怎么办?怎么帮助汉使离开单于庭、离开匈奴?他都没有什么成型的想法,也因此他并不着急,只是方向向着单于庭的北方就是。
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新,到处是水坑、水洼、溪流,清风分外的兴奋,撒着欢儿跑,跑跑停停,马蹄由着它。
一个人骑着一匹老马在远处出现,说他骑得是老马,因为远远看去,他的马歪歪扭扭的慢慢腾腾的,马蹄远远地看着他,看他慢慢的走近,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在风中飘拂着,脸上有几个泥点,身上也有泥,像是在哪摔了一跤。他奇怪的看着马蹄,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他好像认识马蹄似的,马蹄看他很陌生,听他问的奇怪,反问道:“那你是怎么到的这里?”
老头一乐:“小伙子,不尊重老人,要吃亏的。”
马蹄弯腰施礼,说道:“老人家莫怪!小子赔礼了。”
老头说道:“孺子可教!我老人家有点急事,我的马有点耍脾气。你的马借我骑一骑。可好?”
马蹄想直接说:“不好!”这和匈奴武士有何分别?一个是强取豪夺,一个是巧取。不过看对方那么大的年纪,骑着那么一匹老马,身上都是泥,又于心不忍,犹豫道:“你,真的有事?”老头点点头。下了决心似的说道:“行!你骑去吧。”跳下马,把缰绳递给老头,提醒道:“我的马,脾气有些倔。你一定要好好跟它商量着来,不能急。”老头慢腾腾的下了他的老马,把缰绳递给马蹄,说:“罗里吧嗦的,一点不痛快。”接过马蹄的缰绳,让马蹄扶着他上了马,然后挥鞭就走。清风乖乖的,一点脾气没有就走了。马蹄看的矫舌不已。看着老头骑着清风在前面消失,马蹄拉过老马想要上去,看这老马,身上的毛掉了不少,有几处只剩光板,眼睛迷茫,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好像他一上去就能把它压垮。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跨上了马,抖动缰绳,老马没有动,夹着马肚子,马还是不动,踢它,不动;打它,不动。他只好跳下马,一下来,马拧着头就走。马蹄哭笑不得,只好跟在马的后面,这马走走停停,不紧不慢地,马蹄也不是一个急性的人,跟着它,感觉很有意思。
走了半天,走了有二里路,老马卧下不走了,看看天色将晚,马蹄索性在旁边躺倒,不管老马了。
晚上,马蹄又修炼自己的金龟功,他已经可以一边躺着睡觉,一边迎着节奏呼吸、吐纳,让真气在周身走遍一个周天,他听过有人说什么大周天、小周天,不知道如何是大小周天,但估摸着真气从口鼻进入体内,到达四肢百骸,然后走出体外,应该是一个周天。因为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舒服,这说明修炼的是一个过程,那么就叫做一个周天,有何不可?他自己给自己解释,强作解人。
这是他听到有轻微的动静,睁开眼,几个绿色的小灯笼在几步外闪耀,他知道是狼群来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小灯笼数不过来。他不惧狼,但是一个狼群就不一样了,老马看来要膏了狼吻了!他坐了起来,老马也站了起来,不安的踢着土。他凝神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狼又近了几步,盯着他,他的长刀已经没了,只有一把剑,能不能自卫都是问题,不要说去驱赶狼群了。他取出剑,比划着,指向一头狼,只见一道青光,那头狼如中电击,皮开肉绽的飞出!狼群一阵骚动,马蹄也是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他的金龟功近日突飞猛进,他在急切间,挥动剑,带动体内的真气,真气作用于剑,竟然是长可盈丈的剑气!
他看到又有一头狼靠近,再次挥动剑,没有光出现,再试一次,还是没有,他这时已经明白,自己的真气还无法收放自如,但是即使如此也令他非常满意了。他站了起来,拉开架势,体内真气涌动,双手推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巨浪落在前面几头狼身上,几头狼翻滚着飞出数步之外,落在后面的狼群里,他不停的推出,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大,十步以内没有了狼。他大为满意,收了功,坐下坐等天明。狼群既不敢近前,又不甘退走,在远处守着,不时地发出瘆人的嚎叫。
马蹄索性躺倒继续睡觉。
夏天的夜短的很,东方出现了一线光亮,很快的霞光漫天,狼群退走了。
牧人多了起来,帐幕多了,武士也多了,他知道单于庭终于到了。他牵着老马,跟着一群牧人走,这些牧人都是从四处赶来的,身上带着弓箭刀枪,空气中有着一丝的紧张。这些人在议论着单于的出兵,有的人很兴奋,要通过征战抓来更多的奴隶,扩大他的牧场;有的想要多收些粮棉,为他的孩子今年过冬储备些东西;有人想抓两个女人,他的老婆死了。更多的人心中难过,离开了家人,到了战场,还能不能回来?抢到的东西,大部分为王爷、王子们得了去,他能得到什么?马蹄默默地听着,他不清楚战争意味着什么,他四处打量,到处都是急匆匆的人,有匈奴人,也有汉人,多数是匈奴人挥动着鞭子,汉人在装车,或者卸车,往骆驼上面装什么东西,再卸下来什么。还有鲜卑人,丁零人,白羊、娄烦等等,东西匈奴的人马都在汇聚。几万的人马,整装待发,战士的帐幕已经在山坡上聚满,帐幕分成了五色,赤、白、黑、黄、青,战士的服色也是分成五色,在帐幕间进进出出。
马蹄慢腾腾的牵着老马在人群中转,没有人管他。他忽然想到:如果骑着清风,有人不管他吗?他看了一眼老马,这无精打采的老马没有一点的精神,和那些战士的龙精虎猛的马相比,它简直是老太爷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有人走到他的身边,对他说:“向前直走。不要回头,不要说话。”
他低着头向前直走,身边的人走了,又有一个人到了身边,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走。换了五个人,他走到一处帐幕前面,这个帐幕没有颜色,就是不在五色之一。他看到有个满脸虬髯的人站在帐幕的外面,脸上是真诚的笑容,马蹄感觉自己的眼泪简直要落下来了,他快步走到这人跟前,甘父抓住了他的双手,摇了摇,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不容易。”
他急切的问:“大人呢?是否还好?”
“大人正会一个朋友。一会就好。”
看到马蹄强壮的身体,甘父欣喜异常,拉着他走到帐幕的后面,说道:“你不要见怪。乌丹太子最近监视大人很紧,外面来的人,只要说是找大人,就被他们拦住,我们的几个人甚至没能进入单于庭。因此在人多的地方,我们只好这样,一个一个的接着。很刺激,是不是?”
马蹄也才明白,今天为什么如此神秘,几个人他居然没有看到长什么样子,就被拉到这里。他环顾四周,这个帐幕居然是在一个山头上面,四面没有任何的遮挡,山下的四个方向三四百步的地方都有孤零零的一个帐幕,显然是在监视这个帐幕,而且这个帐幕是如此的显眼,对方根本不用监视,远远地看一眼,就可以看到帐幕的动静。
帐幕的帘门掀开,一个高大的牧人打扮的人走出来,然后另一个高大的汉人跟着出来,他拱身说道:“谢谢王爷抽空来看我。改日我拜访王爷,咱们一醉方休。”正是汉天子使臣张骞,马蹄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年来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那个牧人匆匆离开。张骞转过身来,马蹄奔过来,跪在张骞面前,张骞抱着他,把他拉起,笑道:“听说小马蹄现在可威风了!很多的武士都难耐你何?快说说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一边拉着他进了帐幕。帐幕里的空气一下子闷热了起来,马蹄扫视了一遍,帐幕里的物品十分的简单,也很简陋,只有两个毡垫,整洁的没有什么东西,看来是二人睡觉的;其他就是只有锅,羊皮袋,水瓮。他无法想象天使大人是如何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生活的?他看着张骞,张骞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年前,年轻帅气的天使,脸上有了沧桑,细致的皮肤有了风沙的痕迹。
来到单于庭之后,冰雪盈门,到处是白茫茫的,没有人迹,没有兽踪,飞鸟也绝了踪影。匈奴人也不用担心他逃跑,没有人管他。出使所带的物品,已经都送了出去,收回了一大群牛羊马匹,没有草料,甘父杀了一些,做成了腊肉,腌肉,然后想办法在雪底下找了些草,能喂喂剩下的几头,有些奶喝。菊不疑等人送了一些应用的东西,张骞让甘父扔了。甘父怎么劝,都不听。张骞心中苦闷,跟着甘父学会了放牧、挤奶,有时候两人一起射箭,头上的飞鸟成了靶子。甘父箭射飞鸟,能够想到左眼,就射左眼;想射右眼,就射右眼。看的张骞咂舌不已,他的箭射个兔子都有些困难,不要说飞鸟。
他决心学射箭,向甘父这大行家学习。甘父笑道:“射箭不是短功夫就行的。需要手眼心神,全神贯注,特别是在飞马上面射箭,骑术和箭术配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要下苦功夫。”
张骞说道:“我又是什么金贵的人?不是王孙,也不是公子,现在就是个牧马人!什么苦吃不得?”
甘父说:“如此,我们就开练。但是你原来学的那些射箭的方法,全部都忘了吧。”
“为什么?”
“你那些都是训练一般人的,可以使得普通人能够掌握一些技巧,能够在战场上拉开弓就行。如果是个高明的射手,那些没用。”
张骞开始了用甘父的方法练习。首先是基本功,一站一个时辰,然后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身子不能动摇。一开始他连一刻也站不了,站一会,就觉得头昏脑涨,浑身发麻。甘父不管他,他只有咬牙坚持。十天后,能够坚持一个时辰了,然后慢慢地延长。在苦闷的冬季里,这也是一种乐趣。他站的时间越来越长,能够纹丝不动的站立三个时辰了。在练习站立的同时,练习眼睛,眼睛盯着一处看,把一个小点看得越来越大;然后同时锤炼心神,在站立的时候,心无旁骛,即使是甘父在喝酒,大叫,在他面前跳舞,跳的很难看的舞,唱歌,唱温柔的情歌,唱难听的歌,他都不动心,既没有情,也没有怒,既没有喜,也没有乐。他只是在想着那个小点,日思夜想,他的心神越来越坚定,现在他要是想着远处的兔子,四个女人脱光了在身边走来走去,他也恍如没见。
好不容易熬到冰开雪化,乌丹并不限制他们放牧,甘父赶着牲口到有些水草的地方放牧,但是总有人跟着,张骞一看这个山包挺好,索性把帐幕扎在上头,让人放心。山包的草场就是他们的了。乌丹看了,也不再派人四处跟着,只是派人在远处扎了个帐幕,一块放牧。来到了外面,他开始练习拉弓,从每天一百次,到二百次,三百次,他的胳膊肿了,肿消了,再次肿了,再消了。
乌丹每天听到的报告都是汉使在拉弓,不停的拉,像个疯子一样的拉。没有人到他的帐幕去,他也不去别人的帐幕,他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只有他的老仆,那个浓髯高鼻的胡人在他身边。
有一天甘父说:“你试着射吧。”刚好头上一群雁飞过,甘父说:“最后那只!”他拉弓射了出去,一只雁落下,是雁群的一只,不是最后的那只。他有些羞惭,甘父笑笑,没有多说。他继续练习,然后射下来了甘父说的飞鸟。
有一天,一只孤雁飞过,鸣声凄恻,张骞听了心中感慨,想到自己在这漠北之地,孤雁失群,不知道何时能够找到同伴,完成使命?他放下来弓,看着孤雁远去。
一会儿,那只雁又飞了回来,甘父走过来,望着那只雁,说道:“在它飞过的时候,我用空弦也可以把它射下来。”
张骞一愣,吹牛吹得也太大了吧!
孤雁在头顶飞着,甘父拉弓,弓弦响起了脆鸣,雁奋力向上冲去,让张骞目瞪口呆的是,它冲了一冲,然后头一栽,石头一样的坠落下来。他跑到雁落的地方,只见雁的眼中晶莹的泪珠滴落。他也心中难受。他拾起了雁,觉得甘父不该把他“射”下来。
甘父来到身边,说道:“你一定在怪我不该射它下来。只是你不知道我怎么用空弦把它射下来的。”
张骞也很好奇,“这是一只受过伤的雁,而且是箭伤。它听到了弓弦的声音,以为又有箭来,才奋力上冲,这时,原来的伤口在用力之下开裂,它的生命已经终止了。如果我没有射它,它就会被雕、鹰击落,成为它们的食物。”
张骞默然,这是明显的格物的道理,但是一个生命,只是因为它必须死,就一定要让他死吗?而且还有道理可讲?
有人在远处鼓掌,他们看去,一个高大的牧人站在山坡下面,张骞叫道:“兄弟,上来喝杯酒吧。”
那人笑道:“怎么好打扰?”说着打扰,还是走了上来,把马留在下面。
那牧人对甘父说道:“好精妙的箭术!”甘父谢过,“惭愧,惭愧。”
牧人说:“兄弟的箭术如果惭愧,那世间没有几个人会射箭了!”
甘父说:“请阁下指教!”牧人摆手,“我怎么敢献丑。”
几杯酒喝了,那人才奇怪的说:“怪不得乌丹这么忌惮你。”
张骞笑道:“我一个牧人,他要杀要剐,都有他,他忌惮什么?再说匈奴的单于之位早晚都是他的,他又忌惮何人?”
那人摇摇头,起身离开,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
以后他经常过来,有时带着几个人,有时自己一个人,喝酒,谈天,谈各种各样的事,就是不说他是谁,不说匈奴的事。张骞绝不多问,有酒喝酒,没有酒,喝马奶。有时候那人也带些酒来,他的酒都是好酒。那人最感兴趣的就是汉朝的各种制度,问起来没完,张骞也不避忌,倾其所知,一股脑的都说给那人听。那人听张骞说的多了,叹服不已,说道:“人们说:‘汉地人多,匈奴地多,大宛马多’,我总是想,那么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草原上这么一点人,就难以很好的生存,饥荒、旱灾、蝗灾、水灾年年都有!每一次都死好多的人。草原上的事情,都是口耳相传的,我没有见过我的爷爷,我爷爷的故事我就是听别人说的。那我爷爷的爷爷的故事就不知道了。你们汉地几百年以前的事都知道,可以知道爷爷的一样的爷爷的事情!太神奇了!我们也要有文字,也要有书籍,把我的事情记下来,让我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张骞高兴的说:“当然!我非常愿意帮助你们。只是我现在还在匈奴的牢笼之中,我自己的本领有限得很!如果我回到了长安,请我们天子派我们朝里几个非常有学问的人给你,帮助你们建章制典。”
那人笑道:“我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的!你们有个说法,叫做‘远水不解近渴’。”
张骞沉思道:“也有办法。就是我此次带出长安的有几个人,也是大有本领的,现在单于庭就有几人。”
那人喜极,催着张骞找到那几个人。毕竟张骞推荐了哪几个,下回分解。
汉使边庭远绝尘,塞外多沙少行人;驼迹铃音嫣然上,中土节缨映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