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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数日,朝廷上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朝野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形式,酝酿着大动作。
只有朱由检发了一通火,发火的原因很简单,宫里的消息走漏的太快了。只是,现在不是查这个的好时机,朱由检也只能先告诫一番。
政务方面,对几份奏章偶尔留中,又要求户部将九边历年京边银列出,将关外一应账目列出,除此之外一切俱按惯例处理。
“天津督餉部院黄运泰以寧錦之間添設三帥兵馬頓增数萬,截漕增運約至一百六七十萬,請发部銀十二萬造海船六百只济运”,朱由检留中不发。
“工部尚书薛凤翔求发内帑百万以事山陵”,就是给天启修陵墓,朱由检只给了一半,还搭配了一个监视太监率十几个查账小太监。
这两件事,各方都权当看不见,只等着风暴来临。
九月十四日,听完司礼监禀告当日奏疏后,小太监来报:魏忠贤请见。
朱由检精神一振,总算来了!
这几日两人心照不宣,魏忠贤没有在司礼监出现,东厂由李朝钦居中传递消息,朱由检也没有继续整顿太监。
“所有人退下,命王承恩带几人在外守候,今日事如有一丝泄露,统统杖杀。
让魏忠贤进来吧。”
片刻后,魏忠贤近前行礼:“罪臣叩见陛下。”
“起来说话。”
“陛下,罪臣愚钝。”魏忠贤见朱由检不说话,手里习惯性的把玩着一支朱笔,没有起身径直开口道:“上次陛下所问,罪臣这几日苦思冥想,可罪臣太笨,仍然束手无策。
陛下,党争是几朝传下的痼疾,臣实在无能为力,以罪臣之见也只能尽力压制争论。
军事败坏也是由来已久,罪臣无能,对军务一窍不通,也只能建议选拣有力大臣操办,结果如何,不是罪臣能预见的。
钱粮出浮于入,自天启爷时就是如此,九边与辽西耗费巨大,罪臣束手无策,以罪臣的见识,只能想到增加钞关税,严查榷税。
臣工贪墨,即是道德败坏吏治不清,也是历代万岁爷纵容的结果。”
说到这里,魏忠贤悄悄抬头扫视了朱由检一眼后迅速低头,为了保住身家性命,也顾不得许多了。
听到魏忠贤指责先帝纵容,朱由检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把玩着朱笔,似笑非笑的等着魏忠贤开口。
“陛下,罪臣出身市井,原本就见识有限。
先帝提拔罪臣,并非罪臣有什么出众的见识,只是因为罪臣忠心耿耿,并且不畏人言勇于任事而已。”
魏忠贤铺垫良久,最后道:“陛下问罪臣大政方略,罪臣让陛下失望了。
罪臣只能说是干吏之才,罪臣能做到的,只是不管您有什么吩咐,罪臣都会比别人办的好。”
这番话是因为魏忠贤苦思几日后最终认识到,朱由检不是朱由校!
朱由校不欲直接与文官对抗,所以扶持他出面与文官打对台。
而朱由检刚即位就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重整朝纲,他需要的不是替他拿主意的人,而是拾遗补缺和执行的人。
拾遗补缺?
自己恐怕没这个能力。
执行?
朱由检需要一个忠心又有执行能力的人贯彻他的意图,以避免他陷入杂务琐事之中,这恰恰是自己的长处。
漂亮!朱由检几乎想为魏忠贤鼓掌了。一番话既表明了他的见识能力——虽然有限,又表明他是皇家的一条狗,可靠的能咬人的狗。
只是,就这么过关似乎太容易了些。
“陛下欲重振四卫营勇士营,罪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有捐资助饷而已。罪臣这些年屡蒙先帝赏赐,也有些意外之财。”魏忠贤继续道:“罪臣愿捐银两万两,田宅若干折银约四万两。”
朱由检沉吟不语,才两万两?距离想象有些差距啊!
如果说魏忠贤不捞钱,鬼都不信!
不过,史料上却没有证据说魏忠贤有巨额财产,通篇都是猜测臆想。
抄家记录也只有房子田地,不过这其中很大部分是天启赏赐的,不能算贪的。
反倒是袁嘟嘟有一篇奏章说魏忠贤以家资置办军械。
一个可能,魏忠贤捞钱,但是捞得少。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魏忠贤的家产都被这些官僚给贪了。
不管怎么样,朱由检也不打算追究了,算了,两万就两万吧。
“先起来吧,也别罪臣罪臣的了,听着别扭。”朱由检笑了笑道:“银子朕收下,回头交到内库。
先帝赏赐的田宅你都留着,回头递个奏疏来,再有拿这个说事的,朕替你撑腰。
以后做事注意些,别弄些干儿子干孙子的,说出去太丢人。
有朕给你撑腰,他们都会乖乖听话,没朕撑腰,别说干孙子,亲孙子也可能翻脸。”
魏忠贤连忙称是:“臣回去就将名帖全部送还。”
“嗯,送回去吧,也不是朕说你,顾秉谦多大年纪了?搞得比你矮一辈。”
魏忠贤尴尬不语,心道他非得送上门我能怎么办?我如果不收下他儿子做孙子,他还不放心呢。
“陛下,臣的职务都辞去?”沉默片刻,魏忠贤试探着问道
“职务的事不忙,等等再说。”朱由检古怪的笑了笑:“让子弹飞一会!”
魏忠贤一脸茫然,飞一会?什么典故?
朱由检没理会他:“今天这些话你不要与任何人讲,司礼监也暂且别去,东厂你管起来吧。
等等看,顺带查看下你那些心腹哪些是墙头草,哪些可用。
现在朝廷诸多弊端,朕会慢慢的挨个收拾。你如果想保下可用的心腹,让他们助饷赎罪,朕会对他们既往不咎,这个事全由你决定,记住要悄悄的办。
这些天你带东厂把清查三大殿账目这活接过去,这事你最清楚,让他们把不该拿的都吐出来。无论内官外官,有难拿捏的人先记下来。
尤其是李永贞,朕听说他拿十五万两银子四处求人,你看着办吧。
记住,朕不想大兴刑狱。
对锦衣卫田尔耕,你有什么看法?”
魏忠贤将这些话牢牢记在脑中,心里却暗自腹诽:这才是馊主意,如果我得势,人人可用;如果我失势,个个都是墙头草。
还要悄悄的办?这不是难为人吗?两人四耳都难保密,何况这种事?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这个皇帝虽然做事还嫌青涩,有些天真,却不是个可以操纵糊弄的主,也只有连声应是了。
“陛下,田尔耕能力一般,忠心是没问题的,也不惧流言,臣觉得还是要留着。”
不惧流言,是不要脸吧!朱由检笑了,不过这样的人在诏狱正合适,过于正直并不好:“嗯,朕知道了。
事情暂时就这么多,你去寻王承恩交接账目,去吧。”
魏忠贤也不敢多说,当即道:“陛下,臣告退。”
“对了,做事别那么血腥,搞得血淋淋的不好看,别人也不信服,还是要攻心为上。即使不得已,最好也弄些看不见外伤的手段。”
“臣明白了,臣告退”
这次觐见,整个乾清宫无人在内,两人谈了什么也无人得知,只知道魏忠贤出来后随即接手清查三大殿账目之事。
随后朱由检又召见锦衣卫都指挥使田而耕,左右只有几个原信王府心腹侍卫在旁,也无人知晓谈了什么,谈完后,锦衣卫大批人马出京分头西去北上。
朝堂上的事,自然瞒不过消息灵通的东林党大佬,他们之间书信不断,只是始终意见不一,没能拿出一个方案,大家唯一的共识就是:机会难得!
各方权衡之下,开始试探着发起对魏忠贤的进攻,虽然暂时没胆量弹劾魏忠贤,从弹劾其党羽开始却是不错的办法。
随后几日,不时有弹劾以崔呈秀为首的阉党成员的奏章递上,朱由检一概留中不发。
这是个好兆头!要知道,以前谁敢弹劾阉党,最轻也是降级或外派的。
受此鼓励,众人胆子愈发大了,有人弹劾起内阁成员魏广微,朱由检照例留中不发。
只是,他这里留中,受到弹劾的官员却不能没有表示,当下各自按照惯例或上疏请求辞职或居家避嫌等待皇帝裁决,朱由检却也不许。
形势突然变得令人迷惑,各方都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