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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富有四海,怎么会养不起这点兵?”曹变蛟插话道。
“嘿,富有四海,富有四海!”朱由检摇摇头,转头问周遇吉:“京营也是如此,也有家丁?”
“陛下,有的,只不过这些家丁从不在军营露面,都归勋贵私有。”周遇吉点头道:“京营普通兵丁则苦的很,军饷被七扣八扣不说,发放粮米又各种刁难,不要说操练了,活下去都艰难的很。”
现场沉默了一会,朱由检叹口气道:“老曹你久在辽西,你来说说,如果要恢复辽东,像你的家丁这样的兵,需要多少?如果要消灭后金,又需要多少?”
曹文诏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后金兵力虽然不详,可他们男女老幼全算上也就几十万口,即使三抽一也不过二十万。
势均力敌的时候,打仗就成了消耗,既消耗钱粮,也消耗人口,而以后金的人口,他们消耗不起的。
如果全部是家丁,有十万就可以试试收复辽东,有二十万则稳稳地收复。
如果要消灭后金,末将就不知道了,因为末将不知道如何消灭退出边墙钻入深山老林的敌人。”
“周遇吉,你如何看?”
“末将不清楚后金情形,如果按照曹将军的估计,末将也以为十万只可以试试,二十万才保险。
如果他们钻入山林,也不是没有办法。
云贵一带多苗兵,善钻山入林,如果招募五万苗兵加以训练,每年从春到秋不断出边骚扰,遇山烧山,遇田烧田,不出三年他们没有被杀死也会饿死。”
朱由没有说话,举起酒杯,众人又喝了几杯。
又沉默了半响才道:“我们现在来算算十万家丁需要多少银子。
每个家丁一年就得28两8钱,算上节日赏赐,算30两好了,10万兵就是300万两。
不能只有兵没有官吧?算10个人一个官,按照每个官100两,这就是100万。
每个士卒头盔棉甲战衣,怎么也得十几两吧,算10两,这就是100万。
十万兵里至少得有2万骑兵,加上备用马匹拉辎重的驴骡,算3万匹,每匹12两,这就是36万。
每匹每年草料银11两,这又是33万。
一支火统要6两,半数拿火铳就是30万。
大小火炮一门就是上百两,算上火药炮车刀枪,10万得有吧。
你们算算,大军呆在军营里不动,一年内加起来这650万就花出去了。
如果开拔,光是运送辎重的民夫得多少?3万够不够?要不要银子?”
众武将目瞪口呆,虽然知道家丁费银子,可从没有人能给他们算的这么清楚,600多万啊,辽西一年军饷也就这些。
顿了顿又,指着王承恩几人道:“曹变蛟问我怎么会养不起,我是真的养不起啊!
你们武将不知道内情,他们几个可是清楚的很。”
王承恩等人连连道:“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算了,你们是武将,这些也不该你们操心,我只要你们练好这四个营的兵,就是大功一件。”朱由检苦笑:“银子的事,各处挤一挤,养这点兵还是够的,当然,不会按照家丁待遇,可也足够他们吃饱。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来,喝酒。”
“臣等必不让陛下失望。”众人齐齐举杯誓言。
酒至半酣,曹变蛟问道:“陛下,末将不明白,您这大老远的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
朱由检伸手止住欲呵斥的曹文诏,道:“跑这里是给你们打造军器的,别看这里现在荒无人烟,我保证最多半年,这里就会热闹的很。
还有就是给四营找营地,以后四营官兵除了轮值,其余时间都必须住在军营。”
“住这里?”曹变蛟的脸顿时垮下来:“这里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想练兵,最好是这里,城里繁华,再淳朴的兵住在城里一年后也会被沾染上坏习气。”周遇吉道:“陛下好眼光。”
这马屁拍的不尴不尬的:“以后不用拍马屁,我保证在这支军队里,你有多大本事就能当多大的官,没本事的我也不会留。
如果谁喜欢拍马屁,朕可以给他个机会让他天天拍,自己割了卵子进宫吧。”
众人哄笑,孙应元更是打趣:“老周啊,你要是舍不得下手,我可以代劳。”
曹变蛟挤挤眼:“我听说割卵子很痛的,我可以帮忙按住你。”
“陛下,打造兵器在哪里不行?为什么非得来这里?”周遇吉被臊得不轻,赶紧转移话题。
“我这打造办法,必须借助这条河流,说了你们也不懂,反正你们也得轮流守卫这里,以后就知道了。”朱由检笑道。
“京师附近河流多的是啊。”
“可只有这条河冬季不结冰啊。”
得,转移话题吧:“陛下,上次您说大汉将军营是骑兵营,可又说不要车营,打算以火统与长枪混编,能不能细说一点?”
“白杆兵的阵型知道吗?”
“知道,其实就是过去的长枪阵变种,只是可惜了,毁在与浙兵内讧。”
“嗯,我这次打算以长枪阵配合火铳红夷火炮作战。”
“陛下,您这就不明白了,红夷大炮利于守城拙于野战的,军中火炮大多是佛郎机与大小发熕。”
“呵呵,让我先卖个关子,以后再说。”
周遇吉见问不出什么,干脆闭嘴。
孙应元却问道:“陛下可以说说长枪阵怎么与火铳配合吗?”
“先吃饭,吃完详细说。”朱由检也不喝了,拿起馒头就吃。
几人有些可惜剩下的半坛酒,不过也知道正事要紧,也都狼吞虎咽起来。
都是军中汉子,须臾之间桌上饭菜一扫而光,曹变蛟招呼护卫过来收拾干净。
朱由检拿起树枝蘸着茶水在石头上画出一个长方形,又在两边各画一个小一半的长方形,在一侧又画了两个圈:“中间是长枪阵,两侧是火铳,边上是两门红夷大炮。
我造火铳能在50步或者70步之内破开铁甲,红夷大炮能在百步外打破后金盾车,长枪一丈到一丈半长。
敌进三百步内,红夷大炮开始发炮,进七八十步内,火铳开始射击,进三十步内,火统手炮手后撤至长枪阵后方。”
在两侧小长方形后画了道曲线到示意:“你们先看看。”
几人都是久在军伍,一看就明白,这是以长枪阵代替了战车作为火铳的屏障。
孙应元有些担心:“战车不会害怕可以掩护火铳,可这些长枪阵靠得住吗?”
“这就看我们练兵的效果如何了,给我足够的时间,至少一年,我可以训练出可靠的兵丁。”
“如果后金以骑兵绕过长枪阵袭杀火统手怎么办?”
“骑兵转向没那么容易,我们也可以在后面再摆上一排,最不济,还有变蛟的骑兵。”
“长枪兵又不是死的,不会转向应敌吗?骑兵就敢这么露出侧面冲过去?”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卢九德杨进朝也加入其中。
朱由检也不说话,其实他也无话可说,摆个样子还可以,指望他指挥应变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曹化淳见夜已深,晚风吹得身上一阵阵发凉,小声提醒道:“陛下,已经很晚了,明日还有事做。”
曹文诏听了忙到:“陛下赶紧休息吧,这个搭配末将等一时半会也算不明白,还得些时日才能判定优劣。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长枪兵是要害,如果他们撑不住,被破开阵型两边一冲就崩了。”
“嗯,一起回去,明日还有事,时间多的是,这个可以慢慢想。”
回到帐篷,令人拿来纸笔,草草画了些水轮等东西的草图。
匆匆画完上了稻草垫成的床,顿时觉得浑身疲惫。
耳听得除了风声与偶尔的鸟啼兽啸,四周一片冷寂,朱由检慢慢进入睡乡,就连后队半夜里到达也没惊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