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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片寂静,北风凛冽,朱由检的内心与身体却都是火热的——怒火。
锦衣卫加急密报。
二日,锦州驻兵闹饷,包围了副将府。
与此同时,宁远与锦州的四川湖广客军都有不稳迹象,蠢蠢欲动。
至此,辽西事已牵扯七八个营,主兵客兵都有。
二日,孙祖寿清军,蓟州镇军心不稳,有兵将私下聚集。
众大臣鸦雀无声,都等着皇帝开。
“拟旨,王在晋做事深合朕意,特旨嘉奖。”
“拟旨,孙祖寿任职以来勤勤恳恳,以副将署总兵任事。”
“诸位阁老,各部大臣,文华殿议事。
散朝。”
文华殿内,众人看过密报,也是面色沉重。
倒不是担心兵乱,说实话,大明哪年没有闹饷?
无非闹的大小之分。
只要银子发到,事情自然平息。
问题是,这是在挑战朝廷的权威。
问题是,这是在挑战皇帝的尊严。
问题是,这位皇帝有些不一样,喜欢掀桌子。
“诸位先生都谈谈吧。”
黄立极左右看看,这是文华殿,不是文渊阁。
文渊阁里,他自然会等众人都开口之后,综合考虑,再开口定下基调。
可在皇帝面前,他是首辅,自然要他先开口:“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拨发粮饷抚慰士卒,先平息此事,再派御史详查。”
“臣附议。”立时就有几人附议。
“臣以为不可。”郭允厚语出惊人:“诸位都知国家度支困难,户部是没有钱粮下发的,何况若有下次呢?
一有不满就闹饷,朝廷的体面呢?
只是欠饷两个月,为何几处同时闹饷?”
说完之后不再言语,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即位后几件事表明,皇帝绝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
从刚才两道旨意更可看出,皇帝又要掀桌子了。
其他人与这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可没有。
除了收些节礼,什么漂没什么回扣,他是一文钱也没拿,既然如此,何苦与皇帝唱反调!
“你们呢?”朱由检看看三四个没开口的人。
“臣觉得,还是安抚军心为要紧。”见皇帝脸色不好,几人没敢和稀泥。
如果换个皇帝,几人肯定会说‘听凭陛下圣裁’。
“魏忠贤,你说说。”
魏忠贤吃了一惊,虽然司礼监是皇帝的秘书,可在朝堂上让他讲还是打破了许多规矩:“臣以为不可姑息,当命赵率教满桂整军以待。”
朱由检斜靠在盘龙椅上,皱眉不语。
怒火稍息,开始权衡利弊。
如今的局势,恰应了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就此退让停止清军,皇家的脸面且不说,以后也就死了清军的心吧!
不退让?
后果难测!
思来想去,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必须对王在晋与孙祖寿做出实质的支持。
也不能一味的硬,万一真的激起叛乱,得不偿失。
只能在裁减军饷数量上想办法了,做出一些让步,数量由王在晋斟酌。
也必须做好万一的准备。
“拟旨,赵率教满桂整顿兵马,辽镇之事由王在晋全权处置。”
“拟旨,朕明日会率大汉将军营四卫营勇士营忠勇营狩猎于蓟州,地方官员各自安抚地方,朕不见任何人。
辽镇之事,若有消息随时急报与朕。”
“陛下,不能啊!”
“陛下...”
“朕已经决定了,诸位先生无需多言,都退下吧。”朱由检有些疲惫的道。
空荡荡的文华殿里,只有他独自一人闭目思索。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可是,朕是皇帝,是天下共主!
嘿,朕倒是想看看,有哪个敢公然扯旗造反。
“魏忠贤。”
魏忠贤应声而入:“臣在。”
“蓟州辽西,能查出幕后之人吗?”
魏忠贤摇头:“查不出。”
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可要是说证据,却是没有的。
自嘲的一笑,气糊涂了,这都是言不传六耳的,没法查。
“动用所有人手,务必搞清楚蓟州的情况。”
反复考虑后,朱由检知道在蓟州这里已经没了退路。
在皇帝亲临的情况下,蓟州如果还敢动,他也只杀个血流成河。
虽然禁卫四营只经过一个月的训练,还是个花架子,装备只是刀枪鸟统,可估计蓟州驻军也强不到哪去。
再写信给王在晋:
朝廷的威严绝不容挑战,朕授予先生在事态紧急时无需禀告调兵镇压之权。
此事缘起于朕对清裁军饷过于乐观,如先生觉得有何不妥,可对此数额略做调整。
这一颗定心丸必须给。
赵率教密奏:事态紧急...,末将觉得移镇宁远为好,请陛下决断。
简单回信,务必选择可靠军队严阵以待,听候督师王在晋的指令。
信发出去,至晚间,王在晋的密奏到来:
臣做事过于急切,不意引发...,臣之罪,臣不胜惶恐。
今事态紧急,臣请陛下发下圣喻。
没必要再回信,多此一举。
五日,朱由检率四营向蓟州移动,命户部准备后续粮饷。
朝廷上下一片寂静,都在等着各方的反应。
六日,锦衣卫密报,后金小股军队进犯黄泥洼,被击退。
呵呵,朱由检冷笑几声,将急报扔出老远。
六日,蓟州孙祖寿上疏,已经清军完毕,蓟州京运银减少两成。
朱由检随即发旨改为去永平狩猎。
七日,宁远。
自接到圣旨与皇帝的密信后,王在晋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揣摩上意,本来就是官员的必修课,王在晋宦海沉浮几十年,自然是个中高手。
陛下的意思,他已经揣摩透彻。
有喜有忧。
陛下勇于担当,主动将责任揽了过去,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对数额略做调整。’
略是重点!
说到底,就是面子绝对不能丢,里子可以退让一点,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怎么才能让出一些利益,逼迫关外诸将服软,还不能闹出乱子?
这就难为人了。
闹出乱子也不怕?
呵呵,不闹出乱子,方能显出他王在晋的手腕!
他是有决断有手腕的人。
当年天启强命他去辽西接手烂摊子,到任之后他即展开清军,最后弹劾奏章不断,逼得天启将他撤回,最终没陷在辽西。
就这么一个手段用出来,即没得罪皇帝,又完美脱身。
现在如何做?
当然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然皇帝都亲自上场赌一把了,他又有何惧!
青史留名,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计议已定。
“传令,满桂率本部人马全师移师关城,赵率教整顿军马严加戒备。”
“传令,立即准备车驾,本官今日就启程去锦州,本官不在期间,宁远由辽东巡抚毕自肃镇守。”
“传令,亲卫十人快马去锦州,告诉何可纲祖大寿,本官只带十人前往。”
宁远至锦州只有二百里的路程,路上他接到了后金进犯的报告,王在晋也是冷笑几声就扔到一边。
“末将等恭迎督师。”锦州衙门内,诸人齐齐跪下见礼。
一路上,也没见闹饷的士卒,不多说。
“罢了,不需多礼,都坐下说话。”王在晋敲敲桌子:“无关人等都退下。”
“督师此来...?”祖大寿试探道。
这几日消息不断传来,他的心里也直打鼓。
天地良心,我们只是想多领点银子,却绝无反叛之心啊!
陛下,您冤枉臣了!
“如何收场?”王在晋打断他的话
众人互相递个眼色:“请督师示下。”
“呵呵,请本官示下?不如你们告诉本官?”
“末将不敢。”祖大寿面上愁苦之意一看便知。
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当今圣上是什么脾气,你们知道吗?”
祖大寿面色愈加愁苦:“末将略知一二。”
王在晋点头,知道就好说了,不然还真说不好结果如何。
“本官要检点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