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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身形后向晚刚想开口询问情况,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放肆,对面是何人,胆敢冲撞了我家小姐,还不赶紧出来赔罪!”
闻霜刚要下车,对面又传来淡淡的女声:“侍书,无妨,让他们先过罢,别扰了人家。”
闻霜听着声音,不似京城哪家小姐的,心想着,就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又怎样,小姐深居简出不代表没了身份,谁又敢在小姐面前放肆?
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也就算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这幽径除了她们还有人会走。
对面似是侍女的声音依旧尖锐刺耳咋咋呼呼不过已经听不清说什么了,向晚坐在车内感觉马车再次动起来,没有多言。
两车相遇时帷裳风动,向晚匆匆一瞥,看见了一串白色的素玉青花步摇。
正午时分抵达了江城,这里是雪的主场,是银白色的海洋,在幽州城时,飘零的雪花已经停了,没想到在江城,雪还在下。
不似京城的飘飘小雪,颇有意境,江城的雪似是恨不得直接下成雪团,棉絮一样砸在人的身上很快便湿了衣裳。
下了马车才发现地上的雪已经没过小腿深,只被各家扫了一条小路到门口,两旁是一堆堆小丘般的雪。
寒冷是封印不住人们火热的心的,江城的子民最是出了名的热情,四周商贩大声的吆喝着,好不热闹,这个冬天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阳春面,热乎的阳春面嘞~”
“包子包子,肉馅的大包子欸~”
“冰~糖~葫芦~~”
他们没有去客栈,而是走到街边选了个摊位坐。
软靴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好像被碰的痒了情不自禁的笑呢。
向晚选了一个面摊,摊位不大,但四周都坐满了人,大家嘴里呼噜着面条高谈阔论着,白色的雾气从嘴中发出散在了空气里。
“三碗阳春面。”
“欸,好嘞~”
摊主是一对老夫妇,老伯把汗巾甩上肩膀搭着,信手抓了三把面条扔进锅里,双耳的大铁锅里面好些水,呼噜噜的冒着热气,上面的空气好似都被煮熟了,有些飘飘然。
在他身后立着一高腿竹桌,上面铺满了面粉,妇人围着头巾低头忙活,面团到了她手里似乎格外听话,任由揉来揉去。
不一会就被扯成了长长一条在桌子上一下下摔打着,切好后放在老伯的手边方便拿取,接着侍弄下一块面团。
闻霜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这丫头总是来无影去无踪,但向晚不大担心,她能力很强,底子又好,何况暗处的人也不能任她一个人到处乱窜。
“小姐~肉馅的大包子嘞~”
闻霜手里提着捆好的油纸,一屁股坐在向晚的对面细细剥开,一面还学着那卖包子的小贩奇特的叫喊调调,惹得向晚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一旁的车夫也可劲的咳嗽,想笑不敢笑,闻霜倒是适应的快,车夫在向晚面前依旧拘谨的很。
但闻霜以为向晚很难过,想尽办法逗她乐子,向晚看得出来,但没有阻止,或许闻霜在治愈向晚,也在治愈自己。
拆开了油纸,露出了包子,包子白胖胖的,肉乎乎的,像闻霜的脸蛋。
里面的肉汁被蒸出来浸透了面皮,给包子褶儿晕染了一股勾人的肉香,一口咬下去皮薄肉厚,面皮与内馅在口腔中撞击,肉馅弹牙有嚼劲,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也吞掉。
闻霜腮帮子鼓得老高,好像藏食的小仓鼠,嘟嘟囔囔的炫耀:“小姐!这包纸好好痴,柴叭文钱一哝啊喂!”
向晚暗暗搓了搓指尖,实在没忍住,抬手戳了戳闻霜的腮帮子,惹得闻霜一激灵,急忙咽下嘴里的包子:“小姐!你好坏啊!”
“面好嘞~”
老伯一手端着一碗面,两碗上还摞着一个碗,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稳当,将面摆在了三人面前。
不似客栈里的青花瓷碗,这只是一个灰色的大碗,没有好看的颜色,也没有光滑的手感,但干干净净,就和这对勤劳的夫妇一样朴素。
碗很大,装了很多面码在碗中,浇上热汤,没有辣子,也没有油脂飘在汤上,清澈的直接看见汤里根根分明的面条。
一撮葱花点缀在正中央,令人食指大动,还有一个荷包蛋在碗边卧着,这是向晚没想到的。
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里,青菜鸡蛋都是稀罕物儿,越往北这些东西就越稀少。
向晚很难想象他们用什么特殊的方法赔了多少银子攒了多少鸡蛋,只为给寒冬里的人们一碗带着荷包蛋的阳春面。
这对夫妇笑的甜蜜,还在热情的拉人来吃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亏损了多少。
筷子也是竹子削的,干净的很,挑起面条送进嘴里,本以为会很寡淡,没想到入口别有一番滋味,意外的让向晚多吃了些。
三人一顿埋头猛吃,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向晚吃过现代的美食,见过皇室的珍馐,吃过道观的素食,这碗阳春面或许并不惊艳,但这是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碗面。
回到马车上,三人又开始抓紧赶路,向晚进了车厢里,发现小桌上放着两串油纸包着的糖葫芦,红果个个又圆又饱满,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浆。
“呀,小姐,这是您买的糖葫芦嘛?奴婢好像没见着您买呀。”
向晚本以为是闻霜买的,如此听来……“吃吧。”
闻霜看着向晚对那糖葫芦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也不敢再说,抓起一串糖葫芦就吃了起来,果然酸酸甜甜的。
车里寂静的很,只有闻霜“嘎嘣嘎嘣”嚼糖葫芦的响儿。
向晚掀开帷裳往后瞧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银装素裹,渐行渐远的人间烟火气。
再往北些雪便停了,马的速度不敢太快了,马蹄打着滑,纵使车夫鞭打也不愿加速,一颠一颠的小跑着。
向晚心知着急也没办法,小口的啃着冰糖葫芦,别说还真是好吃得很,这一路上再也没生出什么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