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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婕妤想看热闹不是没有原因的。
比如她撺掇皇后干|掉皇帝,此事无非两种结果,一是皇后成功了,那么她难逃弑君之罪;二是皇后失败了,那么皇帝肯定会宰了她。
无论哪种结果,皇后都无法再控制她。
没办法,我们女主就是这么优秀~~
她认为纪三郎谋反跟皇后弑君并不冲突——热闹自然是越大越好,每个人都深陷其中,也就管不到她啦。
得知真相的男主非但没有夸她聪明,还赏了她一个毛栗子。他专注地看着她,台词依旧走歪:
“六妹妹,你贼坏。”
六妹妹一脸无辜地搓手:“那你会不会不喜欢我啦?”
二哥哥刮了她一记鼻子:“想摆脱我?没门。”
二哥哥把药膏塞进她手心里,那处红痕已经变成淤青,他难免叹了口气:“六妹妹,你可真狠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沉鱼转移话题:“二哥哥,你好像没说过喜欢我。”
平跃红了红脸:“你知道不就好了。”
沉鱼摇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知道和听你说出来感觉不一样嘛~~~”
平二公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六妹妹,我宣你。”
说完他耸耸肩,仿佛能把脸上的红晕抖掉:“幼稚。”
六妹妹开心地挽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平跃也靠过去,温润的青丝舔舐着他的脸颊,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他看不见她,她看不见他,呼吸却那么靠近,心中是一派安宁。
平跃听见她低低的声音:“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平跃闷笑一声:“喜欢得大半夜来找我?”
两个人缩在一处废弃宫殿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侍卫服,一个换上太监装,抬头可见蜘蛛网,低头可见地上霜。
沉鱼听着他的心跳,声音的糖分很高:“我来找你是因为你也在想我吗?”
平跃被齁得不行,又不争气地红了脸:“我我担心你的伤”
沉鱼不满意:“我不受伤你就不想我了吗?”
诚然跟女人讲道理的男人都是智障,不过刚巧我们的男主他就是智障——他老老实实地说:“你好好的我想你干嘛,想你也可以来见你,你跑到侍卫处很危险的。”
沉鱼气得松开了手,转过身去生闷气,心想直男怎么会懂红拂女夜奔的浪漫?
直男不服:“你忘了我娘就是私奔的吗。”
沉鱼又转过来:“你娘那么浪漫,你怎么这么没趣?”
平跃就想,六妹妹纵然诡计多端,其实还是个小姑娘,她只看见红拂女夜奔的决然,看不见夜奔下场的凄惨。
平跃直言:“私奔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孩子。”
沉鱼很沮丧:“你不想跟我私奔嘛”
平跃故意吓她:“拂林王府家规很严的,被我祖父知道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沉鱼果然被吓着,一张小脸纠结得皱了起来。她用小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半天也敲打不出一个主意,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那怎么办啊?我不想闷死在宫里啊”
平跃捏了捏她的腮帮,一脸看穿真相:“私奔是假,利用我出宫是真。对不对?”
沉鱼眼珠子一转,装作被识破,蛮不讲理地说:“是又怎样?你们王府那么多规矩,我才不稀罕呢!”
平跃跟她大眼瞪小眼,良久得意地笑出声。他指着她要很费力才能压平的嘴角:“六妹妹,你又戏弄我!”
六妹妹鼓起腮帮萌萌地摇头:“谁让你这么笨!笨得连私奔都不懂!”
平跃勾起一个莫测的笑容——
“如果我说,我想明媒正娶呢?”
沉鱼愣在当场。
平跃知道她谈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此时只能充当她的智囊:“沉鱼是妃子,纪飞鱼却是侯府小姐,二者不能共生,一死必有一生。”
纪飞鱼死了,沉鱼就活了;沉鱼若死了,纪飞鱼也该回来了。
属于沉鱼的一切晦涩都死去,属于纪飞鱼的一切张扬都回来。
沉鱼还在犹豫:“可是我爹,还有我的眼睛”
平跃搂过她,轻拍她的后背,嗓音温润如流水:“相信我,我懂孙子兵法,千方百计也要娶你。”
沉鱼终于问出口:“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平跃的声音就变得很轻快,像话本里潇洒的游侠:“管他为什么。”
沉鱼在他耳边说:“你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平二公子依言闭眼,微微撅起嘴巴,很快听见她戏谑的笑声:“你怎么这么爱脸红呀!”
他气得睁开眼睛,正对上她笑弯的眉眼。她交叠着双手,捧着一件东西,他差点没看见,只怪纤手白皙如玉,那件东西几乎融在了她掌心。
是一只玉锁。
上面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鲤鱼。
平跃抚遍寸寸雕纹,将它珍而重之地纳入掌心,这回不忘握住她的手,她羞怯得偏过了头。
沉鱼磕磕绊绊地说:“这这是我娘的东西也是我的护身符我我就把自己交给你啦。”
平跃这回没征求她的同意,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刻进骨子里的痴迷。
沉鱼把头埋在他怀里,觉得找到了铠甲,遍地都是生机。她想,原来相信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好,不是因为他傻,不是因为她可以掌控他,而是因为他想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不仅是为两个人的将来考虑,其实更侧重于她——他明白她,懂得她,想要给她空间,活得肆意飞扬。
这份心思太过熨帖,沉鱼忍不住流泪,平跃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听见她可爱到了极致的抱怨:“你要是敢变卦,小心我跟你拼命!”
平跃表示会认真贯彻领导的思想、落实领导的方针,让幸福的小船早日扬帆,抵达阳光明媚的彼岸。
沉鱼破涕为笑,朝他勾勾手指。
平二公子把嘴巴凑过去,不想反倒被她捏住,啵地一声亲在了脸颊。
沉婕妤嘻嘻哈哈地走了,徒留平副统领摸着自己的脸纠结:这口红印,到底是擦,还是不擦?
甘泉宫。
沉婕妤从窗户摸黑爬进了自己的寝殿,摸黑爬上了自己的床,摸黑摸到了一只人手!!
陛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去哪儿了?”
沉婕妤随便一想,就想出了标准答案:“从来处来,向去处去。”
陛下:“”
智商突然上线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陛下趁机盘问:“你觉得宁国侯为人如何。”
沉婕妤如实答道:“他如果不做公侯,可以去做杀手。”
陛下说那皇后呢。
沉婕妤叹了口气:“她如果不做皇后,可以贩卖人口。”
陛下失笑,又问朕呢——
“朕若不做皇帝,又能做什么呢。”
沉婕妤想了想答:“其实没有如果,各司其职就好啦。”
陛下遗憾地下了结论:“你很聪明,却不贪心。”
接着他出了送命题——
“既然你所求不多,不若抛却前尘,伴朕左右。”
沉鱼松了口气,今夜的失踪总算能让皇后背锅,哪怕代价是一道送命题。她答应,皇帝未必会信,她不答应,就是皇帝的异己。
沉鱼心想所求的确不多,可这不是多不多的问题,而是一个只想要这个,一个偏偏给不了。好比你去海鲜楼点叫花鸡,人家一准当你深井冰,最好的办法是别走错店门,店家也别强留客人——深井冰你留他干嘛,天知道他会不会吃霸王餐。
沉鱼不想吃霸王餐,因为——
“臣妾出身卑微,与陛下不甚相配。”
陛下说上一个拒绝朕的人,你猜她的下场是什么?
沉婕妤开始吟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一只智障显露锋芒,要么是她有了后盾,要么是她不再想活,陛下却仍好奇:“怎么不怕了?”
沉婕妤没有再答——她呼吸均匀、神态安详,已然入睡。
陛下心中生出羡慕,羡慕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说来奇怪,他竟然并不十分想令她屈服,一半是逗弄心思,一半是觉得稀罕。
古人云,世事如落花,心境自空明。在波诡云谲的深宫,这份自在难得一见,必定藏着一颗通透的心。
像水晶般惹人爱怜。